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眼镜接到吴邪电话时并不意外。也或许他早已料定吴邪一定会找他。
“黑爷,你上哪儿了?”
“抓得到鱼的地方啊。”
“怎么了?小花那里做得好好的,干嘛突然不干了?”
“想喝鱼汤了呗。你不懂,自己抓的特别香。”
吴邪明显有点生气:“别瞎贫,你到底在哪?”
“是花儿爷让你打来的吗?”他突然觉得喉咙发干,自己不告而别之后解雨臣其实根本连一条消息都没发给过他。
“不是,是我自个儿开悟了,你们俩在一起很危险,但分开更危险。”
“他调查我。”
不然解雨臣怎会晓得他会拉小提琴?他回归理性后幡然醒悟,从不习惯被人拿捏的他以往只有老神在在地逗别人。
“他用你,当然得调查你。前不久解家刚肃清了几个叛徒,其中有他身边照顾他多年起居的老仆,他必须更了解你,才能百分百相信你。”
解雨臣竟然什么都没告诉他!怪不得突然雇他做私人保镖,那是连家里人都无法完全相信的情况下解雨臣的求救信号。
他让解雨臣知道人可以在任何时候都能笑得出来,但此时对解雨臣的那份伪装的潇洒深恶痛绝。
他叹了口气才答:“等他查够了,我再回去,以免他疑神疑鬼不放心。”
吴邪停顿了一下,明显没想到他这么快松口,直觉有什么微妙的变化发生在这两人之间,他俩不说,吴邪当然也猜不到,再婆婆妈妈地唠叨了会儿才挂了电话。
真不知道这么爱聊天的大徒弟怎么会栽在在哑巴张手里,黑眼镜自嘲地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回想起解府那旖旎一晚深感意犹未尽,就不要五十步笑百步了。
接着,他迅速拨通了解雨臣的电话。
“花儿爷……”
“旷工我帮你记上了,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那头熟悉的声音冷静克制,别来无恙。
“……等我。”
一旁的吴邪本来赌师父既然走了,就会像往常一样消失一段不能算短的时间,没想到输了家当。
“不可能。”高岭之花斩钉截铁。
“等我抓到一箱鱼,冰起来给你寄过去。”黑眼镜笑道。
“时间长了,就不新鲜了。”
两人像平常那样聊起来,黑眼镜上一刻还在庆幸他并没有怎么生气,至少表面上,下一刻就反应过来直接掐断了电话。
他的专用线路发出了单向的警报声,解雨臣正在追踪他的位置。
他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哼!”
解雨臣把手机丢在桌上。
吴邪急问:“追踪到了吗?”
“没能精准定位,范围有点大,不过……”解雨臣紧盯着电脑上显示的地图,“和他资金去向的方位重合的地方,应该可以缩小一大半区域。”
“黑爷到底在搞什么鬼?”吴邪一拳砸在桌上。
“我很早就觉得古怪了,他近年干活越来越麻利,难道都用在收集墨镜款式上了?”解雨臣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双眼注视着显示屏,“搞定!”
吴邪凑过来看,连名字都没听闻过的小村落,位于中缅边境。
吴邪虽不知解雨臣详细的计划,但是心中隐约升腾起不好的预感。
“小花,你要做什么?”
“订私人飞机,飞到他的附近,再开车去找他。”
“找到之后呢?”
“解开他的谜,”解雨臣高效率地搞定了一切,关了电脑,冲吴邪笑道,“就像当初你对张起灵好奇一样,也许我被你传染了。”
吴邪一时嘴钝,身体先一步行动,牢牢拉住解雨臣的手不让他走。
“怎么了?”
“黑爷和小哥不同,他没有失忆症,我觉得他身上的谜多到你无法想象……”
解雨臣听后一笑:“那更有趣了。”
吴邪仍旧拉着他不放:“小花,你到底要怎么找到他?你知道的,他如果有心躲你,你是不可能找得到他的。”
“办法我已经想好了。要留住非常之人就必须用极端的手段!”
吴邪用小狗般湿漉漉坚定的眼神注视解雨臣,解雨臣叹了口气,简单说了下大致计划。
谁知,他听后把解雨臣拉得更紧:“你这样是胡来啊!我不准你去!我不管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我就是不准!你们的事我管定了!”
解雨臣看了眼手表,皱眉道:“吴邪,时间很紧,我和那瞎子已经不是雇佣关系了,你明不明白!”
吴邪一愣,解雨臣趁机抽身离开,背对着吴邪往前走的时候,他郑重地问了个假设的问题。
“小哥失忆了,你会努力让他想起你,想起过往的一切。如果小哥注定消失十年,你会怎么做?”
吴邪不假思索:“等他十年,接他回家。”
但是,吴邪不明白解雨臣为什么问这样的问题。他们铁三角,吴邪是读工科的,王胖子是一混社会的,小哥沉默寡言,所以吴邪有时跟不上解雨臣天马行空的想法,呵,小花要是不经商下斗,铁定是个搞艺术的。直到一个半小时后,吴邪收到了解雨臣发来的消息。
〖我的打算和你差不多,瞎子漂泊够久了,他在我这儿值一个归宿。〗
估计他的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
第二天凌晨,天还未亮,黑眼镜的手机铃声响起。是他自创的那首小提琴曲,他很满意,比青椒肉丝炒饭之歌有格调,闲暇时便录下来用作手机铃声。
“花儿爷,你别追踪我的位置,我已经升级加密了。”
解雨臣的声音异常冷静:“我离你不超过五十公里,发个定位给我。”
黑眼镜的沉默令解雨臣相当不耐烦。
“快点,后面有几部车一直在跟踪我,你作为我的私人保镖,难道无视我的安危吗?”
“跟踪?花儿爷你这又唱的哪出?”
解雨臣咬紧牙关:“我没跟你开玩笑,我途中被人盯上了,我不清楚他们的来头,也许是商界的仇家,也可能是九门的敌人……”
车子飙得飞快,可是黑眼镜仍在犹犹豫豫,不肯就此相信他。
边境的地方属于几国都睁只眼闭只眼的无人管辖区,的确是动手抹杀人的好地方,解雨臣亲自前来等于羊入虎口……
“你在哪儿?我来找你!”黑眼镜急道。身体率先做出反应,狂奔至门口,跨上摩托。
“瞎子,你……”
你就这么不想让我找到你吗?
突然,解雨臣的话才说到一半,剧烈的撞击声通过手机传了过来,黑眼镜的心脏骤停。
“花儿?花儿?小花回话啊!”
对方的手机杂音不断,却始终再也没有人回应。
解雨臣醒来时,陷入一片白。
这种感觉难以形容,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床单。伸出手,连手掌都泛白。
他茫然地注视着周围的一切,上方的点滴不停,他迅速确认起自己的伤势。
肋骨断了一两根,右脚没有断,可能是骨裂……其他都是皮外伤,左耳耳钉也在,很好,一切都尚在可控范围之内。
听见门把手转动的声音,他闭上眼装睡。
有人缓步靠近,坐在病床边。
他感受到那个人专注的视线,躁动、心虚、愧疚、不服等等一系列的情绪涌起,他还没有想好怎么面对,所以只能继续装作昏迷。
那人握住他苍白的手,开始低声吟唱。
那种听不懂的民族语言带着浓浓的苦涩,在耳边化开,异样悲怆。
那人的歌声在诉说怎样的伤怎样的痛苦?
超越了感触的悲伤,只是悲伤本身,不赋予任何人的感知。
悲伤的本身令听者忆起过去的黑暗,不由落泪,解雨臣狠下心忍住,现在自己的戏码就是一个车祸后重伤昏迷的病人。他在一片苍白中挣扎,与自己心中的黑暗殊死搏斗,无法彻底关闭感官,但他可以试着控制。
那人拉起他的手,十指紧扣,虔诚地抵在额头祈祷。
解雨臣惊讶地通过指间触感觉察到,那人竟然摘下了墨镜!
他急切地想睁开眼,眼皮却重若千斤,心力交瘁间他又晕了过去。
“花儿爷,要不要来碗青椒肉丝炒饭?”
炒饭的香气钻入鼻腔,解雨臣醒来直接打了个喷嚏。
黑眼镜勾起嘴角,拿着饭勺喂他。
之前是不是一场梦?看看眼前的人,怎么觉得两者相差天南地北?
饿是饿了,解雨臣张嘴吃了一口,边嚼边说:“讨厌青椒。”
“青椒营养丰富,你现在补身体的时候,就不给你准备特制挑食版了。”
“我的手机呢?”
“我收起来了。”黑眼镜歪着头,一副你拿我怎么样的欠扁表情。
“给我,我转钱给你,算是救我的劳务费。”
黑眼镜失笑:“我现在最想要的倒不是钱了,你知不知道,你重伤后足足昏迷了三天三夜!那天两路人一起追杀你!要不是我引他们互相认错对方身份,都误以为对方的目的是来保护你,导致他们互殴伤亡惨重,我们如何能脱身?”
回想起第一时间通过黑市专业交易定位了解雨臣的手机信号位置,飞速前往那里看到倒在血泊中的解雨臣,黑眼镜浑身像遭受雷击,杀死了周围目力所及的所有人。他哪有闲心引几拨人互殴,只是为他们的惨死编造出一个不夸张的合理解释而已。
“那你现在最想要的是什么?”
“你快点好起来,赶紧回去!这里不是适合你待的地方!”
解雨臣望着他瞬也不瞬:“那么你跟我一起回去吗?”
“我抽空会去找你的……”
“一年?六年?还是八年?”
黑眼镜怔忡。
解雨臣不再说话,从他手上端过炒饭,倔强地把青椒一根根剔在一边,大口大口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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