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尔春夜,空气中漂浮着隐约的花香。简舒和梁柏挤在那张小小的双人沙发上,分享着一盒便利店买来的草莓。电视机开着,声音调得不大,正好作为背景音。
屏幕上,正在播放音乐节目的打歌现场。Bigbang以《Blue》回归,势头强劲。镜头推到权志龙的特写,他妆容精致,眼神在舞台灯光下显得迷离而深情,正对着镜头唱出那句标志性的歌词。
梁柏往嘴里塞草莓的动作慢了下来。他盯着屏幕,眉头几不可查地蹙起。
“这首歌……最近好像到处都能听到。”他似随意地说,声音闷闷的。
“嗯,旋律很抓耳。”简舒看着屏幕,客观地评价道,“他们的舞台表现力一直很强。”
梁柏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拿过遥控器,换了个台,是一个无聊的综艺。然后他转过身,把脸埋进简舒的颈窝,像只寻求安抚的大型犬。
“怎么了?”简舒被他头发蹭得有点痒,轻笑一声。
“他看你。”梁柏的声音闷在她皮肤上,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和醋意。
“谁?”简舒没明白。
“权志龙。”梁柏抬起头,漂亮的桃花眼里闪着认真的不满,“上次在酒会,还有之前……他看你的眼神,就不对劲。”他想起权志龙那双眼睛,心里就一阵莫名的烦躁。
简舒愣了一下,随即失笑。她放下草莓盒,转过身捧住他的脸,指尖轻轻拂过他微蹙的眉间。
“笨蛋。”她的声音带着罕见的、只对他流露的温柔,“我们都没有多少交集,你到底在想什么?”
梁柏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耳根微红,却仍固执地嘟囔:“反正……我不喜欢他那样看你。”
“那我不看了。”简舒从善如流,拿起遥控器关掉了电视。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隐约的车流声。她重新靠回他怀里,手指在他胸口画着圈,轻声说:“我的眼睛里,只看得到你。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她的话让梁柏的心微微揪紧。
“还记得在伦敦的时候吗?”简舒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被人指责抄袭,所有的人都来伤害我,连导师都劝我放弃。那时候,我觉得我的世界轰然倒塌,好像无论怎么努力,都不会有人相信我。”
梁柏抱紧了她,那些灰暗的记忆也浮现在他眼前。那时的简舒,像一朵迅速枯萎的花,把自己封闭在狭小的阁楼里,不见阳光。
“是你,”简舒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是你撬开了我的门,把我从那个黑暗的角落里拉出来。你说,‘简舒,我相信你。你的镜头里,有别人没有的灵魂。’” 她抬起头,看着他,眼眶微红,“梁柏,在那段我最灰暗、所有人都离开我的时候,只有你。”
简舒还记得,伦敦深秋的雨夜,湿冷刺骨。简舒蜷缩在学校附近那间狭小阁楼的旧地毯上,窗外是灰蒙蒙的天空和永不间断的雨声。抄袭的指控像一场粘稠的噩梦,缠得她几乎窒息。工作室退回了她的作品,朋友的信息渐渐稀少,整个世界仿佛都在对她说:你不配。
门被轻轻敲响,然后是钥匙转动的声音。是梁柏。他提着一袋木柴,头发被雨淋得微湿,几缕黑发贴在额前,却带着一身与窗外阴冷格格不入的暖意。
“就知道你没开暖气。”他脱下湿漉漉的外套,语气自然得像回自己家。他熟稔地蹲在那小小的壁炉前,清理灰烬,放入木柴和旧报纸,动作利落。很快,橘红色的火苗蹿起,贪婪地吞噬着木柴,发出噼啪的轻响,冰冷的阁楼渐渐被温暖的光晕和松木的香气填满。
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急切地追问“你还好吗?”或者空洞地安慰“一切都会过去”。他只是坐到她身边,将她冰凉的脚捂在自己怀里,然后拿起被她扔在一旁、蒙尘的相机。
“记得这张吗?”他翻看着里面未被删除的照片,那是简舒在诺丁山集市拍的一个老人,老人脸上深刻的皱纹里藏着半个世纪的烟火故事。“你当时说,想拍下时间在人身上走过的痕迹。”他又翻到下一张,是泰晤士河畔浓雾里孤独飞过的海鸥,“你说它的影子,像一句没人读懂的诗。”
他一张张看下去,精准地说出她按下快门时,内心最细微、甚至她自己都未曾清晰捕捉到的悸动。
简舒怔怔地看着他,看着火光在他清澈的瞳孔里跳动。她忽然意识到,梁柏喜欢的,从来不是那个在派对上光彩照人、被众多追求者环绕的简舒,也不是那个家世优越、举止得体的简舒。
他爱的是那个会为一片腐烂的落叶构图、会偷偷给流浪猫喂食、会在深夜因为一个镜头没拍好而跟自己较劲、会在被全世界否定时蜷缩在角落默默流泪的——最真实,甚至有些狼狈的简舒。
他理解她镜头语言里所有的孤独、执拗和不为外人道的温柔。
“他们说什么,重要吗?”梁柏放下相机,看向她,目光沉静而笃定,“简舒,你的世界从来不在那些评审的规则里,也不在那些嚼舌根的人嘴里。你的世界在这里,”他指了指她的相机,又指向她的心口,“和这里。”
他伸手,轻轻拂去她脸颊上不自觉滑落的泪珠。
那一刻,炉火噼啪,窗外伦敦的雨声仿佛远去。简舒感觉那冻僵的灵魂,正在他毫无保留的懂得和温暖里,一点点复苏。
她倾身过去,吻住他。不是因为感激,而是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她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完全卸下所有伪装、暴露所有脆弱和不完美,而依然被深深爱着、稳稳接住的人。
她爱的,是他真正地,理解了她。
“在你告诉我你相信我的那个晚上。我对自己说,简舒,这辈子,就是这个人了。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放开他。”
巨大的震撼和汹涌的爱意将梁柏淹没。他从未想过,在那个他给予她信任的时刻,她做出了将她的未来与他紧紧联结的决定。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这段关系里依赖的一方,却忘了在更早的时光里,他曾经是她唯一的浮木。
他低头,深深地拥住她,这个拥抱带着无尽的怜惜、愧疚和几乎要将他焚毁的爱意。简舒温柔地回应着他,手指紧紧抓着他背后的衣料。
她是他的太阳,在他人生倾覆时不顾一切地奔向他。而他,也曾是她绝望时刻唯一的救赎。
可是……
他闭上眼,心底那片淡淡的忧伤如同窗外的夜色,无声地蔓延开来。
可是,那个能成为她救赎的梁柏,如今在哪里?
现在的他,连自己都拯救不了,曾经的救赎,如今仿佛成了他肩膀上最沉重的枷锁。快乐越是真实,那份“回不去了”的绝望,就越是清晰。他紧紧抱着她,像抱着一件绝世珍宝,却恐惧着即将到来的、失去她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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