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哪种植物的香气？他以为是火药味的。
那只手真像乌鸦，它的主人也是。西弗勒斯可算明白了，罗尔真在盯着他，而不是观看什么分院仪式。她的眼珠动也不肯动，像是藏不住心事的孩子，凝视着橱窗里那心爱的玩偶。那双眸子是水色的，但比湖水要蓝一些，比起海水又更显苍白。
或许那是天空的颜色。英格兰总是多雨的，细雨下得又慢又闷，落在身上，像蛀虫在蚕食柜子里的衣服。偶尔也有猛烈的大雨。而就是暴风雨降临之前，那阴云连绵的、沉闷而不透气的天空，就是那天空，是米斯切尔·罗尔的眼睛。
西弗勒斯·斯内普终生未找到更合适的形容。于是无论多少次回忆起，他还是只能说，那双眼睛一点儿也不像太阳。
罗尔抽了下嘴角，似乎笑了。那时他以为，罗尔可能比这间教室里的任何一个巫师（除了莉莉）都更友善，因为她的眼睛高兴地眨巴着，像是在跳舞。可等他将目光稍稍下移，就见到她布满齿痕的下唇，那痕迹太深刻。
她肤色暗沉，但牙齿和贝壳一样白。那排整齐的贝壳紧紧咬着，扯住她自己的嘴唇不放，似乎有意要把它毁灭了。罗尔抹了酒色的口红，将嘴涂得和她的鼻尖一样。但西弗勒斯发现红色沾染到了她的牙齿上，他想笑，那好像一个把柄。
她大约患有歇斯底里症吧。
“能被分到斯莱特林的混血巫师，都是难得一遇的天才。”罗尔随意地靠着，好像倚在窗框上。她将半个身子都探出座位，棉花似的话语刮起一阵香风，“斯内普，真希望你也是。”
西弗勒斯·斯内普感觉有蚂蚁在爬，就在耳朵上。
“天才”点燃了某种火焰，紧接着，某种奇异的、喜悦一般的感觉就像电一样流窜全身。就好像是胸中有种无法解释的想法、无缘无故的念头，在一本古老的哲学书上找到了答案。那些说不出口的不成型的感受，早就有天才喊出来过了。
西弗勒斯转过头去直视罗尔，他相信自己在那一刻创造了自负的感激，即是自负的，也是感激的。但他无法去看她的眼睛，所有注意力都被她那抽动的嘴角吸引走了。
她分明是不屑一顾的，分明是发起挑战的。
但西弗勒斯脑海中只剩一个想法：只要米斯切尔·罗尔不像其他纯血巫师一样躲他躲得远远的，或是远道而来过来踩上一脚——也许被踩一脚也无所谓，因为她能带给他的利益远超伤害，这是生意是买卖。
即使这利益绝不是罗尔自愿送给他的，即使她肯定对此毫无察觉。事实总会证明，西弗勒斯·斯内普做商人也会是精明的，他在这交易中不会吃亏。纵使这场交易持续一生，他不会倾家荡产的。
就算米斯切尔·罗尔行事高调惹人讨厌，常常想指挥他羽毛笔的笔尖，在他学习时提出些没人想在意的见解，就连在公共休息室、图书馆、教授办公室……西弗勒斯永远甩不掉这声音。
“斯内普，你错了。斯内普、斯内普、斯内普……”
但他不承认自己会害怕，也不承认自己会高兴，因为他从不知道害怕与高兴各是什么感觉，它们总混在一起。在身边给罗尔留一块儿位置，他称此为“选择”。就为了其他人在对他恶言相向之前，能想到那句尾音上扬的“罗尔”。
他希望自己能相信，他是在利用她的。
西弗勒斯拥有的魔法天赋绝不会使他失去信心。凭着对咒语和魔药的天赋，他在一群傻瓜中脱颖而出。而他又有来自“罗尔”的帮助，这危险的突出却给他带来好处。谁会记得西弗勒斯·斯内普并非纯血巫师？谁会只记得这一件事？
只要讲起利益，他们就是对彼此有利的朋友。曾经那位被迫鼓掌的级长，曾主动走近，询问他如何如何。他想从西弗勒斯这儿弄点儿发明，带他去见斯莱特林院长，不介意他才二年级，对研究和学派半点都不懂。
西弗勒斯的确不懂，于是把卢修斯·马尔福的要求挨个满足，惟命是从。他很久不知道胆怯是何感觉，似乎每个斯莱特林都在给他鼓掌。除了面对罗尔时，他依旧担心着身上被咬出两个血洞。就像他担心马尔福会耍他，因为他姓斯内普。
纯血的歌声是永远无法掐灭的，总有个歌星要站出来把它复兴。
西弗勒斯宁愿托比亚·斯内普从没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这样他可以不受纯血巫师的歧视，不必让血统压上天赋一头。他也无数次地希望，莉莉·伊万斯并没有被分进格兰芬多，但即使这件事无法改变，他也并不介意顶着质疑和谩骂，去和一只狮子做朋友。
这世界上并没有几人是真心对待自己的，西弗勒斯·斯内普很清楚。他只有她们两个在同侧，一个活着、一个死去。罗尔呢？为何会想起罗尔，他自己也不清楚。
罗尔小姐，她总是用花言巧语将身边的女孩儿哄得团团转，滑腻腻地像一块抓不住的海绵。但她直冲冲地闯进他的世界时，偏偏锋利得像把刀。她并不将西弗勒斯当做需要讨好的对象，所以人生这场盛大的假面舞会上，她以真面目出现在他眼前。
别人以为罗尔是只流光溢彩的雄孔雀，西弗勒斯却知道，她是只妄自尊大的山雀。她很像托比亚，至少在虚张声势这一点上，他们几乎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呆板得可怕。
“斯内普，给我你的课本和笔记。”
“斯内普，我知道你愿意帮我写魔药作业。”
“斯内普，给我做瓶福灵剂怎么样？”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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