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常规训练之后，姚杰说他好久没来北京了，得去看看翁婆婆。
郭睿听姚杰提起过这个人。
她是李向阳的外婆，一位空竹玩得极好的老人家。当年姚杰为了精进4A技术，只身来到北京修炼，正是从翁婆婆抖空竹的技法中获得了关键的灵感，突破了瓶颈。后来在世界赛前夕，姚杰又专程来过北京一趟，不仅看望了翁婆婆，还阴差阳错地结识了她那个当时颇为叛逆的好外孙李向阳。
当时的李向阳不仅对含辛茹苦抚养自己的外婆爱答不理，冷漠至极，甚至在世界赛前试图对姚杰受过伤的手再次做手脚，险恶用心差点断送姚杰的职业生涯。所幸在一系列事件的冲击和姚杰的影响下，李向阳最终幡然醒悟，与外婆和解，也和姚杰成了某种意义上的朋友。
这些事是姚杰家遭贼那天晚上，姚杰告诉自己的。
姚杰平时话不多，但偶尔暴露脆弱的时候，就会有很多很多话。
但姚杰可以原谅李向阳，不代表郭睿可以。
那晚听着姚杰平静的叙述，郭睿的拳头在黑暗中攥得死紧。他无法想象，怎么会有人试图对这样好的姚杰下如此狠手。
“翁婆婆现在在医院里。”姚杰看着手机，眉头微微皱起。
郭睿凑近一看，是姚杰和李向阳的聊天记录。
郭睿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感觉姚杰很多时候就是心太软，人也太好——像一块过于温润的玉，似乎总能包容一切磨损，甚至包括那些试图击碎他的恶意。当初黄立晓失误伤到姚杰的手，姚杰为了维护旋风队的团结，选择帮着黄立晓隐瞒真相，结果却让郭睿误会了他整整一年。
格局太大，有时候并不是好事。别人倒高兴了，但最终伤害的还是自己和自己爱的人。
虽然后来真相大白，大家也早已冰释前嫌，但一想到他们因此缺失的那一年并肩作战、共同成长的时光，郭睿的心依然会隐隐作痛。
“我和你一起去吧。”郭睿说。
郭睿心里想的是，一定要和姚杰一起去医院，见到李向阳后至少把他劈头盖脸痛骂一顿。
不然他咽不下这口气。
姚杰不知道郭睿心里想的什么，当然没有拒绝。
吴永康拍着胸脯让他们放心去，自己会把作业写好，两位队长晚上回来直接抄就行。
除了那惊天动地的呼噜声，吴永康在很多时候，确实是个非常靠谱的好兄弟。
一小时后，医院里。
郭睿和姚杰站在病房外，透过门上的玻璃窗，能看到里面病床上躺着一位瘦得几乎脱了形的老太太。她安静地躺着，仿佛只剩下薄薄的一层。
郭睿看过姚杰手机里存着的合照，照片上的翁婆婆精神矍铄，脸庞圆润，带着慈祥又爽朗的笑容，和眼前这个被病痛折磨得形销骨立的老人判若两人。
“胃癌Ⅲ期。”病房门口，李向阳压低声音对郭睿和姚杰说道，他的眼圈泛红，声音疲惫，“外婆她还不知道具体情况……你们待会儿……别提这个。”
郭睿和姚杰沉重地点了点头。
郭睿看着眼前这个被痛苦煎熬着的、十分憔悴的李向阳，来时路上积攒的那股兴师问罪的怒气，忽然像被针扎破的气球，一下子泄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一片沉重而酸涩的空茫。
于是他沉默地跟在姚杰身后，轻轻推开了病房的门。
“小杰……”病床上的翁婆婆听到动静，缓缓睁开眼，虚弱地呼唤道。
姚杰快步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握住翁婆婆枯瘦的手，声音放得又轻又柔：“翁婆婆，我来看您了。”他侧过身，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好朋友，郭睿，他也玩悠悠球，是现在我们队里的队长。”
翁婆婆努力地将目光转向郭睿，脸上挤出一個慈祥的笑容，尽管因病痛而显得有些吃力。郭睿连忙回以一个微笑，只觉得鼻腔发酸，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小杰，你们这次来北京，是来参加那个……全国赛的吗？”翁婆婆的气息有些微弱，但话语里充满了关切。
“没错，”姚杰用力点头，努力让语气听起来轻快些，“1A到5A，我都报名了！要比好多场呢！”
“好，好……”翁婆婆的笑容加深了些，眼里充满了期盼，“向阳跟我说了，等我好点儿，能下床了，他就推着轮椅带我去看比赛……给你们加油……”
郭睿站在一旁，听到这话，心里猛地一酸，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好转？短时间内怎么可能好得起来？
这期盼听起来美好，却残忍得让人心碎。
然而姚杰却紧紧回握住翁婆婆的手，眼神无比认真，仿佛在许下一个郑重的承诺：“好！翁婆婆，那我们就说定了！”
这时，李向阳端着一个保温饭盒走了进来：“外婆，到点吃饭了。”
他打开盖子，里面是熬得烂糊的米粥和一点点蒸得极其软烂的蔬菜，清淡得几乎看不到一点油花。
翁婆婆看了一眼，小声地央求道：“向阳……嘴里没味儿……我想吃点咸菜，就一点点……”
李向阳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外婆，等你好了咱们再吃，好不好？医生说，现在要忌口。”
翁婆婆沉默了几秒，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却又很快被她掩饰过去。她笑了笑，说：“好，好……听医生的，听向阳的……那就不吃。”
郭睿默默上前，帮着李向阳一起，小心翼翼地将翁婆婆的床摇起来到一个更适合进食的角度。
李向阳喂翁婆婆吃完那寡淡的粥后，便拿着饭盒出去清洗了。
病房里暂时只剩下他们三人。翁婆婆的目光缓缓扫过姚杰和郭睿充满担忧的脸庞，沉默了片刻，她忽然轻声开口，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一种异常的平静：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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