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兰温支着上半身坐起来，接过斯内普递来的缓和药剂，捏着鼻子一口喝下。
她把药瓶放在手边，魔杖一挥，两张椅子从桌子边被牵引过来，停留在两个巫师的身后。
“请坐吧，两位。”布兰温手朝他们微抬，严肃地说。斯内普压下眉头，怀疑地扫视着其他正襟危坐的两人，不明所以地坐下。
布兰温把头扭向邓布利多，“我猜，冠冕不是魁地奇前一天晚上才不见的，是吗？”
斯内普的呼吸一下子停止了，他刷地看向邓布利多，脸色一瞬间冷得像布莱克老宅角落里的石雕。
“你很聪明。”邓布利多静默几秒，叹息道，“冠冕的确不是那一天消失的。”
“冠冕发出异常的魔力波动，但这一学年，除了布莱克、卢平，没有任何人进入霍格沃滋，所以你锁定了彼得——你认为他就是和冠冕产生联系的人。”布兰温把头转回来，眼睛盯着虚空，半推半猜地将整个过程描绘出来。
“你认为在布莱克的追杀下，彼得为了躲避杀身之祸，会倒向黑魔王的一头。所以你计划把冠冕重新放进有求必应屋里，或许是你还没有放弃磨练哈利的计划，你希望他能够像你期待那样，自己找出真相，又一次打败伏地魔。”
“你的推测发生了错误，彼得并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了冠冕的存在，它是通过我——为了安慰不能去霍格莫德的哈利，我把有求必应屋的秘密告诉了他。以罗恩和哈利的关系——彼得顺理成章地知道了这个神奇房间的存在。也许你已经意识到了事情和你猜测的出现偏差，可你无法确认魂器是否有混淆人意识——像日记本那样的本事，所以你伪装出魂器已经拥有自我意识的假象，将它放进了彼得藏身的地方。如果我没猜错，就是你封闭了八楼楼道的那天，对吗？”
邓布利多的蓝眼睛闪了闪，微微点了点头。布兰温得到肯定，继续推断着。
“这时候，彼得才注意到了冠冕的不对劲——它几乎要以为是伏地魔找到了自己。他非常小心，没有贸然投靠这个只有七分之一灵魂的魂器，但布莱克接连出现，恐惧让他决定放手一搏，在魂器的诱惑下，彼得把它从有求必应屋里带出来。”
布兰温又指了指自己，口气中有些无奈，“但他的算盘落空了，因为我在有求必应室外布下天罗地网，它没办法带着冠冕回到格兰芬多的男寝，只能将它丢弃在我放置的陷阱中。”
“意外再次发生了，跟踪哈利的德拉科捡到了冠冕。一个未成年的马尔福的魔力自然要比彼得的魔力更加精纯、德拉科也更好控制，所以他无情地抛弃了他的老部下——他自然也有了足够的能力，或者方法，教唆德拉科把魂器藏起来——在这个时候，你失去了冠冕的踪迹，开始进行搜寻。”
“彼得此刻才成为了我们的帮手，他惧怕冠冕被你发现，也惧怕自己成为弃子，所以他整日在霍格沃兹内寻找失踪的魂器。”
布兰温的声音越来越冷，她敲击着身边的空杯子，变出杯清水饮下，润了润干燥的嗓子，“德拉科在魁地奇比赛前摔伤腿或许不是意外，伏地魔知道如何让一个人最快地打开心防，他引诱涉世未深的德拉科，直到他的灵魂日益强大。”
“你自然也注意到了德拉科和彼得的异常，但伏地魔的这个魂片并不是日记本中行事稚嫩的十六岁少年，他更加谨慎、阴毒，把自己的踪迹隐藏得非常好，并不轻举妄动。你仍然不确定一开始的魔力波动是因为谁，你有所怀疑，但德拉科的情况已非常严重，你害怕他的生命会有危险——所以你故意把冠冕的踪迹泄露，所以彼得在那一天，意图攻击德拉科，取回魂器。”
“而在所有的环节中，你确实把你的行动计划告诉了我，只是这中间的意外一环扣一环所以你将计就计——放任事情发展，没有其他举动，所以赤胆忠心咒依然成立。”布兰温摩擦着袖口的布料，长舒了一口气。事到如今，她才完整地将所有的经过推断出来。
“你真的……非常聪明。”邓布利多赞赏道，“你几乎全部说对了。”
“过誉了。而你的推断也只差一点，”布兰温说，“彼得带着冠冕走出了霍格沃兹，在尖叫棚屋，魂器上的自毁装置启动，彼得用尽全力在魂器上揪出来的东西自然也失去了效用。但这不打紧，我猜你已经确认了那个源头。”
“我已经确认了。”他脸色似乎暗下去。良久邓布利多才回道。
布兰温直起的腰板放松下去，她靠在床头，又喝了一大口水，释然说道，“那个人是我。”
寂静降临这个不大的房间，布兰温弯起手腕，逐渐活动着发麻的关节，不属于她的那部分魔力正在安分下去。
变数从来不是邓布利多带来的。
变数是她本身。
她抬眼望前方看去，墙上的阴影跟随着魔法蜡烛的跳动而颤抖，像是她体内那颗种子——在积蓄力量破土。
“别这个表情——要不是你的计划，我还要过上很久才会发现他隐藏在我的身体里。”布兰温挪开眼睛，冷静地注视邓布利多和面色惨白如纸的斯内普，语气中带着仿佛不是当事人般的轻快。
“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她问。
“在你把冠冕从德拉科手上摘下来之后。”邓布利多说，“你频繁地陷入了梦境，你突如其来的魔力混乱和爆发期，还有你无法施展出来的守护神咒语。”
布兰温惊诧地问，“我还以为你比这更早想到，比如在你让我立下牢不可破誓言永远站在你这边的时候。”
“我信任你。”邓布利多温和地说，他脸上闪过一丝懊恼，“我现在非常后悔——”
“不，在我看来，这是个正确的选择。”布兰温真心实意地说，“我非常感激你当时提出了这个要求。至少现在，他还没有意识到我们可以毁掉魂器，也不知道我们已经发现了他。”
她摊开手，手指抚过自己掌心交错着缠绕在一起的纹路。
如果她获得的第二次生命，需要毁掉她所珍视的东西作为代价，这样的生命，又有什么意义？
花园里的杂草，不应该有存活的机会。
“我们需要一个新的牢不可破咒语，”布兰温抬起头，像是燃烧炙热的铁球乍然与冰块相撞冷却下来，她以从所未有的平静说着，“在我还能压制住他、我的魔杖还在排斥他的时候。”
“还有斯内普教授。”她转过头，“我需要一个保证。”
“我拒绝。”斯内普已经知道了布兰温即将说出口的话，他沙哑着声音，膝盖因为直起而推动了椅子。他站起来，带着无法遏制的怒意，冷言道，“我、拒、绝！”
布兰温抬头仰视着他，他背着光，向前倾斜肩膀的时候，连接着天花板和墙壁的影子也跟着晃动，她看不清楚被他头发遮挡住的眼睛。
是在怜悯她吗？
又或者是在惋惜，和邓布利多一样？
都不是。
布兰温偏着头，避开了投在她脸上的、她无法辨别其中情绪的目光，清晰地说出了后半句话。
“在我无法控制这具躯体的时候，请杀了我——和他。”
邓布利多阖上了双眼，他的手紧紧地扣在一起，“我不能……”
“你可以做到的，邓布利多教授。”布兰温握住邓布利多的手，轻轻恳求着，“没有人比你更合适这个工作了，我知道你不屑于杀死他，但请不要让我陷入那般难堪的地步——”
“会有别的方法的，”斯内普尖锐地再次打断她的话，“你说过，波特也活下来了！”
布兰温摇摇头，没有再说话。
他们都知道哈利活下来的原因——哈利是在莉莉的献祭下的。
斯内普颓然地松开捏成拳的手指。极少的光线射进来，被子上的丝线浅浅地泛起一层光芒。他出神地盯着那块光斑，迟来地发现这并不是明亮的阳光。
是布莱克老宅里的烛光。
天要黑了。
小温轻轻路过，在某人心里投下一个原子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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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现实四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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