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解雨臣醒来,见黑眼镜不在,直接拔了手上的点滴,忍着疼痛,扶墙观察四周。
这是一间封闭的病房,没有窗户,进出都只有一扇门。
电子门禁不用适配的磁卡是无法打开的。
给我玩密室逃脱,也得先给点提示,不是吗?
解雨臣腹诽着,开始盯着门上方的磁吸口琢磨起来。
跳上去,然后捣毁这个装置对平常的他易如反掌,可是现在……他光是站在门边就已经相当费力,胸口和右脚钻心似地疼。
黑眼镜给他关上了一扇门,就断不会留一扇窗给他,黑眼镜并不清楚,其实他的缩骨功在受伤后并无法随意发挥。
往简单里想,既然这个装置靠的是电力……解雨臣立马开始判断整间屋子的电路走向,找出最薄弱的地方,正负极对碰,火花四溅的时候,他便能让这里短路,那么磁吸门会马上失去作用。
既然千方百计寻到这里,为的可不是当你的笼中雀啊!
他迅速从病床床尾拆下一根铁棒,作为导电工具,用床单裹了几层,拿在手里卯足力气准备朝插座敲过去。
铁棒还未挥下,被迅速打开门的黑眼镜一把拉住。
“骨头长好了?力气这么大!”
口吻不善。
“你……”
黑眼镜无奈地把解雨臣撂倒在床。
“我这几天一直在想,会不会是你自己把来这边的消息放出去。不然那些人怎么来得这么快!我一直相信你是个谨慎的人,但是你看看你家都乱成什么样了!你该不会让吴邪那个败家子去照料宝盛的生意了?还有那个你的青梅竹马霍家大小姐把你电话都快打爆了!”
黑眼镜气得连看都不看他,把手机扔在他的身旁。
“别忘了,谁是老板!”
“定位功能我去除了,你可以用。三天后我会把你送回去,在这之前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刚说完,手机便又响起来。
解雨臣没有去接,继续冷着脸道:“干嘛把我关起来?我又不是犯人。”
黑眼镜叹道:“小花,好奇心太重,不是件好事。”
“那要看是谁的事了,看人下菜碟,跟你学的。”
“你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解雨臣突然紧握他的手:“那先让现在不后悔,行吗?”
黑眼镜转过头,俯视病床上的解雨臣,他苍白的脸上写满倔强,大有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决心。
唉,这么些年虽然解雨臣并不是黑眼镜名义上的徒弟,但其实黑眼镜一直教了他很多。从少年时对长辈们态度转变的忧心开始,黑眼镜敏锐地觉察到他的桩桩心事,并不刻意抛出这些沉闷的话题来谈,而是旁敲侧击,让他自己发觉任何问题换一个看待的角度就会收获不同的结果。长辈们的臣服是种表率,等于向家族内部以及外人宣告,解家当家人的地位坚不可摧,无人可以撼动。然而,自己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又是怎样一个人扛过来的呢?
“还疼吗?”黑眼镜摸着他绑着固定护具的右脚。
“前面还不觉得,现在被你一问疼得厉害,而且我的头也跟着脚一起疼,而且……”解雨臣抬眸道,“好像还得幽闭恐惧症了……别关着我,好不好?”
靠,明明没教过他撒娇……
不得不承认这世上有些人在某方面的表现天赋异禀无师自通。
“我说你还是醒过来直接装失忆比较有效。”
黑眼镜见过真正幽闭恐惧症的人,发作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而眼前的解雨臣跟他在车里亲亲我我都没有任何发作的迹象。
“你关不住我的。”解雨臣见他不吃这套,干脆下了结论。
“关一天是一天吧,我说过,三天之后就会把你送回去,乖!”
有人有床,此地不宜久留,黑眼镜克制地快步关上了门。
黑眼镜的手指上有残留的医用消毒药水的味道,解雨臣心中了然,他的身份无法送去正规医院治,那里十分危险,追杀他而未得手的人一定会设下埋伏。很有可能黑眼镜独自给他进行了医治,很久之前他就知道黑眼镜有医学方面的资质。
解雨臣与霍秀秀通了电话。
霍秀秀十万火急的原因不仅是得知解雨臣出事,还因为追杀解雨臣的那波人中竟然还有霍家的人。他们认为解家霍家既然不能联姻,那么解家很可能和其他门联手做大做强,况且现在的九门势力早就失去了均衡,那么霍家受到的威胁就会更大,与其时刻忌惮不如干脆毁掉,让解家群龙无首。
九门的人、九门的敌人、商场上的仇敌……解雨臣自嘲受欢迎的程度。
毫无疑问,屋子里有监控。
小睡一觉后,他检查了所有可能藏摄像头的地方,并逐一清除。
解雨臣的办事效率马上让被折磨得寝食难安的黑眼镜拨通了电话。
“拆家呢?”
正在用力掰踢脚线的解雨臣面无表情地透过最后一个摄像头的监控视频看着他。
要是能像做恶作剧被发现后那贱贱欠修理的神情就精彩了……黑眼镜收起胡思乱想,眼前的人绝不可能,那可是解雨臣。
观察对象把掰下来的木块朝他的镜头扔去。
“你关我一天,我便拆一天。”
“赚钱不易,心痛啊。”
黑眼镜盯着监控又喝了一大口酒,他已经很多年没有醉了。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原本他的生活完全可以像历史那样清晰划分出各个篇章段落,但是现在入世太深牵扯太多,他身上的洒脱还保留了几分?
在看到解雨臣倒在血泊里的那刻起,他常年只做人世变幻观察者的淡泊心态消失殆尽,他心头的怒火灼烧了所有禁锢,宛如化身修罗。
接近凌晨时分,雨林的高速公路上,解雨臣的血映在黑眼镜的视野里,如此鲜红,艳得如同一朵盛放的花朵。
那些追杀解雨臣的杀手们在还没看清黑眼镜的时候就被一个接着一个爆头,狙击手不用夜视镜的话根本无法在这样的光线保持准度,但是他却能戴着墨镜做到。惊吓声、逃窜声、汽车爆炸的轰鸣伴随着黎明日出划破原本应当的寂静。
阳光再次洒在解雨臣的脸上,黑眼镜突然觉得自己到底在和什么较劲呢?为什么在解雨臣打电话过来求救时不把定位发给他?既然铁下心要和他划清界限,为什么听到吴邪说他身边没有可以百分百相信的人之后,又开始犹豫,心中还刮过一丝痛?
命运一次次地把他玩弄于股掌之上,早年挺过送别了所有的亲友后,他便开始了漫长的嘲笑命运的余生。奇门八算卜得精准,跳脱了五行的人,寿与天齐,他就一次次疯狂地投身各种冒险。如果他死了,那么齐家的嘴就此可以封上了。但事实证明他的命出奇地硬,这份恩赐没有出错,齐家的卦也很灵验。
他多少年没有遇到过一个平起平坐可以漫无目的聊天的对象了,因为他的不同,他始终与世界上的其他人留有一层隔阂。这层隔阂并非他自己建立的,而是当意识到时,隔阂就已经存在了。比如他看到一些小崽子缺乏技能,弄不好会稀里糊涂丢失性命,他便会去教吴邪和苏万,他给自己定义为师父。而对于解雨臣,他们之间相识还要早,虽然他一样给了解雨臣很多指导,甚至教的比那两个徒弟加起来都多,而且不仅用于活命还有心理疏导,但是他却没有定性他们之间的关系,使得一切都变得模棱两可起来。可能解雨臣的师父是二爷,他给二爷留了面子,虽然二爷其实更希望有人接班继续好好照顾解雨臣。
而站在解雨臣的角度来看,他又会怎样定义他们之间呢?
回想起之前解雨臣的主动开撩和献吻,黑眼镜不由内心躁动,借着酒劲,问道:“花儿,你在听吗?”
解雨臣并没有挂断电话,轻声嗯了一下,手上忙个不停,凿破墙面拔出了两根电线。
只要正负极相触,他便能重获自由。
解雨臣的字典里从没有妥协这两个字。
黑眼镜盯着监控里的人一手持一根电线,正在慢慢并拢。
一出好戏的正式开场,无非是主角前去开拓探索未知,或者他人闯入主角的世界。那么他和解雨臣之间无论怎么定义,看来都逃不开互相做对方视角里主角的设定。
一来一往,都如此义无反顾,毅然决然。
黑眼镜自嘲,这下自己又能往哪里逃呢?心里从未如此乱过,期待、无奈、庆幸、沉溺。
解雨臣手上的电线尚未相触,忽然“啪”地一声,房间的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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