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德里克脸上的温和笑意刹那凝固，握着羽毛笔的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他完全没料到会听到这样的问题，尤其是从甄妮口中。
他的声音发紧，带着一丝沙哑，“你……确定要问这个问题吗？”
甄妮点了点头。
他看着她，她那双眼睛里，此刻只有纯粹的、孩童般的困惑。
塞德里克感到一股热意不受控制地窜上耳根，心脏在胸腔里失序地跳动了几下。他张了张嘴，他该如何回答？
“如果是你的话，肯定会知道答案。”她歪着头，等待着他的答案，就像在等待他解释一个复杂的魔咒原理，“毕竟，你经验丰富。”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在暑假里每一个想不通的夜晚，在今天有了答案。
他在甄妮心里是一种“兄长”般的存在，塞德里克嘴角扯出一个极其复杂、近乎苦涩的笑意。
他望着甄妮那毫无杂念的、等待解惑的眼神，内心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情绪，有被这个问题击中的窘迫，有对她天真发问的无奈，更深处，是一种因为她的懵懂和这份纯粹的信赖而产生的酸涩。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该怎么对她解释呢？
可能是像巧克力蛙在舌尖跃动的甜蜜，也可能是像误服了迷情剂似的晕眩，或许温柔得像初春的暖风，也可能炽热得像厉火。
不，这些都不对，或者说，都不适合跟她说。
“甄妮，那是一种很私人的感觉。每个人的体验可能都不一样。”他避开了她的目光，“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现在，或许还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
“我已经15岁了，不是小孩子了。”
甄妮对这个模糊的答案似乎有点失望，她把羊皮纸塞进书包，仿佛刚才问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问题。
“那我先回去了。”今晚还有新生欢迎会，她得抓紧干完饭去忙正事。
塞德里克看着她毫无留恋离开的背影，阳光在她浅色的头发上跳跃。直到教室门轻轻合上，这才缓缓松开紧握的羽毛笔，他低头看着空白的纸张，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回响着那个问题。
“接吻是什么感觉？”
他苦笑一声，在羊皮纸上无意识地画下几道毫无意义的墨痕，思绪却飘向了那个永远把他当作“可靠的塞德里克”的女孩，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沉甸甸的惆怅。
远处，一道银灰色影子在远处走廊一闪而过。
“梅林的袜子！刚才什么东西过去了？”
从教室出来，甄妮准备直接赶往礼堂。
“啧，瞧瞧这是谁？我们‘敬业’的林级长。会议一结束就迫不及待投入‘工作’了？”德拉科从阴影处的一根石柱后踱步而出，精准地挡住了她的去路。
他刻意上下打量她，目光在她身上停留，“圣芒戈的病床难道不比霍格沃兹冰冷的走廊舒服？还是说……那里的治疗师终于受不了某个不听话的病人，把你赶出来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足够让远处几个探头探脑的斯莱特林学生听见。
“谢谢关心，马尔福级长。”甄妮停下脚步，没有试图后退或绕开，而是强迫自己迎上他那双灰色的眼睛，试图将翻涌的情绪压进“银白色”的冰层之下，用最疏离的礼貌铸成盾牌。
“圣芒戈的病床很舒适，但霍格沃兹的空气更自由，至少没有自以为是的医生在旁边指手画脚，告诉我该躺多久。”
“赫奇帕奇的级长要是巡逻时晕倒在走廊上，那可真是给学院‘增光’啊。我要是你，就乖乖滚回圣芒戈，省得在这里碍眼。”
德拉科眼神锐利地锁定甄妮，不放过她任何一丝表情变化，他似乎在期待能从那双眼睛里看到愤怒、委屈，或是别的什么。可话语从口中说出的一瞬间，就后悔了，但周围偶尔走过的学生提醒着他，不能停止。
“我的健康状况和级长职责，不劳费心。有这时间对别人的生活‘嘘寒问暖’，不如想想怎么用你那枚徽章做点真正有益的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堵在走廊里，浪费大家时间。”
说完这些，甄妮不再看他一眼，仿佛他以及他带来的所有情绪都已被彻底清除。她径直从他身边走过，步伐稳定，背脊挺直，朝着自己原定的方向走去，没有丝毫犹豫或回顾。
就在这时，一旁的楼梯处传来“哒哒哒”的声响。它的步伐是如此轻快，仿佛一头雀跃的小鹿。
甄妮看清了它，那似乎是一只月痴兽。
它皮毛光亮、柔顺、蓬松、甚至还被精心修剪了造型。眼睛明亮有神，四只蹄子都被贴心地抹上了护甲油。它系着繁复的领结，中央坠着一颗硕大的绿宝石，头上还歪戴着一顶同样材质、插着一根白色羽毛的小礼帽。
和甄妮散养的那只，爱在草丛里打滚，整天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月痴兽有很大不同，对方活脱脱一个纯血家族沙龙里走出来的、被过度打扮的娇客。
以她对神奇动物的了解，月痴兽都性格胆小，除了她养的那只，怎么可能还有另一只在校园？
不确定，再看看。
月痴兽蹦跶着，习惯性地往铂金色少年那里走去，似乎意识到什么，脚步一顿，回头瞅了甄妮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甄妮确定，就是她的宠物！小动作都一模一样，甄妮确定以及肯定。假期去圣芒戈太过仓促，她以为它早该跑去了禁林，或者跟着好心的纳威回了家。
甄妮蹲下身，冲它招了招手。
“卢纳西尔！”一道声音止住了月痴兽的脚步，它瞅瞅甄妮，又回头瞅了瞅德拉科。
“什么卢纳西尔，那是我的宠物！”原本冰冷的伪装出现一丝龟裂，甄妮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咬牙切齿。
“你的宠物？那它叫什么名字？”德拉科露出一抹恶劣的笑容，他在对方身上终于看到了不同，即便并不是为他，那也让德拉科觉得胜利了。
“它不需要名字，就像禁林不需要围栏。”甄妮几乎是立即反驳。
月痴兽平时都处于半散养状态，它喜欢溜出去玩，喜欢去禁林找它的小伙伴们跳舞。只偶尔回来几天，让甄妮给它的小包袱里装点零食，顺便让纳威给它刷下毛，甄妮从未想过给它取名。
“只有没人要的宠物，才没有名字。”德拉科逼近一步，“你猜猜，它会跟谁走？”
甄妮沉默了。在三强争霸赛期间，她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塞德里克身上，彻底将宠物们抛之脑后，只让它们饿了自己找德拉科要吃的。
月痴兽歪着它毛茸茸的小脑袋，那双盛满懵懂星辰的大眼睛看看蹲着的、满眼期待的甄妮，又看看站着的、散发着熟悉食物和安全感气息的新“饲主”。它的小爪子在地上不安地刨了刨，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德拉科站在原地，没有弯腰，只是用一种清晰、笃定、带着不容置疑的亲昵和命令口吻，对着那只小生物再次唤道：“卢纳西尔，过来。”
然后，在甄妮几乎屏住的呼吸中，它欢快地、毫不犹豫地调转方向，精准地扑向了德拉科锃亮的靴子，亲昵地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衣角，那顶小帽子滑稽地歪到了一边。
德拉科嘴角的弧度骤然加深，一个毫不掩饰的、充满胜利者优越感的微笑在他略显刻薄的脸上绽开。他伸出手，带着一种近乎炫耀的姿态，傲慢地抚摸着月痴兽戴着可笑帽子的头顶。灰色的眼睛挑衅地看向僵在原地的甄妮，声音拖得长长的，充满了恶意的满足：“看来它很清楚，哪里才能得到最好的照顾。”
德拉科一把捞起还在蹭他袍角的卢纳西尔，将它像一件珍贵的战利品般抱在臂弯里。月痴兽似乎很满意这个高度，好奇地张望着。
“走了，卢纳西尔。” 德拉科的声音带着餍足的轻快，他贪婪地捕捉着她脸上每一寸眼底翻涌的怒火与难以置信的伤痛，这让他扭曲的内心获得一种近乎颤栗的满足。尽管那满足感的深处，似乎有一根刺，随着她眼中受伤的光芒而狠狠地扎了一下。
“别打扰我们敬业的林级长‘工作’了。”
德拉科·马尔福抱着月痴兽，踏入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他臂弯里那只银灰色的毛球立刻吸引了所有目光。
“哟，马尔福家的小宝贝回来啦！” 一个六年级的男生率先喊道，完全忽略了抱着它的主人。
“卢纳西尔今天玩得开心吗？” 另一个声音带着奉承。
德拉科对此并未像往常一样因被忽视而流露出不悦，看着同学们热情地围拢过来卢纳西尔显然习惯了这种众星捧月，在德拉科怀里扭动着，发出细小的咕噜声。
暑假的马尔福庄园聚会，卢修斯·马尔福在宾客面前展示它时，语气中带着罕见的、与谈论一件珍贵古董无异的矜持骄傲。纳西莎更是亲自为它挑选了那条镶嵌着绿宝石的领结和配套的奢华小窝。
“我怎么记得林学姐也有一只？”
学弟的疑惑被旁人堵住，“那可不一样，你见过能和巫师交流，如此聪慧的神奇宠物吗？”当然，最重要的，是被马尔福家主认可。
“什么？”学弟不解。
那人不屑地撇着嘴，声音不大不小地传来，“看看我们卢纳西尔，这才叫真正的魔法生物！又漂亮又聪明，还这么有教养，一看就知道是纯血家族精心培育的。她那只？呵，指不定是哪个下等神奇动物商店买的便宜货呢！”
“就是，跟马尔福家的卢纳西尔一比，她那只简直像个灰扑扑的老鼠！” 另一个女生伯斯德附和道，语气充满优越感。
德拉科听着这些议论，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嘲弄。如果他们知道，那个“灰扑扑的老鼠”，和此刻被奉为“纯血珍宝”的卢纳西尔，正是同一只月痴兽，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卢纳西尔：跟着甄妮混，三天饿九顿。
德拉科把甄妮的宠物们照顾得很好[害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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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马尔福家的小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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