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第一百卌章——援軍

午後的地窖裡,潮氣沉沉,空氣中瀰漫著乾燥草藥被切碎後的清苦氣息,與藥液翻滾前的微酸氣味混雜在一處,濃重得讓人幾乎分不清是石壁本就散出的寒意,還是那些材料自身的氣味在滲透。長桌上早已整齊擺放著銅鍋,金屬器壁被燭火映得隱隱發紅,旁側堆疊著被分門別類的藥材,像是等待檢驗學生心性與手法的考卷。

石壁間的火炬搖曳不定,影子在牆上蔓延成破碎的輪廓。幾名學生壓低聲音交談,聲線在寬闊的拱頂間回蕩,卻又很快被地窖的濕冷吞沒。

西維亞推門走進來,鞋底與石磚摩擦發出一聲輕響。她抬眼時,正好與茱麗葉的目光碰上。那雙眼睛冷靜而淡淡帶著審視,卻沒有刻意的敵意。短暫的對視之後,兩人像是默契般地一同移向靠近牆壁的一張桌子,動作乾脆而無需多餘言語。

她們將書本與筆記攤開,紙頁輕輕摩擦的聲音在安靜的地窖裡顯得格外清晰。銅鍋下的燭火映照在兩人的側臉上,將神情烘托得更加專注而疏離,像是彼此心照不宣的隔閡,又像是一種無聲的共識。這種沉默的搭檔關係,反倒讓西維亞覺得踏實。

斯內普的身影自陰影中浮現,黑袍在講桌前一掃,布料與空氣摩擦的聲音短促卻清晰,像是某種信號。原本低低竄動的交談瞬間斷絕,整個地窖只剩火焰燃燒的細碎聲。

他冷冽的聲音隨之響起,語調一如既往平穩而壓抑:「今天的課程——鎮靜劑。」字字如石子落入井中,掀不起波瀾,卻叫人不自覺屏息。

西維亞俯身伸手去取秤子,動作還未完成,茱麗葉已經先一步將藥材推到她面前,整齊有序,甚至連重量都在羊皮紙上清楚標記。那一瞬間,燭火映出兩人無聲的對照:一個沉默收斂,一個冷靜俐落。

她的眼神淡淡掠過對方,像是默認這份協作,卻未添半句多餘的話。石壁間的陰影重新合攏,靜謐的氣氛隨之落下,彷彿這份默契本該如此,無須任何言說。

切割曼德拉草時,刀刃劃過莖葉的聲音輕微到幾乎融進了地窖裡的濕冷。碎裂的汁液散發出一股辛澀的氣息,隨著火光在空氣中氤氳開來。茱麗葉專注地調整火候,火焰穩定地舔舐銅鍋底部,連跳動的頻率都像被她計算過,毫釐不差。

兩人之間幾乎沒有半句交流,卻在最細小的環節裡暗暗契合:西維亞正要伸手去拿研杵,茱麗葉恰好將它推到她掌下;她低頭翻閱筆記,下一個步驟的藥材早已在對方便手的角落排好。像是久經訓練的舞步,一前一後,卻無縫連接。

斯內普的視線冷冷地在教室裡巡過,落到她們這一桌時稍稍停頓。黑袍下的臉色依舊難辨,沒有任何評語。可在那一瞬,燭火映出他眼底一抹微不可察的光,像是對這份默契的認可。

地窖裡靜謐的氛圍並沒有維持太久。靠近前排的幾個獅院學生顯得急躁,手忙腳亂地將藥材往鍋裡投放,順序全然錯亂,連火候都失去控制。

「別急著倒——」提醒的聲音才剛冒出,便被隨後的「嘭!」一聲悶響硬生生打斷。紫黑色的濃煙猛然竄起,翻卷著佔據了半個天花板。嗆鼻的氣味像毒蛇般迅速爬滿整個地窖,熏得人眼睛發澀、喉頭刺癢,不少學生連連咳嗽,甚至下意識往後退去。

燭火被濃煙映得忽明忽暗,石壁上的影子拉長扭曲,整個教室陷入一片混亂。有人試圖用手揮散煙霧,卻反讓灰色的藥渣在空氣中飄散得更快。

與此同時,斯內普的黑袍已然自講桌前一掠而下,他的聲音在混亂裡劃破空氣,如刀刃般冷厲:「——住手。」

只見斯內普冷冷一揮魔杖,紫黑色的濃煙立刻被壓縮、逼散,像被無形之手攫住,生生拖拽進銅鍋深處。空氣重新恢復清晰,卻帶著餘燼般的刺鼻氣息。

他的臉色比剛才的煙霧還要陰沉,眼神在那幾個獅院學生臉上一掃而過,像冷鋒劃過肌膚般讓人不寒而慄。聲音低得近乎結冰:「葛來分多——扣二十分。」

獅院的幾個人面面相覷,神情倉惶,嘴唇顫動卻無人敢辯。空氣裡一度只剩下銅鍋中藥液冒出的微弱咕噥聲,與他們壓抑不住的咳嗽交織。

地窖裡的混亂逐漸平息下去,咳嗽聲零星散落在角落,像風暴後殘留的細響。大部分學生心神仍未回穩,手上動作愈發拘謹,生怕再惹來那雙冰冷的眼睛。

唯有西維亞與茱麗葉的火焰依舊穩定燃燒,銅鍋裡的藥液正以均勻的速度逐漸澄澈,折射出一抹淺淡的光澤。她們沒有回頭張望,也沒有低聲交談,只是默默將注意力鎖定在眼前的步驟上,彷彿外界一切喧囂都與她們無關。

這份鎮定,在騷動餘韻中格外突兀。

斯內普的目光再次掃過她們這桌,衣袍的垂墜線條在步伐間微微一頓。他的神情難辨,沒有評語,也沒有額外的指令,像是將某種想法壓下,最終只留下沉默。

下課前,學生們依序將完成的藥液送到講桌前檢查。空氣裡瀰漫著各種氣味:有的苦澀刺鼻,有的焦糊難耐,更多則混雜成一片雜亂的藥香。

輪到西維亞與茱麗葉時,她們的鎮靜劑澄澈如月光,光影在瓶壁間折射出近乎透明的流暈,淡淡的清香從瓶口溢散,壓過了周遭的雜味。

斯內普垂下眼,目光在那瓶藥液上停留了一瞬。他沒有出聲,表情依舊冷峻,卻提筆在羊皮紙上劃下一筆,筆尖摩擦聲極輕,卻像在靜謐的空氣裡刻下一道註解。

不遠處,伊莉莎白與潘西也將瓶子送上來。藥液顏色與標準相去不遠,卻在光下隱約浮著幾絲細小的雜質,像是未完全溶解的碎屑。

斯內普低頭一瞥,眼神冷峻,聲音淡漠得像是宣判:「藥效能成,但差強人意。」

話音落下,伊莉莎白的臉色瞬間沉下。她每一步的比例與時間明明都計算極為精準,筆記甚至寫滿了細緻的標記,偏偏最後的火候在潘西手上出了差錯。

她指節攥緊瓶身,忍不住壓低聲音反駁:「要不是——」

潘西眼神一閃,立刻瞪向伊莉莎白,像是無聲的警告,逼她將話嚥下去。

伊莉莎白牙關緊咬,唇邊泛著一抹被壓抑的白,怨氣終究沒能當場爆出,只是猛地別開臉。可那目光還是忍不住飄向另一桌——西維亞與茱麗葉的位置。

那裡的藥液依舊澄澈安穩,仿佛映著月光般靜靜立在檯面。她眼底的不服與嫉恨在那一瞬毫不掩飾,像是要把對方的平靜撕碎,卻只能在心底翻湧。

西維亞並未察覺,依舊低頭整理筆記;茱麗葉則是神色毫無變化,眉目間看不出任何情緒,彷彿那份敵意根本無從觸及。

下課鐘聲在穹頂下回蕩,壓抑的地窖氣氛才稍稍鬆動。學生們如釋重負般開始收拾器具,藥材被匆忙塞進袋子,椅腳在石磚地面摩擦出凌亂聲響。

「諾特、羅齊爾、塞爾溫,以及弗利——留下。」

斯內普低沉的聲音忽然響起,冷冽得像鐵器劃過石面。喧鬧瞬間被壓制,所有竊竊私語一併遭噤聲。

學生們愣了一瞬,隨即心照不宣地交換眼神,步伐變得更快,像是唯恐多留片刻就會被殃及。門軸吱呀作響,最後幾個身影消失在門外,厚重的石門緩緩闔上。

地窖裡只剩下四人——西奧多、大衛、茱麗葉與西維亞。空氣很快沉寂下來,僅餘藥液未散盡的氣味在陰冷空間裡縈繞。燭火明滅不定,將四人的影子拉得細長,映在石壁上交錯成無言的緊張。

斯內普收攏長袍,步伐聲在石磚上格外清晰。他的目光依次掠過西奧多、大衛、茱麗葉,最後才停在西維亞身上,冷冷定住。

「我聽說妳今天去了校長室。」他的聲音緩慢卻沉重,每一個字都像帶著重量,壓得地窖裡更加寂靜。稍一停頓,他又補上一句,語氣裡透著難以忽視的壓力:「是為了格林格拉斯。」

西維亞指尖一緊,卻沒有閃避,只是靜靜直視著那道逼近的目光。

斯內普冷冷續道:「洛哈特的課程,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語氣裡帶著不屑與壓抑的冷意,彷彿連名字都帶著毒。

緊接著,他聲線一沉:「但妳要記住,這不是妳可以隨意逞強的舞台。替同學承擔課業,意味著另一種風險。」

他的視線這才轉向其餘三人,聲音冰冷而沉重,像是落在石壁上的鐵錘:「諾特、羅齊爾——你們的成績向來不差。若她有所不足,我希望你們能補上。」

隨即,他的目光停在茱麗葉身上,語調更冷:「至於妳,塞爾溫。與她們同住一室,我不相信妳能置身事外。」

話音一落,地窖裡只剩下火焰舔舐鍋底的聲音。斯內普的眼神如刀,逐一掃過四人,氣息壓迫得空氣都凝滯起來。

「格林格拉斯的課業,由你們四人共同承擔。」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這不是討論,更不是選擇。」

大衛靜靜站著,沒有表情起伏,只在片刻後輕輕點了點頭,像是默默接受。

西奧多不發一語,目光卻始終落在西維亞身上,冷淡中帶著一種不言自明的認可。

茱麗葉則神情平靜,沒有絲毫遲疑,只簡單地補了一句:「我明白。」

語氣平淡,卻像是在陳述一個早已習慣的事實。

斯內普見無人反駁,才收回視線,長袍一甩,冷聲道:「出去吧。」

地窖的石門在身後闔上,厚重的聲響在長廊裡回盪,冰冷的氣息這才漸漸散去。四人一同走在幽長的走廊裡,腳步聲在石壁間敲擊出單調的迴音。

大衛率先打破沉默,語氣淡淡的聽不出情緒:「看來我們的功課又多了一份。」

他的聲線不高,聽來更像是對事實的簡單陳述,而不是抱怨。

茱麗葉斜了他一眼,聲音冷靜卻不帶火氣:「總比交給洛哈特要強。」話語輕淡,卻一針見血,把剛才的壓迫感化為無可辯駁的理由。

大衛輕輕點了下頭不再多言,像是認同她的話,也像是將這件事就此擱下。

西奧多一路沉默不語,雙手插在長袍口袋裡,腳步穩而從容。直到經過轉角時,他才淡淡看了西維亞一眼,眼神裡沒有質疑,也沒有勸阻,只像是在默默確認她是否能承受得住。

西維亞的視線始終落在前方,腳步不快不慢,像是將方才的壓力全數壓入沉默裡。火把的光線掠過她的側臉,將眉眼的緊繃藏進忽明忽暗的陰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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