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假前一天下午。“跟我回家吧,迈尔斯,”小巴蒂·克劳奇一边收拾行李一边说,“除非你想留在学校。”
“当然不想,但真的可以吗?”迈尔斯·辛格尔顿拘谨地坐在床边,“你家里人会同意吗?我害怕给你们添麻烦。”
小巴蒂思考了一会儿。“没关系,”他顿了顿回答说,“圣诞节是个值得高兴的日子,你是我的好朋友,你没地方去,我带你回家很合理。我爸爸不会说什么的。”
“那你妈妈呢?”
“她在外地,今年不回来过节。”他回答。
“这样啊,不好意思。”
他没再接话,只是走过去摸了摸纳西索斯的脑袋。他有点发愁,接下来这段时间父亲都会在家,当然还有闪闪和赛勒斯·艾博特,纳西索斯被发现的风险实在是太大了。不过好在,他提前准备了二十瓶安眠剂,还向詹姆·波特借了那件隐形斗篷。
“只能委屈一下你了。”他喃喃道,打开一瓶安眠剂递到小猫嘴边。纳西索斯退了两步,表现得十分抗拒,他感到疑惑,最近这个小家伙都很听话的。
他捏住它的下巴:“乖。为了我,为了我们,安心睡觉吧。”他趁纳西索斯犹豫间把药剂灌进了它的喉咙。很快它便身体发软,昏睡在他怀里,眼角的毛湿漉漉一片。
这时候级长在外面敲了敲门。“小巴蒂·克劳奇在吗?”等里面人回应后又说道,“你爸爸已经在楼下等你了。”孩子深深地叹了口气,将纳西索斯放进开了洞的纸盒子里,又打包进行李。迈尔斯也差不多收拾好了。
“走吧。”两人锁好宿舍门,一前一后出了塔楼。
周围人来人往,那位魔法部官员直直地站在塔楼一侧,灰色的阿尔斯特大衣的领子向上翻着,手里提着公文包,活像一尊挺拔的雕像。寒风卷来一些细碎的雪花在他脸上,那张脸被冻得又青又紫。
看到儿子慢慢悠悠地出来,他大步上去,斥责道:“不想下来就别下来了!”他试图以此震慑对方,不过可惜,他儿子没什么反应,倒是他旁边另一个孩子被吓得一哆嗦。
“爸爸,这位是我的室友——迈尔斯·辛格尔顿。他假期没地方去,可以跟我们回家吗?”小巴蒂没管父亲的那句责备,礼貌地问道。
迈尔斯欠了欠身,露出谦逊的微笑。司长上下扫了他一眼,目光里有对他的探究,还有一种轻蔑,随后他冷冷地吐了句:“学校难道算不上地方吗?”
“这学期他帮了我很多忙,爸爸,”小巴蒂语调平静,但观察着每一个字在对方脸上引起的反应,“迈尔斯在变形术、天文学、黑魔法防御术方面都非常厉害,假期可以帮我辅导功课。”
“最好是这样。”司长撂下这么一句,转身就走。小巴蒂开心地挽住迈尔斯的胳膊,跟在他父亲后面。
圣诞节前的一个星期,两个孩子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剩下时间都在书房里学习。他们把自己完全献给了《黑魔法:自卫指南》和天体系统。红帽子躲在梦境的角落偷偷注视着他们,将他们的灵魂裹上鲜血,等孩子靠近,就围上去将他们的肉身乱棍打死,又拼凑出全新的面貌。僵尸在屋子里四处游荡,那一副副灰暗的面具散发着令人难以抗拒的气息,他们情不自禁地走过去与它们相拥,直到那尖利的指甲穿进自己的喉咙、毒素冲破他们身上最后一道防线时,他们终于可以为拥有相同的血肉而欢呼雀跃。
到了午夜,他们就像无法自控的傀儡一般,漂泊在浩瀚宇宙。他们遇到了那个被太阳系遗弃的孩子——冥王星,并带它去了百亿光年外的地方,那里没有定义,没有束缚,更不会遭到排挤和辱没。他们在冥王星上建立了属于自己的王国。在那里,孩子杀人会被绞死;虐待猫狗会被判刑;正当防卫就是防卫;世上没有家庭暴力,只有故意伤害。遗憾的是,他们的王国很脆弱,刚建好没多久,就被闪闪的敲门声给推翻了。
他们不得不将注意力转移到下学期的期末考试身上。闪闪将捕捉到的老鼠收集到地下室,他们在那里用它们练习变形术,比赛看谁变的鼻烟盒更精致。迈尔斯的终极作品是由黑檀木制成,上挂满了金叶子,两侧缀有光辉灿烂的红宝石,盒盖上镶了一枚大大的深海珍珠。小巴蒂则变出了一个茶色锦缎外壳的鼻烟盒,上面用金线绣满了掌状叶和甲虫翅膀,底部还有郁金香和海豚的图样。两人为争第一吵得不可开交,最终双方握手言和,相互交换了作品,这场比赛才算圆满结束。
纳西索斯还是老样子,被安置在阁楼的储物室里。每当夜深人静,小巴蒂都会披上隐形斗篷去阁楼喂猫,之后又披着斗篷回房间睡觉。不过他很快意识到这样还不够保险,于是用魔杖复制了一条一模一样的斗篷,原斗篷用来覆盖纳西索斯,复制品留给自己使用。
而这几天,赛勒斯·艾博特就好像消失了一样,既不来家里做客,也不曾写信问候。这样也好,那个年轻人太狡猾,保不齐会让他发现什么破绽。
距离新年到来还有四个小时,克劳奇父子和迈尔斯·辛格尔顿坐在餐桌前,小巴蒂和父亲穿着款式相同的枣红色毛衣,上面规则地分布着白色雪花图案。迈尔斯的圣诞毛衣是深绿色,中间一个大大的驯鹿头。
“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吧,辛格尔顿先生?”巴蒂·克劳奇端起勃艮第酒对着灯光问道,他很惊讶自己能谈论起外人的生活状况。
“一切都很完美,克劳奇先生,”迈尔斯红着脸回答,“我觉得我都不用再向圣诞老人许愿了,在您这里过节就是我收到的最好的圣诞礼物。”
小巴蒂没听他们说什么,自己站起来,将烤火鸡的两个鸡腿分别切放到父亲和朋友的餐盘中。屋子一角的圣诞树缀满了彩灯和装饰品,树下堆着大大小小的礼盒。壁炉上挂着冬青花环和两只红白相间的长筒袜子,尽管他知道往年的圣诞老人不是父母就是闪闪,但他还是坚信总有一天真正的圣诞老人会通过烟囱,给他和迈尔斯带来满满当当的圣诞礼物。
一阵爽朗的笑声从外面传来。“亲爱的司长,亲爱的小巴蒂,你们两个一定要祝贺我!”赛勒斯·艾博特推门进来,脱下缎子衬里的晚用斗篷,挨个儿跟他们握手,“我在巴黎开了家俱乐部,很厉害,不是吗——我还不到二十岁,就已经在麻瓜世界当老板了。”他兴高采烈,看上去信心十足。
“祝贺你,赛勒斯,”小巴蒂·克劳奇说,“但我不太能原谅你连一封信都不愿意写的事。”
“我也不能原谅你现在才到,”司长插进来,把手搭在小伙子的肩膀上,笑着说,“来,坐下一起吃饭吧,然后你再跟我们讲讲清楚。”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赛勒斯笑着,坐到两个孩子对面,“半个月前我父亲去世了——拜托,不用为这件事唉声叹气。葬礼上,我结识了年近七旬的阿什顿公爵,他声称和我父亲是故交。他很赏识我,当天晚上便认我做了干儿子,之后他给了我一大笔钱——”说着他突然止声,目光落在迈尔斯身上。
紧跟着小巴蒂介绍说:“这是迈尔斯·辛格尔顿,我的同学兼室友。他今年在我家过节,赛勒斯。”
小伙子愣了愣,似乎想起了什么事,于是他挤出一个马来人式的假笑。“哦,见到你很高兴,”他清了清嗓子说,“纳西索斯。”司长和辛格尔顿同时皱起眉头,小巴蒂手里的叉子掉了下来,用惊恐的眼神看着赛勒斯。
“什么纳西索斯啊?”巴蒂·克劳奇问,声音低沉而冷淡。
“就是这位辛格尔顿先生啊,”赛勒斯抢着回答,“纳西索斯是他给他自己起的绰号。这俩孩子感情可好了,记得上次查莉丝葬礼他还给小巴蒂写信说想他了呢。”
迈尔斯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什么跟什么呀!”他跳起来喊,“我才不会给自己取这么奇怪的绰号,纳西索斯是那只猫的名字,我写信是告诉他那几天他的猫不见了!”
小巴蒂心虚地用手遮挡住眼睛。同伴转头看向他:“话说我好像有一礼拜都没见到纳西索斯了,你把它藏哪儿了呀?”
“你没听到你朋友在问你话吗?”司长附和道,“捂着脸算干什么?”
听到这话,男孩慢慢放下手,站起身来。“抱歉,”他咬了咬嘴唇,最后说,“问题是迈尔斯问的,答案我只能对他一个人讲。”
司长微微扬起头,嘴角略带笑意。而在那之后,他手边的餐盘重重打在了小巴蒂的侧脸上,盘子化为碎片。孩子毫无防备,一连倒退好几步,撞到了壁炉,他的圣诞袜从架子上脱落,掉出来一串蛋白石项链。
迈尔斯连忙跑过去扶他,小巴蒂用手背抹了把脸,再一看上面全是血。“不要告诉他们关于纳西索斯的任何事。”他握住朋友的手恳求道。
“我实在不知道,对不起……天哪,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啊?”迈尔斯满眼愧意。
“我最后再问一遍,”冰冷的声音再度袭来,“说不说?”
可怕的屈辱感席卷全身。面对父亲的打骂,小巴蒂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眼睛呆呆地盯着燃烧的木头,上面的灰烬像霜一样,火焰跳动着。
没过一会儿,在司长的命令下,他被赛勒斯抓回了卧室。后来发生了什么,他不记得了,只知道那晚过后,他更加坚定了对赛勒斯·艾博特的信任与依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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