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要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为什么要这样？”女孩漂亮的脸上满是泪痕，她用力拽着背对她的男生的衣袖，苦苦追问。
男生有头火红的刺猬头，看起来非常扎眼，却怎么也不像好人。
出来透气的权志龙撞到这样的场景，一时之间尴尬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但是他想，简舒是个很骄傲的人，应该不会愿意让别人看到的，于是他轻轻推了胜利一把。
“我们回去吧，胜利。”
李胜利眼很尖，已经看到了一切，他伸长脖子，向简舒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是那天李会长带来的Jane姐姐呢。”
“我们是什么关系呢，简舒，需要你来多管闲事？”男生回过头来，那是一张俊脸，路灯下漂亮的过分，高挺的鼻梁，尖尖的下巴，睫毛浓密，漆黑的，深深的桃花眼，一颗漂亮小痣不偏不倚长在右眼睑下。
权志龙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他看到简舒脸上清晰的痛苦和卑微的祈求，也看到那个红发少年刻意挺直的、却仿佛随时会碎裂的脊背。
他们在说中文，权志龙和胜利听不懂，却可以从他讥讽刻薄的表情中猜测不是什么好话，然而就算那样的表情，他做出来也是坏得好看。
“哥，他长了张婊子脸呢。”李胜利低声道。
他看到简舒颓然松开了手。
空气仿佛凝固了。简舒的手颓然垂下，像一只被折断翅膀的鸟。她不再看梁柏，只是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路灯将她孤单的影子拉得很长。
梁柏最后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痛楚，有自嘲，还有一丝快意的残忍。然后，他扯了扯嘴角，那个笑容又冷又痞，与他漂亮的五官形成诡异而迷人的反差。他没再看简舒一眼，双手插在裤袋里，转身就走，那火红的刺猬头在夜色中像一团燃烧的、拒绝一切的火焰。
李胜利“啧”了一声，小声对权志龙说：“哥，那小子真够混蛋的。”
权志龙没有回应。他的目光紧紧锁在简舒身上。他看到她的手指用力攥紧，指甲深深陷进掌心，似乎在用身体的疼痛抵御心里的崩溃。她没有哭出声，但那种无声的压抑，比任何嚎啕大哭都更让人心头发紧。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迈步走了过去。
一双昂贵的手工皮鞋停在了简舒低垂的视线里。她猛地抬头，泪眼朦胧中，看到去而复返的权志龙。他脸上没有常见的玩世不恭，也没有过多的怜悯，只是一种沉静的、近乎艺术家的观察与理解。
他什么也没问，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方干净的手帕，递到她面前。灰色的棉质手帕，没有任何logo，与他华丽的公众形象格格不入。
简舒愣住了，眼泪挂在睫毛上，忘了坠落。
“擦擦吧。”他的声音在夜晚的空气里显得格外低沉，“妆花了就不好看了。” 后面这句带了一点他惯有的、轻微的调侃，巧妙地冲淡了过于沉重的气氛。
简舒没有接，她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喃喃地用不太流利的韩语混杂着英语：“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权志龙看着她破碎的样子，脑海里忽然闪过她之前在包厢里，说着要“捕捉真实”时那双发亮的眼睛。此刻的她，正被一种过于残酷的“真实”撕裂着。
他没有追问那个男生是谁，只是将手帕又往前递了递，轻声说：“风很大，会感冒的。”
这时，李贤俊找来了。他一眼就看到了泪流满面的简舒和站在她面前的权志龙，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快步走来。
“Jane！”他立刻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不由分说地披在简舒颤抖的肩上，将她半护在怀里，目光锐利地看向权志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志龙，怎么回事？”
权志龙摊了摊手，神情恢复了些许慵懒：“只是碰巧看到Jane xi好像需要帮助。”他晃了晃手里的手帕，示意自己的无辜。
李贤俊低头，用英文温柔地问简舒：“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他的语气充满了保护欲，与刚才梁柏的刻薄形成了鲜明对比。
简舒只是摇头，泪水更加汹涌。她将脸埋在李贤俊的胸口，仿佛那里是一个可以暂时躲避风雨的港湾。
权志龙看着这一幕，眼神微妙。李贤俊的保护姿态无可挑剔，但他直觉，简舒此刻的泪水，并非为李贤俊而流，也并非因为他的出现而停止。
那个红头发的、拥有“婊子脸”的混蛋男生，和此刻在李贤俊怀中哭泣的简舒，他们之间，一定有一段沉重得足以压垮人的过去。
李贤俊揽着简舒，对权志龙和李胜利点了点头：“我先送她回去，今晚抱歉了。”
权志龙目光落在简舒微微颤抖的、单薄的肩膀上，眼神幽深。他认得那种眼神，不是在镜头前，不是在名利场，而是在某些濒临崩溃的艺术家脸上见过——一种不惜焚毁自身，也要触碰真实废墟的决绝。
而此刻，坐进李贤俊豪华轿车里的简舒，目光死死盯着窗外飞逝的霓虹。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个疯狂而坚定的念头——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一定要去“Inferno”，一定带梁柏回去。
权志龙看着李俊贤护着简舒离开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那方没有被接受的手帕。他缓缓将其收回口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空气中那份冰冷的湿意。
“哥，我们现在……”李胜利凑过来。
权志龙转过身，脸上已看不出多余的情绪，他深吸了一口夜晚微凉的空气，淡淡地说：“回去吧。”
只是那个红发少年讥诮而漂亮的脸，和简舒绝望的泪眼，像一对矛盾又统一的意象，在他这位艺术家的脑海里，刻下了一道清晰的痕迹。简舒在他心里，不再仅仅是李贤俊的“学妹”了。权志龙想，她本身，就是一个充满了故事和悲剧的谜题，也许很适合拿来写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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