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甄妮闭着眼睛，嘴唇翕动，似乎是某种他听不懂的治疗咒语。一股平和而舒适的暖流，从他们相贴的眉心缓缓注入，迅速流遍四肢百骸，温柔地抚平了那些因精神冲击而突突直跳的痛楚。
他一直知道甄妮的治疗术非常厉害，甚至被四个学院的魁地奇队长抢着要人。
然而哈利还是有些不自在，阴暗潮湿的地窖里，他竟莫名感到一阵燥热，这实在太奇怪了。
“别动。”甄妮一只手捧起他的脸颊，让他更贴合地与自己额头相抵，另一只手里的魔杖，在他太阳穴附近缓慢划着圈，引导着那股暖流更深地渗入，驱散他脑海中的阴霾。
他僵硬的身体不知不觉放松下来，紧绷的肩膀微微垂下。这股暖意让他贪恋，让他几乎想要叹息出声。
在这样彻底的放松和安抚下，一直强撑着他的那根弦终于崩断。极度的精神疲惫如同潮水般涌入，淹没了他所有的意识。
这一次，哈利彻底放弃了思考。他闭上双眼，将自己完全交付于这片温暖的黑暗。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甄妮每一次轻柔的呼吸，拂过他的鼻尖，与自己的呼吸渐渐交融。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失去知觉的。或许是终于感到了安全，允许自己短暂地崩溃一下。
等他再次恍惚地回过神来，是甄妮轻轻放开他的时候。
那股令人眷恋的温暖骤然离去，地窖的阴冷空气重新包裹了他，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他猛地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竟然在一個女孩的掌心和她额头的触碰下，像个婴儿一样睡着了。
“对不起！今天是我没控制住，影响到你了。我总是搞砸一切，还连累别人。”
他想，他真是个坏心眼的人。通过抢先自我贬低、把一切责任揽到自己身上的行为，以此提前阻断可能来自外界的批评和怜悯。
他不仅在魔法上无能，在情感上也像个贪婪又懦弱的窃贼。
“那不是你的错，是斯内普教授，他的方式太——”
“残忍？你听到了，他就像在翻垃圾一样翻我的脑子。”哈利苦涩地接话，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将矛头转向斯内普能让他好受一点，“但他说的没错，我做不到，我封锁不了。那些画面、那些声音。”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似乎又想把自己藏起来。
两人之间再次陷入沉默，失败的阴影和斯内普的嘲讽似乎又重新凝聚起来。
“是我意志不够坚定。”
出乎哈利意料的是，甄妮把一部分责任归结到了自己身上。
她再次拉起他的手，开始为他处理伤口。甄妮的目光落在他的肩膀上，“你刚才好像一直这里很用力，身上还有别的伤口吗？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跟我说。”
“没……没了。”哈利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还有些发紧。
他已经被看到了太多狼狈，不能再承受更多。然而心底某个角落，却又因为她这句追问而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渴望被继续关怀的涟漪。
“哈利。” 甄妮把凳子往前搬了搬，离他更近了。
“你是不是一直觉得，圣芒戈住院那次，还有现在我被卷进大脑封闭术的训练，都是因为你？”
“难道不是吗？如果不是我，你不会去墓地，不会被……” 他顿了顿，像是不愿提起那天的细节。
“才不是这样。” 甄妮立刻打断他，声音比刚才响了些，“我去那里，完全是被克劳奇绑架。”
甄妮接着说，“危险从来不是因为你，是因为我们选择了对抗他。你没有权力替我做决定，说什么‘连累’，把我推开。”
哈利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半点声音。他好像从来没想过这一点，他总觉得自己是个会给身边人招来灾难的人。
甄妮语气软了些，却依旧坚定，“可我从来没那么想过。我只是有点难过，你把我当成需要被保护的人，而不是能跟你一起面对的朋友。”
她看着哈利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如果你还要推开我，那不应该是因为你可笑的‘保护’，而只能是因为你个人不再需要我。哈利，我不是你的负担。”
哈利看着甄妮认真的模样，她的眼神是如此坚定，像极了魁地奇选拔那天，她抓住金色飞贼时的样子。
他忽然觉得鼻子发酸，那些积压了很久的内疚、焦虑，还有因为 “必须独自承担” 而产生的孤独感，好像被甄妮这几句话轻轻戳破了。他一直以为自己在 “保护” 身边的人，却忘了，真正的朋友，从来不是用来被推开的。
“对不起。” 哈利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抬手揉了揉眼睛，像是想把眼里的水汽擦掉，“我从来没想过你是这么想的，我只是怕你再次因为我而出事。”
甄妮轻声说，“我们是朋友，不是吗？朋友就是要一起面对这些的。”
或许是甄妮那句“身上还有伤吗”的关切太过自然，冲散了先前的尴尬。又或许是那短暂却深刻的额头相贴，无形中拉近了他们的距离，打破了那层哈利亲手筑起的、名为“保护”的壁垒。
哈利嘴角慢慢勾起一个浅浅的笑容，那是今天以来，他第一个不是带着挫败和内疚的笑容。他点了点头，像是卸下了什么沉重的包袱。
他忽然想起什么，语气里带着真诚的赞叹，“我那天看见你在空中翻跟头躲开防守队员，简直太酷了。弗雷德还跟我说，你抓住飞贼的时候，全场都在喊你的名字。”
甄妮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其实也没那么厉害，就是运气好。”
“不是运气。” 哈利认真地说，“三年级的时候我就有种直觉，你肯定能当找球手。”
甄妮笑了笑，“谢谢，你也加油，格兰芬多的找球手可不能输给我啊。”
气氛轻松了许多，两个人不得不把议题往今晚的课题上靠拢。
甄妮回想起自己刚才的任务，“斯内普教授让我专注在那滴水上，屏蔽所有干扰。”
“你说——专注？屏蔽？”哈利忽然捕捉到了什么，“刚才，就是你……嗯……”他有些难以启齿，耳根又悄悄红了，“就是你用额头贴着我的时候。”
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单纯地探讨学术问题：“很奇怪，当你的……当治疗咒语开始起作用，那种温暖的感觉非常集中，从眉心一点一点扩散开。在那短短的一段时间里，我好像……好像真的完全屏蔽掉了周围的一切。”
哈利的语气越来越急切，仿佛发现了新大陆，“我的全部感知好像都被压缩、集中在了那一个点上，就是你和我额头相贴的地方。那种感觉，虽然和抵抗摄神取念不太一样，但那种极致的‘屏蔽’和‘专注’，是不是有点像大脑封闭术所需要的那种状态？”
他看向甄妮，眼神里充满了寻求认同的渴望，仿佛这个偶然的发现是他失败中的唯一曙光。
甄妮被他话语里的急切和希望所感染，也陷入了沉思。她仔细回味着刚才施展治疗咒语时的感觉。为了将魔法精准温和地导入，她确实需要高度的精神集中，将所有意念凝聚于魔杖尖端和相贴的肌肤，排除一切杂念。
“好像……真的是这样。”甄妮的眼睛也亮了起来，“一种主动的、将意识收束于一点的感觉？”但她很快又沮丧起来，“可我不会摄神取念，没办法模拟斯内普教授那种攻击来帮你练习。”
两人再次陷入沉思，寻找着能模拟那种“屏蔽感”的方法。
就在这时候，一个念头闯入了甄妮的脑海。一个大胆的、冲动的、绝对是斯内普知道了会关他们一辈子禁闭的念头。
“哈利，也许我们方法错了。”
哈利疑惑地看着她。
甄妮的眼神清澈而直接，带着一种纯粹解决问题的认真，“如果我们尝试另一种更强烈的、更难以忽视的触觉刺激，是不是能更快地帮你找到那种屏蔽外界、专注内心的感觉？”
“另一种触觉刺激？”哈利下意识重复了一遍，心里隐约觉得话题走向有点危险，但又说不出所以然。
“嗯。”甄妮应了一声，似乎下定了决心。她没有任何预兆地，突然凑近哈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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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灵光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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