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死亡前,一个人可能会痛哭嚎叫,疼到颤抖。第二次是这样,第三次也是这样。一直持续下去,大概不需要一周时间,他们就会麻木,痛觉迟钝,以至于习惯死亡,将它当做同每天吃饭喝水一般自然的事。”
米瑞尔靠在床沿,低着头,描述着曾经褪色者们的蜕变:“死亡复生最终会成为一种无知无觉的工具。”
“我无法想象习惯死亡是什么样的画面。”邓布利多沉声说道,“但你既然知道,应该也清楚它的危害。”
“我只死过一次,也无法切身体会。习惯死亡的,一般都是我的敌人,他们就像按时上班一样凑到我面前同我打架,死了再来,死了再来,乐此不疲。”
“柳克丽霞不是你的敌人,米瑞尔。她不应该如此诡异地醒了就想凑到你面前和你同归于尽,乐此不疲。”
米瑞尔转了个身,看向病床上第五次被迫陷入昏睡的女巫,用指尖戳了戳她苍白的脸颊。
“对我们而言,打架是一种增进感情的运动。即便是天天被我杀死的敌人们,也有部分与我关系友好,他们说爱死我了,一天不被我杀就全身不得劲。”她耐心解释道,“所以柳克丽霞完全没有问题,她只是很爱我。”
“这明显问题很大!”里德尔翘着腿坐在病房门口,将出口堵得死死的,对着邓布利多勃然大怒,“见鬼的杀她是因为爱她,阿不思·邓布利多,你到底对着她输入了什么歪理?我告诉你,今天要是你不给我解决,就别想继续回霍格沃茨当你那狗屁校长。”
“我没有对她说过这种话。”邓布利多无奈地捋了捋蓄起的胡子。
“只有你会天天在那里灌输什么情情爱爱,她本来就有毛病的脑子现在算是彻底废了!当教授当成你这样,哪里来的厚脸皮继续教书育人?”
“汤姆,你有点不讲道理了,就像当年马尔福先生硬怪霍格沃茨把他儿子教得好赌成瘾,闹了一年要把他转去德姆斯特朗一样。”邓布利多不赞同道,“很明显,这属于米瑞尔的个人观念问题。而柳克丽霞之所以会成这样,你才是罪魁祸首。”
“我可没有让那家伙抓着米瑞尔同归于尽,关我什么事?”
“你杀死了柳克丽霞三十四次。”
“二十次。”里德尔重重地强调,“谁知道其他时候她是怎么自己随便死掉的。”
“你杀死了一位无辜的姑娘二十次,还扬言不关自己的事?”邓布利多也气得抬高了声音。
“首先,她并没有死。其次,不要仿佛你是第一天知道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坏蛋,伟大的圣人先生。”里德尔嗤笑着抬起下巴,“我手中仅属于凤凰社的尸体数量,就已经是它的数倍了,你以为我会产生什么额外的想法吗?”
“或许我的确不该对你有什么额外的期待。但我还是需要告诫你,肆无忌惮的恶行不会让你有好下场的。”邓布利多严厉地指责道,“至少现在,米瑞尔已经对你很生气了。”
“她没有生我的气。”
“我们来到这间病房已经过了一个小时,期间她甚至没有对你说过一句话。”
“她只是暂时不想和我说话罢了。”
“那就是在生你的气。”
“你根本不懂。现在我们的首要问题应该是,该如何处置这个醒来就追着米瑞尔放火的疯子。”里德尔不耐烦地重重敲着扶手。
邓布利多头疼地捏了捏鼻梁,感觉自己至少又苍老了五岁。
“米瑞尔,你觉得我们现在该如何处理柳克丽霞?”他转头对着米瑞尔询问。
“我觉得不需要进行任何处理。”
“不行,柳克丽霞一直在伤害自己,也会伤害到周围的其他人。如果你愿意听听我的建议,我认为你应当暂时取消对她大脑的保护,让她接受医师专业的精神治疗。”
“我知道这里的医师是如何治疗的,他们会把患者大脑里一切有威胁性的东西清空,让人如同一张白纸一样重新开始。”米瑞尔微弓起身体,对着邓布利多警告道,“柳克丽霞没有任何问题,她不需要治疗。”
邓布利多觉得自己今天起码得减寿十年。
“即便柳克丽霞不进行治疗,她现在的精神状态也无法继续承受你的……教育。”他轻叹了口气,“我应该告诉过你,我们普通人跟不上你的步伐,米瑞尔,过度的浇灌只会让花朵提前枯萎。”
米瑞尔明显不愿意配合地把头扭向了另一边:“汤姆就没出任何问题。”
因为他是个变态。
邓布利多终究顾忌着身份,没法像格林德沃一样口无遮拦。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委婉地说:“因为他是个七十多岁的残忍黑巫师,而不是十七岁的孩子。即便如此,他一开始也被你整上了几次病床,还沦落到躲在我身后求救。”
里德尔冷着脸捏紧了魔杖。
“好好看看柳克丽霞吧,米瑞尔,她已经到极限了,她现在需要的是彻底的休息,而不是继续徒劳地消耗自己。你应该十分清楚,有些人混沌地活着,要比死亡更加可悲。如果——”
邓布利多犹豫地顿了顿,他皱起眉头,审视着始终挡在柳克丽霞面前的危险分子,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如果你还记得米勒娃,米勒娃·麦格的话,伊莎贝尔担心麻瓜社区会发生什么意外,但她又没法放弃麻瓜的工作,于是打算先将她寄养在霍格莫德的父母家。米勒娃应该很乐于向你学点什么,但是,学习地点只能在霍格沃茨。”
“?”里德尔啪地摔开简陋的座椅,“邓布利多,你可真不要脸。”
“你意下如何?”邓布利多没有理会激动的里德尔,“给柳克丽霞一些缓冲的时间,你可以先接触一下新的小朋友。”
米瑞尔沉默地垂着头,半晌,轻轻起身离开病床:“我考虑考虑。”
“可以先把柳克丽霞大脑中的保护解除吗?”
“我考虑考虑。”她直接幻影移形跑掉了。
“邓布利多,你可真不是个人,竟然会把自己的下属送给魔鬼。”里德尔还在换着花样骂骂咧咧。
邓布利多的确有些许良心不安。他的原则促使他极力避免将无辜的孩子卷入危险,但那一刻,他还是顺从了某种基于直觉的判断。
米瑞尔在作为老师时似乎会展现出更多柔和的人性,他相信她至少在短时间内不会伤害到米勒娃。
与此同时,他也生出了一丝疑虑。
柳克丽霞一直是个温和纯粹的好孩子,他听闻过她对米瑞尔毫不掩饰的喜爱。即便灵魂损伤一定程度上会影响到性情,他也并不认为柳克丽霞是会做出同归于尽这种选择的人。
如果不是她的大脑里存在着米瑞尔坚不可摧的防护措施,他甚至会更加怀疑是里德尔对她的脑袋搞了什么鬼。
但是米瑞尔一直在强调,柳克丽霞是正常的。
“……”邓布利多严肃地看向重新摆正被他丢出去的座椅,正坐在角落里生闷气的里德尔,“汤姆,米瑞尔她果然——”
“她没有在生我的气。”
“我不是要和你说这个。”他掩着嘴清咳了一声,“你有没有设想过一个可能,柳克丽霞之所以会产生异常,其实是米瑞尔的刻意为之?”
“刻意?”里德尔不爽地反驳,“她有毛病吗,专门把人搞疯了来杀自己?”
“你年轻的新大脑现在只有十七岁,不是七十一岁,不要忘记了她从一开始就是想找人吊着命打架。”
“……那不一样,她不会和柳克丽霞动手。”
“或许是因为她没有想到,柳克丽霞竟然是第一个死得那么频繁的人。”邓布利多谴责地注视着里德尔,“从你的复述中,我们得知的表相是,柳克丽霞因为多方面原因而产生了极端不满,从而想拉着米瑞尔一起去死。但如果这并不是一个特殊事件呢?”
“假如任何一位死亡超过一定额度的疯子战斗狂,都会像柳克丽霞一样想要米瑞尔去死,那么就刚好同米瑞尔之前所描述的一样——虽然我并不能很好地理解——那个人会像按时上班一样乐此不疲地凑到她面前和她打架。”
里德尔的神色变了变,邓布利多没有错过这个转瞬即逝的破绽。
“魔法不变的底层逻辑,是期望的想象。米瑞尔辛苦构建出这样庞大奇妙的体系时,她的想象中是个什么样的蓝图?她潜意识里想要创造一个什么样的世界?”他表情严肃地揣测着,“今天通过她透露的话语,我能设想出的最糟糕的情形,是未来所有被她纳入这个体系的人,都会身不由己地,如同行尸走肉般,将她当做敌人厮杀。对此你知道些什么吗?”
“不知道。”里德尔面无表情地否定。
“我们此刻不是对立的,汤姆。”
“我们也永远不会是一伙的。”
“无论我们是不是一伙的,现在都应当鲜明地统一一个态度——尽可能避免继续有人不正常地死而复生。”邓布利多高声强调,“你今天表现得如此急切,也不想看到以后还有更多人来杀米瑞尔吧?”
“你似乎误会了点什么。就算你的假设成立,我也完全不在意会有多少失智的疯子跑来杀米瑞尔,只要不是柳克丽霞就行。”里德尔冷漠地否定道,“死而复生是一种优势资源,是弥补巫师人数缺口的唯一方法,我不会在计划中舍弃掉它。”
“这种复活显然有着无法消弭的副作用,战士们不该担受这样的折磨。”
“如果过于在乎每一个人的利益,就无法建立秩序,邓布利多。这是战争,不是你用来教书育人的过家家游戏。”
“人命也不是你的筹码和玩具,美利坚至今为止已经死了太多人。”
“哈,那又如何?很简单,如果你实在是看不过眼的话,就来杀死我。”里德尔第二次踢开可怜的座椅,嚣张地张开双臂,“为什么不动手呢?是你不想吗?”
“你什么也改变不了,伟大的白巫师。”他重重地砸上病房门,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
邓布利多捏着下巴自言自语:“他果然很怕米瑞尔生气吧?”
邓布利多:每天都在劳心伤神地思考,如何以一己之力拉住几头倔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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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素质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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