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病,月尧,你们两个小子在营地了晃荡什么?就快到饭点了还不快些回自己营帐去。”
关月尧正发着呆,忽听身后传来一阵带着笑意地温润声音,不必回头,她也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
一点淡淡的喜悦涌上心头,还未及出声回应,笑意已经浮上了脸颊。
“卫大人!”她转过身轻轻唤道,也许是才打了一场胜战,此时的卫青看起来,温和沉静之余,还带着一种别样的意气风发。
在戎装的映衬之下,在关月尧的眼中,只觉得卫青本就俊秀的容貌,如今越发的英挺了起来。
关月尧看得入了迷,竟就这样忘记移开自己的目光。也好在,此时天色渐暗,她的那一点,连自己都看不分明的少女情怀。得以被轻巧地在黄昏之下黯淡的光线掩去,不曾被任何人所察觉。
“舅舅,您怎么在这里?”这时,霍去病的一声疑问打断了关月尧对于卫青地凝视。她有些慌乱地收回了目光,欲盖弥彰似的装作在四下里打量,又抬手将鬓边的碎发拢在了耳后。
冰凉的手不小心碰到了脸颊,滚烫烫地,仿佛要随着晚霞一块儿烧了去。
“我方才想去你们的营帐中寻你们,交代些事情,哪知却不见你们身影,所以才四下里寻你们呢。”卫青温言答道,可脸上地表情却显得有些不太自然,似乎是隐去一些更加重要的事情。
“是吗?”霍去病有些狐疑地看着自己的舅舅,军中军务繁忙,有什么要紧的事需要舅舅亲自来寻自己和阿尧叮嘱呢?
霍去病左思右想,如今还有何事值得舅舅如此小心谨慎。
“好了好了,你们先随我会营中吧。”卫青并不打算站在这里继续与外甥进行这场对话,有些敷衍地随手揉了揉两个少年地脑袋,催促着两人同自己离开。
“舅舅!我都十二岁了,您怎么还随便摸我的头!”霍去病皱着眉头,身形一晃,将自己的脑袋逃离了舅舅的“蹂躏”。
可再一转头,却见好友低垂着头,双手有些局促地绞在身前,正一脸乖巧地任由舅舅摸着头,看模样似乎还颇为享受。
不知为何,霍去病觉得自己的心里微微泛着酸。阿尧什么时候和舅舅关系这么好了?
“阿尧,快走吧。”还不等他自己得出个结论,身体已经有了动作,他下意识地拉过好友地手腕,几乎是将他拖离舅舅地手掌中。
关月尧没有防备好友的这一拽,头顶那一点点温柔地触感在一瞬间便消解殆尽,她有些怅然若失,可又无从表达,只是任由好友将自己拖拽着,越走越远。
她回过神来,依依不舍地向后张望,只见卫青正脚步悠闲地跟在两人地身后,不知在想着什么出神,目光分明看着前方,两个少年地方向,可心思却似乎落在了别的地方。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对了个正着,卫青回过神来,似乎有些诧异地微微睁大了眼睛,但旋即又朝着关月尧淡淡一笑。
从关月尧的角度看去,夕阳的余晖在卫青铠甲的反射下,正泛着淡淡地金光,而这层金光又勾勒出了青年挺拔修长地身体轮廓,就好似,是他本人在发着光似的。
这一幕真好看……关月尧在心中忍不住想着。可很快,她便意识到,自己不该这样看着他。
她飞快转过了头,专心致志地埋头走着路,直到眼前视线一亮,她抬起头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在霍去病的带领之下,走到了卫青地营帐之内。
营帐之内的陈设很简单,也很朴素,看起来与卫青此时车骑将军的身份并不相符。
可这并不是他故作姿态,只要造访过卫青府邸他自己院落的人都会知道,这样的陈设不过是他本性使然罢了。
“舅舅,您要和我们说什么?”霍去病拉着好友落了座,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
一路上,他思考了许久,对于舅舅如此郑重其事想要交代给自己和阿尧的事情仍旧没有什么头绪。
旺盛的求知欲令他越发迫切地想要知道,事情的始末缘由。
“啊?”谁知才走进营帐内的卫青被外甥如此一问,却是一怔,似乎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外甥口中所说的究竟是何事情。
“哦,明日就要入京,我怕你们两第一次见识那样的场面,想要提醒你们明日务必穿戴齐整些。陛下一早便派人送来了几套装束,让我们明日入城时换上的,你们可别忘了。
还有,今天晚上好好拾缀拾缀自己,瞧瞧你们两这副模样,白天又脱离队伍上哪野去了?看着和两只泥猴似的,还不快去梳洗梳洗!”
卫青才收起了自己那副魂不守舍地模样,一串的叮咛嘱咐便脱口而出,劈头盖脸地朝着两名少年扑了过来。
“就这?”哪知霍去病听完,却诧异地反问道。这点小事,怎么就值得舅舅亲自跑来李老将军的营帐附近逮自己和阿尧了呢?
“什么叫就这?!你小子可给我注意着点,这次得胜还朝,陛下的兴致很高,你们两明天都老实点,别又整出什么幺蛾子惹得陛下不快。”
说罢似乎颇为庆幸地小声道:“得亏了陈直伤了腿,如今动惮不得,倒是省了我许多事。”
“舅舅!怎么我和阿尧在你眼里,就是这样只知道闯祸的人吗!”霍去病有些不服气,瞪着眼睛为自己与好友辩驳。
两人看似争吵,态度却十分亲昵,营帐内地气氛并不紧张。关月尧站在一旁看着甥舅二人拌嘴,心中却觉得有些好笑,这样的笑意不知不觉,竟也被她带到了脸上。
“阿尧,你傻笑什么呢?!”很快,始终关注着好友的霍去病便发现了关月尧的异状。
阿尧真是不仗义,舅舅这样”贬损“和”打趣“我们,阿尧听了却不生气,反而站在一旁笑看着自己与舅舅据理力争。
霍去病越想越生气,索性伸出手指捅了捅好友的胳膊。可到底是玩笑并不是真的生气,他还是留了心,避开了好友胳膊上还没有好全地伤处。
“可是看你与卫大人拌嘴,实在好玩得紧,我可舍不得插嘴。”关月尧一乐,避开了好友的“攻击”,笑着答道。
这样的卫大人多好呀,比起平日里在外人面前那副谦逊又威武的将军模样。她还是更喜欢现在站在她和去病面前的这个卫大人。
这样的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平易近人的邻家大哥哥,让她觉得忍不住就想要同他亲近,接受他的关怀和好意。
那样的感觉令她觉得无比安心和踏实,就好像,自己又有了一个家,有了新的归属感。
“好了好了,我该叮嘱的也叮嘱完了,你们快点回去准备吧。”卫青却不欲再与两个小辈打嘴仗,催促着两人乖乖回自己的营帐里好好收拾自己。
这两个孩子,不过在边塞呆了这么点时间,心都要玩野了。卫青有些无奈地想到。
可看着两人鱼贯准备离开的背影,他还是忍不住心中一软,又嘱咐道:“月尧,你该让下人伺候着洗澡,就别再坚持自己清洗了。你们身上的伤口还没好全,仔细别沾了水。”
语气里的透露出来的关切不容置疑,让关月尧心中一暖,笑着应了一声,离开时的脚步似乎也不觉轻快了不少。
*
霍去病与好友在各自地营帐前分了手,他看着好友哼着小曲一蹦一跳地与自己道了别,撩开帘帐身影一闪便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之中。
那种不快地感觉再次涌了上来,他面无表情地回到营帐,卫家的下人们早就听从舅舅的吩咐为他备好了沐浴地热水。
就连舅舅口中那套天子特意赐下的盛装也已经被熨烫妥帖,挂在了衣架上。
霍去病挥退了下人,将自己泡进了温度始终的热水中,紧绷地神经也松懈了下来。可是心头那种怪异地感觉仍未散去。
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何会如此在意阿尧与舅舅亲近呢?
他皱着眉头,细细思索了起来。左右四下里无人,他可以放任自己沉浸在那些不着边际地思绪中,静下心里认真地思索。
难道是因为见舅舅待阿尧亲厚,所以心中不快吗?
一个念头飞快闪过,又在转瞬间便被霍去病否定了。
虽然一直以来,舅舅都待自己如同亲子。可他在心中设想着,倘若有朝一日舅舅待阿尧甚至比自己还要好,自己心中可会不快?
他认真地作着假设,努力思考了几个场景,可心中却并无不快之色,相反,若是如此,自己似乎还会为阿尧感到欣喜。
既然这样的不快不是因舅舅而起,那便是因为阿尧吗?
霍去病的脑子转的飞快,在否定了其中一种可能后,很快便转向了另一种可能。
很快,他便发觉了问题的根源。他发觉,自己对于好友,似乎有着一种莫名其妙地占有欲。他想要独占好友的所有好感,见不得他待旁人更加亲近。
哪怕那个人是舅舅,甚至是天子。
自己这是怎么了?友情该是这个样子的吗?这是他第一次拥有一个能称之为知己的朋友,下意识地他觉得这样的不对的。
可这种独占欲一旦产生,便难以抑制。自己是不是该去交些别的朋友,以此来分散自己对于阿尧,过于强烈的情感了呢?
小小的少年面对生平第一次,有什么情绪脱离了自己的掌控本能地感到了一丝恐惧和想要逃离地**。
在一场盛世被揭开的前夜,这这片临时搭建的营地之中,有三个人各怀着心事,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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