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利切瑟缩了一下,用粗哑的嗓音说:“克利切不知道……”
“我有办法毁掉它。”布兰温的魔杖在手上挽了个花,点了点自己,“完全的。”
克利切的胸脯剧烈起伏着,他发出抽风机一样嗡嗡的呼吸声,脸上因为牙齿紧咬而凸起一块,瘦到贴连骨头的双颊上更显崎岖。定定地站了一会后,他那因为衰老而浑浊的眼里忽然涌上一层泪水,像是即将干涸的湖上水源重现。
他凶狠地瞪着布兰温,脸庞扭曲着,他艰难地开口,“你真的有办法完成年轻的小少爷——交给克利切的任务——”
“你不该质疑这个问题,实际上,布兰温已经帮我们摧毁两件这样的物品了。”邓布利多轻快地说。
小天狼星在一边来回扫视着眼前的两人和克利切,他有些恍惚。入狱十多年,很多岁月在他脑海中已经变得模糊不堪。在他记忆里,只有和詹姆斯、卢平度过的时间是彩色的。
雷古勒斯。
这个名字被他母亲频频提起,这个她口中布莱克家族的骄傲,他所厌恶的人的忠诚的仆人,他的失踪已久的弟弟,到底做了什么?
小天狼星微微站直了,无声无息地靠近他们。
激烈的心理斗争后,克利切已经无声地屈服。他身形一晃,啪地在原地消失。等到回来后,他手上已经多了一个鸡蛋大小的盒子。
“这是什么?”小天狼星好奇地凑过来,弯下身子,却被股强力砰地震开,摔倒在一侧。
“布莱克先生,这不是你可以触碰的东西。”布兰温半跪在地上,手中提着魔杖,杖尖冒出蓝色的光影,直指小天狼星。
小天狼星面色不虞,他揉了揉发痛的腿骨,邓布利多对他摇摇头,手上一动,他已经被挪出两米开外。
邓布利多按了按布兰温的肩膀,布兰温抬头瞥了眼他,僵硬的手臂微微放松,魔杖下落了几寸。
“别那么紧张。”邓布利多安抚道。
看小天狼星已经退出能看清挂坠盒的范围,布兰温才让克利切把挂坠盒放在地上。
邓布利多对着挂坠盒发出几道咒语。只有半个巴掌大的盒子似乎感受到即将到来的危险,它在地上隐隐约约地颤抖着,布兰温用魔杖抵住它的退路,再次推到邓布利多面前。
“确定吗?”她问着。
抵住盒子边缘的魔杖随着挂坠盒的颤动而颤动,布兰温的手掌心被魔杖蹭得发痒,她把魔杖收回,杖头不小心碰到自己另一只手的手背,温热的触感让她一愣。
“是它。”邓布利多回答,他拿起那个挂坠盒,交由布兰温。
她接过盒子,挂坠盒上的绿宝石并不像拉文克劳的冠冕那般璀璨。布兰温小心地捻起挂坠盒的一角,旋转。光线变化下,上面的宝石闪了闪,布兰温觉得脑海中有什么稍纵即逝。
但现在不是思考人生的好时机。
她把挂坠盒搁置在地上,从怀里拿出半瓶试剂。试剂的液体漆黑无比,粘稠地像血液。邓布利多已经认出它的身份——蛇怪毒液。
旋开盖子,倾倒。挂坠盒尖叫、黑雾腾起,又被吞噬。布兰温重复着熟悉的流程,不过几个呼吸,在克利切手上用尽方法也无能为力的魂器就被摧毁了。盒子表面的金属已经融化,绿宝石化成粉末散落在盒盖和盒身的缝隙中,一股刺鼻的烧焦味从地面上被腐蚀的砖石中升起来,布兰温变出个小棍,挑开挂坠盒的碎块,在那个小洞里外来来回回地检查着。
挂坠盒,也已经被销毁了。
布兰温站起来,却忽然觉得胸膛一阵绞痛,灯盏摇晃着要从天花上坠下来,她抬手捂住额头,放入袖套的魔杖挣扎扭动着要从束缚中逃开,她却无法顾及骚动的魔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冰冷的砖石顶在她额角上,布兰温只觉得自己像是在象腿下濒死的昆虫,两肋仿佛被人敲碎,让她呼进去的每一口空气都涩得发痛。
魔杖从她袖间滑落,邓布利多的声音从背后忽远忽近地传来,布兰温的手指无力摊开。
……
她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原谅他们吧……爸爸妈妈没办法呀……」
「我们是为了你好。」
「这样的生活你为什么不满足?」
「别选有的没的,我们已经帮你选好了。」
还有……还有什么?
她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洞穴中睁开双眼,朝洞口唯一的亮光处游去。
布兰温五指用力,肺部的紧迫感提醒着她氧气即将耗尽,她加快速度向前游动,三米、两米、一米……
得救了!新鲜的氧气失去水的隔绝,涌入她的肺中。布兰温撑在狭窄的洞口中,缓缓爬出来,水分在脱离洞穴湖的一瞬间被蒸发,衣服变得干爽,仿佛从来没有被浸湿过。
是场梦境。布兰温的手往后拨去,习惯性地整理着头发,但是却摸了个空。她低下头,黑色的及肩短发柔柔地掉下来。
黑色的头发。
她抬起头,四周环顾。上下交错的水泥楼道,因为接触不良忽闪忽闪的灯泡,还有墙上年月过长而褪色的广告……
是她前世的“家”。
布兰温啧出一声,一甩头,头发飞速生长着,颜色几经闪烁,变成了便淡的金色,沉沉地坠在脑后。她望了几秒前方没有被锁上的房门,意欲离开。
没有出口。
空间已经封死,往上一层是八楼,往下一层也是八楼,她划开防盗网朝楼道外跳去,降临地依旧是八楼。浓郁的墨色将所有物质都吞没,只有那扇门是唯一的出路。
布兰温深呼吸几秒,热气已经从胃部顺着喉咙涌上,胸膛又钝钝地疼痛起来,她用一截指骨抵住关节凹陷处慢慢移动,试图捕捉那股正在侵蚀她认知的、在她锁骨下方乱窜的痛意。
她解开了胸前的扣子,让窒息感减弱。鲜活的心脏在不安地跳动,想要突破重围,想要破开束缚,从里面冲跃出来。
疼痛像是浪潮,冲上海滩,又在至高点回缩。神经——或者骨头都在这瞬间被清晰地感知,她按压着惨白的皮肤,在浪潮最高点顿住。
就是这里。
可是心脏离开了供养的人体,还能存活吗?布兰温的手久久顿住,指头下,皮肤微弱地起伏。
在梦里,她无所不能。她把左手也抬了起来,银质的小刀已经握紧在指间。
“扑哧——”利刃没入胸膛,布兰温将食指和中指探入其中,暖流将半段手指熏热,她用力扣紧那块皮肉,左手向下用力一划!
皮肤已经被彻底戳穿,她随手将小刀扔在地上,低下头一看。
扑通、扑通、扑通。
黑色烟雾像彩带一样缠死在红色瓣尖上,它顺着血管流淌,侵蚀她的五脏六腑,最后又流回心房,在她原本的心脏上,烟雾聚拢成的瘤子正蠕动着、壮大,模仿着旁边的心脏跳动。头发不小心掉了几条进去,碰到那墨黑色,金色的长发竟不断地变短,染黑,瘟疫一般传播、裂变。簇簇泛着光泽的发在肩膀处齐齐断裂,轻飘飘地坠落在地面。
“它”在吸食她的血肉,滋养自身。
布兰温闭上眼睛,她的手开始滑动,钻进遍布神经和血管的身体,靠近了不断跳动的目标,圈住那还未成形的肿瘤。缺氧感袭来,她的意识被切割成无数的碎片,方块字和花体字母在她脑海中交错闪现,胸口的绞痛重现。
这只是她的梦。
她不是上辈子的谁,她是布兰温·埃利奥特。
布兰温抬起眼皮,手指猛地绷紧,握住那凸起的肉块,指甲深陷进去,握住、拔起——
黑雾带着灼人的温度,将她的掌心炙熟,溃烂,她吃痛地把它摔在地上,连退几步,直到背部抵上坚硬的石墙。
“哐啷。”银质小刀从水泥地上飞起,布兰温将它抓紧手中,警惕地看着不断生长的黑雾。但是出乎她意料的是,黑雾并没有对她进行攻击,而是变化成了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人。
“她”。
“她”停滞在原地,只是抬头前方那道门上没有扣紧的锁。布兰温恍惚了一下,刻意丢弃的记忆此时一点点回来,原来是“她”知道一切的那天。
布兰温放下了小刀,她走过去,喉咙处有些涩意。
“她”似乎下定了决心,一步步地往上走着,不知道为何,布兰温忽然跟上了她的步伐。
门内的声音很大,似乎有人在争吵。
“弄掉了弄掉了,药被你弄混了!”
“是我的事吗?要不是你手抖,我能弄掉?”
“别说那么多了,趁小张还没回来,赶紧把药换了!”
什么药?换什么?
“她”的手已经捏紧在门拴上,手上的筋肉被勒紧,但“她”没有推门而入,只是沉默地杵在原地,窃听着谎言外衣下的真相。
“哎呀,瓶子瓶子,滚到桌底去了,你别又让小张给找到了。”
“找到什么?”“她”轻声问,像只夜行动物一样潜行,走到噤声的两人面前,弯腰,探手,把桌底瓶子勾了出来——一种没有药用价值的保健药品。
她的目光从药瓶移到了另一个瓶子上,她只是略一使劲,父亲手里的药瓶就被她抽了出来。她倒出几个绿色的胶囊,对着药瓶上的使用说明读起来,“淡黄色胶囊。”
“囡囡……”
“她”置若罔闻,将瓶子里的药一颗一颗全部倒了出来,胶囊闷声摔到白色瓷砖上,满地狼藉。
“真有本事,你们从一开始就知道我要面试是吗?”
她等待着两人的解释。
没有解释。
“是你自私在先!谁家小孩——”
“不许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们,我们生你养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欠你的!”
“她”沉默了,坚硬的药瓶在她手中扭曲成一团,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但是“她”没有说出一句话,只是沉默地将药瓶扔在他们脚下。
布兰温跟着“她”走进了房间,反锁。“她”静静地坐在地板上,好一会,“她”才爬起来,在纸页上不断地写着什么。布兰温已经知道了“她”想做什么。
安静的夜里。“她”走上了顶楼,坐了一夜。风很大,人声很吵。消防车、警车、急救车的声音接连在楼下响起。有人尝试着靠近她,试图进行劝说。“她”拨通了异国他乡的亲人的电话,打开了手机免提,机械地说出一切的一切——确保周围那些往日相熟的邻居、闻讯而来的媒体记录下这一切,开始议论纷纷,指指点点。“她”才满意地站起身,在众人的惊呼中一跃而下。
不要怕。“她”说。
周围的空气已经出现了裂纹,布兰温面无表情地直起身,看着黑雾消散,摔碎在平层。
布兰温掀开眼皮。
梦醒了。
她缓慢地转了转眼珠,对面前一黑一白的两个巫师勾了勾唇角。
虽然我之前一直没写,但是居然有宝子在很早的时候猜到了小温的死因……我真的一百个震惊!!!怎么你们都那么聪明!!!
还有,今天晋江开通段评了!不知道宝子们有没有收到晋江的通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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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现实四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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