第10章 第十章

导师派给一个还没高中毕业的小女孩的任务虽然有点难,但并不危险,而且对阿提娅·维尔茨而言十分便利。

就是这个任务有那么些微的离谱。

让我们将时间倒回到那个圣诞节的中午。当时滚得满头雪花的阿提娅狼狈地和索菲亚导师问好,惨遭老人劈头盖脸的一通训斥,但等到他们返回家里,洗完澡、舒舒服服地在壁炉边坐好之后,索菲亚递给她一份文件。

能劳动索菲亚·伯德亲自派发的任务显然不会是什么区区偷窃、刺杀之类,这个任务直接涉及了刺客们追寻已久的圣器。这件圣器据称是一顶冠冕。相比起它那些鼎鼎大名的同行:传闻曾为耶稣复生的圣裹布、曾为圣女贞德带来无数胜利的神剑,抑或东方传说中的佛陀遗骨,它在这个世界上几乎可称籍籍无名。这顶小小的冠冕不曾属于任何一个青史留名的大人物,只在一些非常偏门的记载中记录,它曾属于一位脾气古怪的女伯爵,这位中世纪时代的女伯爵在风华正茂之年忽然消失,只留下零星的谜团——这还是据说这位女伯爵拥有出众容貌的缘故,大家对美人总是更为偏心。说实在的,在那个混乱的年代,偶尔有一两个领主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忽然间消失实在是太正常了。

“我们的史料里的确没有找到多少关于她的记载。”索菲亚平静地说,“就算她是一千年前的人也不至于如此。就算找不到这个拉文克劳,也应当能够找到别的拉文克劳的蛛丝马迹。只有一个解释——有人在有意识地遮掩她的讯息。”

“拉文克劳?!”阿提娅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那本没翻几页的资料册从她的腿上掉到地上。

没有哪个英国巫师会没听过拉文克劳这个词,即使他们更多的时候联想到的是拉文克劳学院,而不是拉文克劳院长——拉文克劳学院的第一个,或者说它的创始人,罗伊娜·拉文克劳。但是当冠冕、中世纪、美女,以及这个姓氏集中到一起的时候,它不可能指向第二个人。

索菲亚向安德烈点了点头,刺客大师会意地接过话题。

“五月份的时候,我们截获了圣殿骑士的一封密信。安德烈向她解释,“他们正在寻找这顶冠冕。之后在爱尔兰的一处遗迹里,我们找到了有关这顶王冠的的资料。”安德烈拿过阿提娅腿上的本子,用手指敲了敲。“好在那个时候的巫师还没有那么喜欢什么……那个屏蔽麻瓜的咒语?”

“麻瓜驱逐咒。”阿提娅飞快地说。

“哦,是的,麻瓜驱逐咒。”安德烈继续向阿提娅解释,“所以我才找到了相关的一些日记……经过翻译,可以证实它的作者是拉文克劳的学生,他对拉文克劳的冠冕进行了很详细的描述。我们基本可以确定,那顶冠冕非常特殊……它或许不仅仅属于魔法,也属于我们和圣殿骑士都一直在探寻的某种古文明——”

“伊甸圣器。”阿提娅说。

安德烈赞赏地点点头。

“其实我不该选择你,阿提娅。”导师用手杖敲了敲地板,将她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但是你是离它最近的,你有找到它的机会。但你太年轻,不够坚定,你甚至不是兄弟会的正式成员,即使是我看着你长大。”

“但您——”

导师竖起一只手,是让阿提娅不要插话的意思。这位有比钢铁更坚硬的意志和脾气的老人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告诉阿提娅:“是的,因为你是我们唯一的女巫,并且在霍格沃茨就读。但是我仍旧要提醒你,你年纪尚小,阅历不足,因而它或许会令你动摇。如果你背离了我们的道路,那我绝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心软。”

这就导致了阿提娅几乎将她返校后的第一个月时间全部投入了霍格沃茨的图书馆,企图从其中查找拉文克劳冠冕的蛛丝马迹。然而女伯爵的冠冕不像她另外几位朋友那样,每隔几十年就会有些许奇闻轶事传出,它在拉文克劳死后就不在留下任何踪影。阿提娅甚至翻到了一个姓史密斯的老妇人的名字,她一掷千金买下传说中的斯莱特林挂坠盒的行为甚至登上了预言家日报——但这个吝啬的女人拒绝了所有人的参观,于是阿提娅也没能从照片中一睹斯莱特林遗物的真容。她兴趣缺缺地放下报纸,隔着书架的缝隙,看到对面有一双颜色很浅的银色眼睛。

“嗨,维尔茨。”对面那双眼睛的主人用她缥缈的声音说,“你最近周围骚扰牤变多了。”

阿提娅花了三十秒回忆起这个女孩的的名字:卢娜·洛夫古德,拉文克劳有名的疯姑娘。她行事过于特立独行,似乎自有一套看世界的准则,以至于周围总是没什么朋友。

“没办法,人总是会碰上一点麻烦事。”阿提娅轻快地耸了耸肩。

“我来找关于弯角鼾兽的书。”卢娜说,“你有找到相关的吗?”

“神奇动物相关的书架好像在那边,这边是魔法史。”阿提娅给她指了个方向。

卢娜在对面踮起脚,视线越过两人之间的书架,看向她手里捧着的一摞书。

“你在找关于创始人的书?”她歪了歪头。

“准确的说是拉文克劳。”阿提娅点了点头,“唔……一点私人原因。”

对面的拉文克劳晃了晃脑袋,胡萝卜耳环随着她的动作晃来晃去。

“我就是拉文克劳。”她说。

阿提娅敏锐地注意到了她话里的意思。

疯姑娘愉快地向她眨了眨过大的银色眼睛。

“如果你知道我们休息室的位置的话。”她高兴地说,“顺便,你在楼道里跑酷的时候能帮我找找我的鞋子吗?它们总是会失踪。”这么说着,卢娜蹦蹦跳跳地从对面的书架走开了。

阿提娅真的在当晚夜巡的时候帮卢娜去找她的鞋。皮皮鬼尖声唱着“她的靴子在吊灯顶上”,大笑着飞走了。但是霍格沃茨的吊灯实在多得数不胜数,阿提娅连续逛了七八条走廊,才在一个很偏僻的角落找到了一双挂在吊灯上的靴子,码数不大,差不多就是二年级女孩的鞋码,鞋带被打了个结拴在一块。

阿提娅惆怅地叹了口气,抽出魔杖施了个飞来咒,在这双鞋飞到脸上之前勾住了它的鞋带。

现在得去找拉文克劳塔了。不过好在,她真的知道拉文克劳休息室在哪里。

那还是她三年级时某一次夜游发现的。拉文克劳塔位于城堡西侧,没有胖夫人画像那么夸张,仅仅在一扇普通的木门上安了一枚鹰形状的门环。那时候她仅仅以为那是一个普通的什么密室,正在绞尽脑汁回答门环的问题。

然后拉文克劳级长就出来巡夜,阿提娅被他抓了个正着。

不过好在她也因此得知了拉文克劳休息室的的位置。级长好心地告诉她,拉文克劳塔楼不会拒绝任何能答对问题的人,因为智慧不应当被藏私。

阿提娅轻轻叩了叩那枚鹰状的门环,老鹰睁开眼睛,非常人性化地打了个哈欠。

“很眼生的小家伙,你不是拉文克劳的学生。”困倦让门环那歌唱似的语调有点朦胧,“不过,好吧,荧光闪烁的光从哪里来?”

“从影中来。”阿提娅回答。

“这是个不错的回答。”门环似乎清醒了一些,它说道,“然而光与影本不两立。”

“念出这句咒语的人必来自影中。”阿提娅说。

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拉文克劳学院的休息室没有格兰芬多那么热闹,这或许是大家的性格、抑或学院的主色调所致。深蓝与青铜的色调令这间房间显得沉稳和幽静,而铺满地毯的星星则添加了些许神秘的氛围——非常符合拉文克劳这个学院给人们的印象。或许是因为已经入夜宵禁,拉文克劳休息室里并没有人,阿提娅得以光明正大地走进去。

正对门口,书架中间的壁龛里,一位大理石雕刻成的美丽女人正在微笑。这笑容神秘极了,带着些许的揶揄意味。人们想要观看这尊半身像,需要稍稍抬头仰视她。在她那石料雕刻成的、简直足以以假乱真的蓬松长发间,一顶同样由大理石雕刻成的冠冕正好落在她头顶。冠冕上铭刻着一行字:过人的智慧是人类最大的财富。完全不消猜测,这尊石像只可能照着一个人雕刻:罗伊娜·拉文克劳。

阿提娅走进去,站到雕像面前。雕像俯视着她,以她面上那凝固的笑容。雕像头顶的位置有点高,她够不着,她只好搬过一张扶手椅踩上去,想要看看罗伊娜头顶会不会有什么。

但是让阿提娅失望的是,那顶大理石的冠冕下什么也没有,也无法移动。她试着放了几个探测魔法,倒是感觉到雕像中似乎用魔法藏了点什么,但她不知道魔法的原理,因此也不敢冒险尝试。

雕像旁边的一扇门打开了,穿睡衣卢娜·洛夫古德站在门口,依旧是那副朦胧的神情,光着脚,只穿着一只蓝色、一只紫色和黄色条纹的袜子。

“嗨,维尔茨。”她飘忽地和阿提娅打招呼,“你果然知道我们拉文克劳塔怎么进来。啊,你找到我的鞋子了。”卢娜高兴地走过来,从扶手椅旁捡起她的靴子穿好。

卢娜上下打量了一下阿提娅。“你对她的冠冕有兴趣吗?”她忽然问,“我爸爸就一直想复制她的冠冕,我们总是失败。”

阿提娅权衡了一下,点了点头。她从扶手椅上跳下来,像猫一样一点不出声的落地毯上。她告诉卢娜:“但我没什么发现。”

“或许你方向不对。”卢娜缥缈地说,“你为什么不找一个见过它的人问问呢?”

阿提娅问:“谁?”

卢娜转向她们身后。拉文克劳塔的幽灵格雷夫人飘在空中,用一种冷漠的眼光俯视着两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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