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 81 章

宝玉呆呆的点头,也不说话,贾母见了想起之前紫鹃开玩笑的话,宝玉听了就差点死了,忙叫宝玉:

“宝玉,你看看我。”

宝玉忙起身道:“老太太放心,孙儿好着呢,没事,只是一时舍不得妹妹离开罢了。”

贾母见宝玉眼神清明方才松了口气笑道:“你琏二哥哥明日要去为娘娘供香油,因此明日你妹妹走的时候,你替我送她到家,不然我不放心。”

宝玉眼睛一亮,立马答应:“老祖宗吩咐,孙儿定然好生送妹妹回去。”

贾母慈爱的摸了摸黛玉的脑袋又道:“便是回家住,也好歹三五日打发人来看看我。”

黛玉点头,眼中万般不舍,自来到贾府,贾母对她万般疼爱,如今若不是到了这等地步,她也不会放下年迈的老太太回家住。

晚上众姐妹依依不舍许久,见实在太晚了才散去。

黛玉回了潇湘馆才见到贾赦叫邢夫人送来的字画,忙打发人去邢夫人那里道谢。

第二日一早,林管家就拍了车马来接,将黛玉的箱笼一一搬上马车,宝钗迎春探春惜春一大早就来送黛玉,宝玉也早已穿戴整齐在外面骑着马等着送黛玉回家。

黛玉再次辞过贾母之后方才上了马车回家,一路上帕子也哭湿了好几张,紫鹃看的心疼不已,连连劝慰:

“姑娘快别哭了,今日哭的倒比去年一年都多,即舍不得,我们三五日再回老太太那里住就是了。”

黛玉擦了眼泪勉强笑道:

“你说的也有理,只是老太太年迈,我如今不在那里,难免担忧。”

紫鹃便叹气,替黛玉净了脸,马车很快就到了林家老宅,进了门后,黛玉方才下车,林管家早在外面等着了,见黛玉来了,满是笑意道:

“大小姐可算回来了,这几日家里都盼着大小姐回来,大小姐的院子也已经打扫好了。”

黛玉忙叫人扶起行礼的林管家:

“林伯无需多礼,家里有林伯在我很放心,今日祖母叫二表哥送我回来,林伯请二表哥在前厅喝了茶,再打发下人好生送二表哥回去。”

林管家连连点头,又叫家里的婆子引了黛玉回院子,如今黛玉回来长住,林家的事物自然要慢慢交给黛玉去管的。

宝玉在前厅被林管家招待,没见到黛玉自然失望,做了一会儿却也十分有礼的起身告辞,出了贾府,宝玉才对身旁的林如海说:

“妹妹已经家去了,姑父怎么不陪着妹妹?”

林如海摸了摸胡子道:

“玉儿自小就被你姑姑教导,回了家我无需担心了,倒是你,如今春闱将近,我还是看着你考上了才放心。”

宝玉十分郑重的表示:“姑父放心,不过如何我一定会尽力的。”

林如海欣慰的看着宝玉,这几年他跟在宝玉身边,看着宝玉从一个懵懂孩童渐渐变成懂事的少年,品行果真不差,真考上的话,贾家的事只怕还有回旋余地。

宝玉回家之后先去见了贾母,说明了黛玉回家后,林家的情形,贾母听说后连连笑道:“你姑姑姑父留下的人果真是忠仆,也可靠,如今我也算能放心了。”

三春宝钗宝琴也都为黛玉高兴,还约好等过几日黛玉安顿好再下拜帖。

见过贾母之后,宝玉又去见王夫人,王夫人正头疼家里的账务,就今天早上的功夫,宫里的夏太监又打发人借娘娘的名义来要东西要钱,如今家里入不敷出,哪有钱?王夫人拿不出钱来又想起了王熙凤在的时候她无需烦心这些,不免低喃:

“当初凤丫头要走真该留下她,她若在也能叫她贴补些……”

说完又摇头,转身打发人去取她嫁妆库房里的东西去当了钱来给夏太监。

宝玉来了,王夫人见了也高兴,问道:“老太太打发你送林丫头回家,可送到了?”

“回太太,已经送了妹妹回去,才从老太太那里来。”

宝玉回道。

王夫人点头,黛玉从这里搬出去,她也高兴宝玉不和黛玉见面,只等她腾出手来,为黛玉寻个压得住的人家,也好把那些用了的银钱遮掩过去,再为宝玉寻一门有助力的妻族,她这辈子也就安生了。

宝玉想了想又说:

“听闻之前太太放家里到了年纪的丫头出去嫁人,我今日才想起来,我房里的丫头们也不小了,只怕再留也耽误他们,不如太太问问他们,她们的意思,赏了她们出去,我如今也大了,用不着这么多人服侍,二来也能为家里俭省些。”

王夫人一愣,随后问:

“可是有人对你说了些什么?家里即便如今艰难些,也俭省不到你头上,更何况,你屋里如今才几个丫头?好歹留下袭人他们服侍你罢了。”

宝玉心里在做最坏的打算,他才能在那里,好歹提前为屋子里的丫头另谋出路,也好过将来抄家牵连,即便侥幸没有抄家,屋子里的丫头也不能留一辈子,平白耽误人,索性趁着这会都安排出去才好。

“太太,我有茗烟跟着就行,袭人麝月秋纹碧痕一干大小丫头我都不留了,太太赏她们银子,为他们物色好人家,消了奴籍,也算是积德了。”

王夫人皱眉,她心里很看好袭人照看宝玉,将来宝玉娶妻就把袭人给了宝玉当姨娘,谁知如今宝玉忽然就要把房里的丫头都撵了,只怕不是好兆头。

“你这孩子,袭人她们并没有犯错,你好好的撵人做什么?”

宝玉态度很坚决,也是第一次用这么坚决的态度对王夫人:

“并不是撵她们,只是她们服侍我一场,我感念她们的辛劳,想着消了他们的奴籍,叫她们出去了也能做平头百姓。”

王夫人犹豫了一会,心里想着黛玉才走,她这会若是不顺着宝玉的意思来,只怕宝玉要闹,更何况好容易宝玉上进了,她要是不许这件事,宝玉又恢复以前的样子如何是好?不过几个奴婢,不要也就不要了,将来不愁找不着好的。

因此王夫人思索了一番就答应了,还说:

“你既然决定了,就依你的意思,我便放还袭人她们的奴籍,再一人另给十两银子叫她们出去罢了。”

宝玉点头,又施了礼,方才转身回自己的书房埋头苦读。

袭人麝月几个还在收拾宝玉的屋子,冷不防王夫人带着周瑞家的就来了,几人忙出来行礼,才站好,就听王夫人说:

“你们照顾宝玉照顾的很好,近日老太太说家里用度实在奢靡了些,家里也很不好,因此打算裁剪一些人,可巧想起你们几个年纪也到了,因此特意开恩,吩咐我消了你们的奴籍,给你们一人十两安家银子,另外特许你们自己的东西都带了出去。”

说完王夫人就低头喝茶。

袭人麝月秋纹碧痕听了各个如遭雷击,一时间瘫坐在地,好一会袭人才泪流满面的爬到王夫人脚边哭道:

“可是奴婢有那里做错了,才叫太太撵了奴婢出去?太太只管罚我们就是了。”

袭人不明白,命不久前王夫人还提了她的月例,要把她给宝玉的,怎么这会儿林姑娘走了,她反而被撵出去了。

王夫人叹气,拉起袭人道:

“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这些年照顾宝玉十分尽心,只是宝玉如今正要考试,他一心要光宗耀祖,再加上老太太开口,便是我也不好留你们了,也是宝玉说的,叫我消了你们的奴籍,好生安置你们。”

袭人猛的就要往外跑,嘴里还说着:

“我不信,我要见二爷!”

王夫人脸色顿时沉了,吩咐粗使婆子:

“拦住她!”

袭人立马被架住带到王夫人面前,脸上满是泪水。

王夫人道:“素日里见你是个懂事的,怎么今日如此?我已经叫人通知了你们家里,不多时就会有人来接了你们去,好歹别闹起来,真闹起来惊动了老太太只怕有你们好果子吃。”

这话有些重了,袭人哭的不行,眼看着宝玉就能出息了,将来有个一官半职,即便二奶奶进门,她和宝玉也是自小的情分,无论如何后半辈子的荣华都在哪里了,如今却都破灭了。

王夫人见袭人这样,想着好歹是自己看重的丫头,语气放软下来道:

“你也别哭,出去了配个寻常人家当正头娘子也好,将来若有个什么事只管来找我,看在伺候宝玉一场的份上,自然不会叫你吃亏了。”

袭人说不出话来,先前因为晴雯被撵和宝玉说的那句“或许不多时我们也要撵了出去”的话竟成真了。

倒是麝月秋纹碧痕三人认清楚了现实,知道这次是非走不可了,哭着跪到王夫人面前道:

“太太慈悲心肠,只是奴婢好歹伺候二爷一场,叫奴婢们好好和二爷辞行再走吧。”

王夫人知道麝月几个是想着见了宝玉,兴许宝玉一心软就不撵了,却不知这是宝玉亲自求的,因此开口道:

“人都说无不散的筵席,见了面也不过徒增伤悲,不如不见,你们去收拾了东西便走吧。”

说完这局,王夫人就起身离开,叫周瑞家的盯着袭人等收拾东西,等家人来接。

麝月见王夫人走了,擦了眼泪,扶起秋纹碧痕袭人道:

“罢了,当日晴雯走我们就该知道有这一日,如今二爷大了,主意也大,也用不着咱们,好歹我们还能把自己的东西带了走,太太还赐还卖身契,也赐了安家银子,咱们也别闹的太难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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