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同在贾家住了多年,宝钗的兄长,薛家大爷薛蟠为人如何,黛玉心里还是有些底的。怕陈愉沾染上,语气带了些急切,听陈愉解释才放下心。

原是薛蟠生意上有了些麻烦,贾家那边没有合适的人插手,想求冯紫英好友陈也俊相帮。

冯紫英本就看不上薛蟠,以前赴宴也是看在贾宝玉的面子上,后贾薛联姻,贾宝玉反而不再应承薛蟠,冯紫英自然不会再和薛蟠来往。

事情迫在眉睫,无奈之下,薛蟠托宝钗走了黛玉的路子。

陈也俊和陈愉虽不是一个陈,不过二人关系一向不错,于是借着陈愉的名头,薛蟠将人请了来。看在陈愉面上,冯紫英、卫若兰也一同来了薛家寿宴。

见了面两相对应,陈愉才知自己被人当招牌用,心里虽不大自在,不过看在黛玉的面上没有说什么。

现下黛玉这边有事,正好让对方把人情还上。

陈也俊会不会给薛蟠办事,陈愉没问也不关心,但不管成或不成,只要用了他就该回报点什么。

在家里可以不计较,在朋友处也没什么所谓,在黛玉儿更是不分什么你我,不过别人那儿不行,尤其薛蟠这样的。

听完前后,黛玉不再犹豫,直接叫人调转方向,再次回了薛家。

因着不想与人扯上联系,又没有合适的由头专程看望,黛玉虽记挂着香菱,却一直没做什么,只想着薛姨妈和善宝钗体贴,就是夏金桂难缠,香菱也不会学了尤二姐。

结果今日见面,对方处境还不如尤二,怜惜懊悔之下,明知遭遇和自己无关,还是不免生了些歉疚,心想若是不等人相邀,早些过来或许不会成了这副模样……

陈愉理所应当要人,薛姨妈宝钗不大乐意,薛蟠夏金桂却十分痛快。

薛蟠正是求人的时候,正愁不知怎么和陈愉套近乎,好容易有了机会当然得把握。夏金桂则是想甩开香菱这个麻烦。

至于薛姨妈母女,香菱被磋磨时想看顾“有心无力”,这时候被送出去,想留下依旧“有心无力”。

黛玉陈愉出门没有多余车驾,于是,香菱本人连带卖身契被薛家一同送到了陈家。

香菱病重,黛玉本想将其暂时安顿在自己书房,西厢房南屋卧房,不过陈愉直言不喜她人住黛玉私人房间,考虑到没必要让香菱刚来就被人看不惯,黛玉只得将想法作罢,叫人把空着的后罩房收拾出来一间给香菱住了。

有黛玉叮嘱,四方院上下对香菱十分重视,遵循医嘱日夜照顾,小半个月过去香菱已经不再像刚来那样骨瘦如柴,只是人没了过去的心气。黛玉来了香菱便回应几声,黛玉不在香菱就坐在门前望着天,不肯和人说话。

黛玉事情繁杂,便是念着香菱也没时间一直陪护,只能每日过去走一圈说几句话。

身上病症好治,心上病症难医,虽情况不大相同,但黛玉有过类似经历,不强迫香菱如何,只是由着她自己想清楚。

随着香菱身子大好,大奶奶马氏也顺利产下一子,起名陈阚。

马氏性子强势,撒手管家一是因为腹中子嗣要紧,二也是存着探探两位妯娌底细的意思。

梅氏表现让人放了心,黛玉却是不得不让人多想。

没有明说,不过府里人心知肚明,老太太有想法跳过陈恪这个嫡长孙,让陈愉袭爵,因此格外看重二奶奶。

此次看对方能担得起事情,将家里管的服帖,日常交际没出过岔子,寿宴更是办得漂亮,更是做了将管家权彻底交过去的打算。

赵夫人、马氏把持府里多年,自然不甘心轻易交过去,管家权随老太太心意让了,爵位难道也让出去?

老太太年纪大了,想法多少有些糊涂,她们做小辈的要讲究孝道,但也不必一味顺从。

因此,仗着自己身体底子厚,马氏生产后休养一月后便迫不及待提出,近来两位弟妹受了累,她这边身子恢复,可以帮着些了。

一同管了几个月家,要不是有黛玉这个做嫂子的帮助,梅氏早就在陈家众人前败下阵了。看大嫂马氏说话,梅氏心里万分想把手中活计甩出去,不过习惯了黛玉做主,虽是想应承还是没有擅自开口,等黛玉应了话,梅氏才接着回了。

陈家上下几百口人,家常琐事人际往来,林林总总管下来实在耗费心力,黛玉不愿被人小瞧却不是贪恋权力之人。

黛玉曾就爵位之事问过陈愉,表示若陈愉有心她便使些力,若是无心她这儿中规中矩没有错处就罢。

陈愉没直说自己心中如何想爵位归属之事,只道:

“你只管顺着心意来,将来如何说不准,总归他们是他们,咱们是咱们。

落不到咱们头上,他们如何跟咱们无关,就是有落到咱们头上那日,这一大家子也不知道都分成了什么样子。

有空操心管这一大家子,不如想想咱们怎么过得舒服。”

陈愉不是心里没底的人,既然说了不用操心就真不用多顾忌,因此黛玉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后,便没了多少管家的热情,只能等马氏再接手。

一方想收回,一方想归还,两相商议三人定下,七月前将各项事务交接清楚。

黛玉顺道提了四方院建设小厨房之事,马氏看对方配合交接欣然同意,表示不需黛玉出面,她就能将事情办妥。

陈母对陈愉处优待没有二话,陈瑞武一房向来不对陈愉多话。

比起陈恪这个侄子,父母双亡的侄子承袭爵位显然会好很多,因此三房面上两不得罪,实则背地里更加倾向陈愉。

唯独陈瑞文一房容易对陈愉多话,不过马氏出头,别人不会不长眼多说。

黛玉不怕得罪人,只是在一个府里住着,能维持表面和睦达成目的,没必要硬着来,互相没有话说,做起事来才事半功倍。

没人刻意跟梅氏说府中关于爵位的暗流涌动,因此她只当黛玉陈愉二人体弱,大嫂子怜惜多照顾了一些。

六月底,黛玉手头几乎没了府里事情,只剩下四方院自己的账。

四月份各处庄子送来了春租,因知道管家的是二奶奶,庄头自觉地没再送皮子,还把实物的比例稍稍降低,勉强进账了两千两。

此时将其他账目交回,自己院里的账黛玉却是不打算再送回去。

陈愉成了亲,本就该把东西送回来,对方没主动送就罢了,这时候到了手里再还回去,实在没有道理。

黛玉没有拿出来,马氏也不好直接提,六个庄子的归属顺其自然地回到了四方院。

算上黛玉嫁妆中的两个庄子,加上陈愉的六个,现今四方院账上已经有八个庄子,合计一百顷地,按寻常年份一年大概能收租一万两千两白银。

除庄子外,黛玉的嫁妆没有归到四方院的账,再有陈愉这些年积蓄、每年皇帝、老太太添补,以及每月府中给的月钱等,零零散散,四方院账上有近十万两银子。

东厢房南边耳房小厨房已经建好,进了七月她们这边就能单独开火了。

厨房有药房也有了,反正只两个人,东西放在一屋里也不会混乱。

有小厨房已是优待,分派过来的做饭、熬药婆子不好再走府里账。

偶尔采买食材、药物,以及,四方院外黛玉、陈愉时不时起了兴致要种花木,一系列下来二人散碎开销甚多,只简单收支账已经无法满足日常所需。

黛玉眼明心亮,账目杂乱也能看个清楚,不过若是都由她费心劳神管着,便是有千万家财又有什么好处?

陈愉对黛玉想法颇为赞同,以往怕麻烦,陈愉大多东西在府里放着,少部分在院里的也是杏月代管。

东西全放在自己手中安心,可终归是人用东西,倘若因要管东西而限制了人享受,那东西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现他们夫妻二人东西多账目杂,与其想办法逐个区分归置,不如人尽其用,由专人负责专事。

贾家、陈家都有完备的管家机构,四方院虽没有太大规模,不过也能稍作简化运用起来。

黛玉结合近几个月管家经历,从头到尾捋了一遍,最终确定四方院管房雏形。

首先是账房。

涉及到钱、物,最重要的就是账要明。收支明确,去向明确,时候明确。

其次是买办。

四方院花销大,厨房、药房、花木、丫鬟们偶尔需求等,都需要另外拿银子采买,过府中公账麻烦又容易推诿扯皮,既然同处四方院,能与人方便就与人方便了。

最后是银库。

和买办交接,和账房对应,分毫不能差。

黛玉用了一个多时辰便将四方院具体每房职责列成清单,余下只剩一个关键问题。

陈愉为黛玉添了杯茶,顺势为其捏了捏有些酸胀的肩膀,听人不自觉哼了两声,笑着开口询问。

“奶奶,敢问,这三房都由谁管着?”

杏月、紫鹃、雪雁、琥珀……四方院有本事、受信重的丫鬟实在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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