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斯内普你走得真慢……”
西弗勒斯满脑子都是这个声音,他看见她是放声大笑的、半掩着唇的、皱着鼻子的、拧着眉毛的……米斯切尔·罗尔不分地点与场合,垄断他身边的所有话语权。她不许他说话,又问他为何不说,等他说了,她又说他错了。
她肯定患有歇斯底里症。
罗尔小姐一遍又一遍加深“斯内普”这姓氏在他脑海中的分量,而他只能一次又一次握紧魔杖。她当然不会关照他的情绪,也没兴趣了解他的过去。西弗勒斯猜,她将他当做一只羸弱的病猫,或是一只满身污泥的土狗。她看见他的爪子跟牙齿了,却满怀优越感的认为,这不足以伤到她。
但这暂且没关系,他并不是莽撞又着急的人,他总如此对自己劝说。也许羞于启齿,但罗尔的长相能满足所有人的虚荣心,包括西弗勒斯·斯内普。即使他当真不认为她是美的,别人的眼睛肯定都出了错。
罗尔招摇、愚蠢、恃强凌弱,她的眼里总是藏着阴云,一不小心就引得电闪雷鸣、狂风大作。无论去哪,她总抱着本褪色的、封胶装订的硬壳书,那本只有巴掌大小的书,用烫金工艺印着“十四行诗”。
那本书的书页泛黄,似乎被翻阅过无数次了,可页脚依旧平整。她好像永远在读,反复地读,只读那么几首。他怀疑她那饱满的、只有鬼飞球大小的脑袋,只能装下那么点儿知识,多一行文字都不行。
这只是西弗勒斯的报复。他不能叫罗尔傻瓜,因为他无法否认罗尔的聪明。
她并非单纯欺负他来找乐子,她抢走他的课本,誊抄他的笔记,试图将他脑袋里的所有知识翻个底朝天。在西弗勒斯替她完成作业之前,她早就自己写好了一份……他好像也被利用了,但这利用是相互的,虽然关系并不平等。
但这暂且没关系,他并不是莽撞又着急的人。
可唯独有一件事不行。西弗勒斯能接受世界上的所有地方、任何地方张贴着“米斯切尔·罗尔”的大字,却不能接受这名字从莉莉·伊万斯的嘴里飞出来,这让他感觉是某种恶意的玷污——罗尔是罪魁祸首。
那个即将离校回家的午后,奶油色的阳光斜射下来,将他跟莉莉的影子拉得极长。眼前的喷泉静静地完成着生命循环,只要冬天不到来,它就永远不停下。夏日的温度很是恼人,但站在水流跟前,一切燥热都被扫除干净。
换做平时,罗尔绝不会在假日回家去,可今天她早早地就收好行李,在擦肩而过时笑着瞪了他一眼。西弗勒斯觉得真是太好了,没什么比这更好的事了,他可以单独和莉莉待在一起。可单独和莉莉在一起,他却还想起罗尔。
“你知道吗?现在我觉得波特说的不对,用学院界定人格是很可笑的说法。”莉莉抱着一摞厚厚的书,和他肩并肩地坐在长椅上,“你,西弗——你是我遇到的最好的巫师,我最好的朋友。”她笑着,绿色的眼中生机勃勃,“但你也说过格兰芬多的坏话,我记得。但没事,从今往后你不会说了,对吧?”
他们好像并不在霍格沃茨的校园里,而是在那棵棕榈树下。白色的小花挤进他们的指缝,所以风没了空隙。佩妮·伊万斯朝他们使劲皱了皱鼻子,跑进阴影之中。她踩扁了浇灌的橡胶水管,而西弗勒斯告诉莉莉,魔法也能制造彩虹。
“总有人说格兰芬多绝不能和斯莱特林一起玩,我才不听他们的呢!我又不是任人摆布的傻瓜,我有自己的判断。”
每当这个时候,西弗勒斯·斯内普就在恍惚中回到了童年,艾琳还活着、还未受伤害的童年。他不用考虑太多事情,不用担心头顶的吊灯会不会砸下来,家里的老鼠会不会把他的脚趾啃掉。
不会的、不会的,一定不会的。这世界上没有那么多邪恶而非正义的事情,即使有,也不会伤害他。西弗勒斯·斯内普对是非有着清晰的观念,当艾琳用扫帚将尖嘴的老鼠赶跑,莉莉嗔怪他踩坏了花朵。
有些记忆会被时间淡忘,但它们终究会回来的。
“和你关系很好的那个女孩,她叫米斯切尔吗?”
善解人意是莉莉·伊万斯的天赋。她轻易便注意到,身边的这位朋友突然变得紧绷,像一根又高又瘦的球棍。他攥紧了手指,皱着眉头,沙哑的声音里透着股压抑:“我们关系不好,莉莉。”
西弗勒斯想说,这世界上除了她,再没有谁和他关系好了。可他终究没有说出口,这并不是他能脱口而出的事情。但他却轻易就能列举出罗尔的缺点,多的好像蜘蛛网,好像玻璃渣。
“你最好是离她远点,她并不是什么好人。”他认真地告诫身边的朋友,“和波特没有区别,甚至比他更坏。”波特那伙人的挑事他尚且能应付,可面对罗尔,西弗勒斯近乎无计可施。
但莉莉的嘴角却渐渐勾起,她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扩大,到了最后,终于是笑出声音,那声音像喷泉。她绿色的眼睛锁定在西弗勒斯身上,却和米斯切尔·罗尔的眼神大为不同。
“嗯……她说话确实有那么点儿不好听。”
“她说话很不好听,无礼又傲慢。”
“嗯……谈起自己的见解时,也有些不容置喙——”
“她从来就听不得不同的想法,专横又独断。”
西弗勒斯激动得有些发抖,好像莉莉认识罗尔这件事叫天都塌下来了。她们怎么能认识呢?这件事跟艾琳·普林斯遇见托比亚·斯内普一样糟糕!这只是个开头,真正的悲剧还在后面呢。
“但她有时候也挺好说话的,而且很容易就相信谁了。”女孩笑着,将目光移向了喷泉。水流在黄昏的光里变成淡金色,“至少在斯莱特林,当我不在的时候,她真的有在好好帮你。”
“我不需要谁帮我。”
男孩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但这种自己都弄不清的复杂情绪。他和莉莉·伊万斯认识的绝不是同一个米斯切尔·罗尔。比起罗尔好说话而又轻信他人,西弗勒斯更愿意相信被毒蛇咬了不会中毒。
“我们不要聊她了,火车该出发了。”
莉莉只好把后面的话都咽回肚子里,她高高地抱起一摞不再需要的课本,和朋友肩并肩地走在长廊。太阳快要彻底落山,天空的脸颊上擦着一团橘黄,日光与罗马柱在地上框出一个个方窗。
而他们身后却突然窜出一阵风,好像鬼飞球逃离了球场。西弗勒斯未来得及反应,大力的推搡便从身后袭来。他毫无防备地摔向一边,而莉莉的书籍也散落满地,洁白的纸张在空中飞扬。
“波特!我警告过你——”
詹姆斯·波特单手揽着长廊的柱子,满脸得意。他忽视了莉莉的话,挑衅似的看着西弗勒斯。而他红发的同学毫不犹豫,抽出魔杖,大步朝他追了上去。那必胜的架势跟同斯内普吵架时一模一样。
西弗勒斯毫不怀疑,在波特与伊万斯的斗争中,莉莉依旧能占上风。因为詹姆斯·波特刻意招惹,又有意退让。他就像揪女孩辫子的小混混一样讨厌,可他确实成功了,成功将莉莉从西弗勒斯的身边拽走,一次也是无数次。
他低头去捡书本,却在指尖触及书脊的前一刻,被黑色的皮鞋踢开。西里斯·布莱克单手揣着口袋,另一只手将外套甩在肩上,大步跨过地面的狼藉。他并没像波特一般放声大笑,可得意是一样的。
莱姆斯·卢平夹着书,略显沉默地贴着墙边走过。但他挪开了目光,并未伸出援手。后面跟着矮小的、并不引人注目的彼得·佩迪鲁,他盘子大的脸上黏着绿豆似的眼睛,衬得他和蜘蛛尾巷的老鼠没什么区别。
书页被风掀动,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不停翻着篇。西弗勒斯·斯内普蹲在地上,眉心兀然挤出一道沟壑,他目光阴沉地盯着红色的几人。可他们无知无畏地站在阳光里,丝毫不受他的干扰。
他有些搞不清波特和罗尔谁更难应付了。
可西弗勒斯依旧发自内心地讨厌米斯切尔·罗尔,好像这事也跟血液相关,所以根深蒂固。三年级他几乎恨她,恨那家伙总是用好言好语哄着某某小姐,但到了男孩儿那,事情有个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弯。
她真聪明,直到对待不同的人该使什么招数。
他真的不羡慕。那些看起来就不灵光的高年级,总是追在她屁股后头。罗尔到底有什么魅力?他的答案是一点儿魅力都没有,那些男生会被她吸引,纯粹是因为臭味相投。
就像拉文克劳那个在乐队里拉小提琴的,他的琴声和锯木头一样,不知道是谁在追捧。还有斯莱特林那个满头发胶的,他头发上的水几乎都渗进脑袋里去了。还有来自赫奇帕奇的邋遢鬼,满身都是刺鼻的醋味……
西弗勒斯不想承认,但他大概怀有某种恶趣味,才会将那一个个人都分别开、记清楚。事实证明他还不如从没见过他们,那样他们的罪孽就只是愚蠢和丑陋,并不会有谁专门来找“斯莱特林的斯内普”,带给他无限的麻烦。
理由很简单,就连在莉莉眼中都是如此——他与罗尔亲密无间。
可没人知道事实如何,没人在意事实怎样,没人问问他,根本就没人好奇,没人知道……他有多想,他每天都在想,在现实和梦里想……想让整个斯莱特林都为自己鼓掌。
西弗勒斯·斯内普永远不会和罗尔做朋友。他渴望将她踩在脚下,那时他就没了任何恐惧的理由,再也不用担心鱼身上的血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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