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病……去病……霍！去！病！你他妈发什么呆呢？”
少女的呼唤从轻快渐渐变得不耐烦了起来，最终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这才终于唤回了好友的神志。
霍去病脸涨的通红看着关月尧，难得有些期期艾艾地问道：“你……你问这个做什么？”
关月尧看着好友这副反常的模样却没有多想，只当他是在宴席间喝多了酒，醉酒之人反应难免迟钝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
“你管这么多干嘛？你就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小娘子呗。”关月尧却无甚所谓地追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小娘子。”霍去病偏过头去错开了关月尧好奇地目光，少年目视着前方又补充了一句：“我如今只想着如何练军打败匈奴，其他事情都没心思考虑。”
此时为了方便聊天，霍去病骑着马行在距离马车极近的地方，关月尧有些无聊地那手指戳了戳好友的胳膊抱怨道：“诶，这么无趣的吗？”
霍去病又看了一眼好友，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周围的人似乎都多少看出了自己待关月尧的不同之处，可偏偏她自己却毫无所觉。
可是阿尧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呢？在意识到关月尧的真实性别后，霍去病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阿尧喜欢的人从来都不是李小娘子，而是自己的舅舅。
以霍去病对好友的了解，他并不认为阿尧是放下了对舅舅的暗恋，转而对自己生出了心悦之情。许多的念头和今日见到的场景在脑海中转了一转，霍去病很快就得出了结论。
只怕是其他的小娘子托阿尧之口来打探的吧？他对于这样的行为并不反感，只不过是早已心有所属，所以感受不到丝毫的得意。
“阿尧，以后旁人的闲事你少管，否则哪天引火烧身，再哭可就来不及了。”霍去病想了想好心地劝道。
关月尧想起刘静女地叮嘱，兀自嘴硬着害怕若是自己一个不留神，便要将少女的心思暴露在霍去病的眼前。
别看去病平日里一副沉默寡言不好接近的模样，可是个人精呢。
“什……什么闲事？你浑说什么呢，我就随口一问罢了，你想那么多做什么！”关月尧装作听不懂霍去病的暗示，强自为自己的行为辩驳。
“阿尧，我们如此熟悉了，你的那些小心思我难道还不看出来吗？”霍去病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看了一眼瞪着眼睛，一脸不服气的神色看着自己少女。
“是谁让你来问的，我并不关心，因为她们都不可能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只是不希望因为这些事情牵连到你，所以才劝你远离这些是非的。”霍去病看着好友，认真地劝道。
“你都不知道是谁就这么肯定自己不喜欢？！”关月尧狐疑地看了两眼好友，嘴里仍兀自嘟囔着：“当时在花园中的都是未婚的小娘子你不喜欢……”
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令人震惊的事情，关月尧瞪圆了眼睛看向霍去病，颤抖着声音犹犹豫豫地问道：“未婚的小娘子你不喜欢……难道你喜欢的是……已……已婚的？”
“去病，这样可不行啊！虽然我是你的朋友，应该更加包容和体谅你。可是破坏插足别人的感情这件事有违道德的，你可千万不能做傻事呀！”
“谁！说！我！喜！欢！有！妇！之！夫！了！”霍去病因为好友的误会，一张俊脸涨的通红，咬牙切齿地回道。
“关月尧，你这榆木脑袋！笨死算了！”最后霍去病看着少女，兀自不甘心地低声吼道。
接着少年转过头去，策马小跑着越过了马车，想着前头跑去。
“哎呀我开玩笑的，去病你别生气了，对不起，我以后不拿这种事与你开玩笑了！”关月尧见好友真生气了，急忙朝着前方大喊着求了饶。
可霍去病听了关月尧的道歉，却没有回头，仍是一副不愿搭理她的模样。可到底，放慢了速度，不知不觉，身影又落在了车窗外。
关月尧知道自己刚刚惹恼了好友，如今对方冷着脸不肯说话，那也是自己自找的。可就这样一路相顾无言委实也太无聊了些，无奈，她值得没话找话着与好友拉起了闲篇。
“诶，去病，你还没说呢，今日为何要在宫门外等我？是有什么事情找我吗？”
“没有事就不能等你吗？阿尧，你如今不在军中任职，你不觉得，我们相处的时间越发少了吗？”霍去病依旧不肯面对好友，可他那语气平淡的话，却还是借由窗外的寒风，飘进了关月尧的耳中。
关月尧听罢神色一黯，她如何不觉得呢？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如今的她被挡在了军营之外，寸步也进不得。
是啊，如今就连与好友闲话，似乎也渐渐找不到更多的话题了。再这样下去，他们之间是不是就会变得渐行渐远，就像她的父母一样。
一个人被困在家庭之中，每日里所见所接触的不过是一些家长里短的东西，终有一日，与社会脱了轨，彻底失去了自立的能力。
而另一个人呢，因为不必为家庭的琐事所扰，可以在事业中大展拳脚。在取得成就后，以没有共同没有感情为由，将妻子一脚踹开，转而寻求一个更加年轻年轻美貌的新欢。
虽然关月尧自忖与霍去病之间的关系无关风月，无关男女情爱，只是单纯的惺惺相惜，是一种英雄惜英雄的知己之情。
可是自己当初之所以能结交去病，不正是因为那一身的武艺。
若是自己不小心丢掉了这些傍身的技艺……关月尧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等待她的将是怎样的未来，她似乎已经能够预见了。
出于好友之间的默契，以及对心爱少女的了解，霍去病很快的意会了关月尧的沉默。
他在心中对自己暗恼，明知道此事是阿尧的心结所在，怎么还管不住自己的嘴，就这样由着性子说出来了呢？
何况他今日在宫门口久候关月尧，也并不真的仅仅只是为了同她多呆一会儿。
两个人就这样行出了数十米的距离，霍去病终于语气闷闷地出了声：“我骗你的……”
关月尧正想事情出了神，没料到霍去病会忽然来上这么一句，她一怔，困惑地看向了他。
“你骗我什么？”
霍去病此时骑在马背上，看着少女将脑袋探出了车窗，就那样眨巴着眼睛，一脸懵懂地看着自己。他的心一软，从来都觉得阿尧是个坚强的人，却也难得露出这样一幅娇憨地模样来。
尤其……今日为了出席宫宴，还好好梳洗打扮了一番。
“我不是无事来寻你的，是我阿娘，眼见年关将至，想着你今年是自己一个人，便让我来问你，你可愿意随我回家一块儿过年？”霍去病不由放软了声音，语气温和地询问道。
“害，我还以为什么事呢。不用不用，难得有个年可以多多清净，我正求之不得呢。去病，你回去替我谢过你娘的好意吧。”关月尧却摆了摆手，回绝了霍去病的提议。
霍去病闻言没有再多坚持，他点了点头道：“我也不过是拗不过我母亲提了四五遍，这才来问你一问。我猜着你也不会来的，我母亲如今与陈掌新婚，正是……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
说到这，少年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浮现出一抹可疑的绯红，顿了顿才说道：“别说是你，就连我也不太乐意回去。若不是你现在是女儿身不方便，不然我早搬你那儿住去了。”
霍去病这般一说，关月尧才反应过来，这些时日虽然霍去病与曹襄几人休沐日也依旧常来找关月尧玩耍。可仔细一想，确实再也不曾留宿过。
“你想来就来呗，这有什么。难道你以前留宿的时候，我就真的是男的吗？”关月尧没将此事放在心上，理所当然地说道。
不过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霍去病的顾虑所在。
“那些流言蜚语，其他人爱说便让他们说去。我们自己行得端做得正不就好了，那么在乎旁人的目光和议论做什么？人活这一世，自己过得舒心畅快才是最重要的。”
关月尧想着，颇有些不太服气地说道：“反正我是不在乎别人怎么议论我的，若是我在乎这些，我也不会女扮男装去从军了。”
“可是我在乎。”不料她的话音落下，霍去病却忽然认真地说道：“我不能忍受那些充满恶意的猜疑和偏见落在你的身上，那样太不公平了。
何况这世道，对女子本就不公平。同样的事情，放在女子身上是伤风败俗，放在男子身上就是风流轶事。世道如此，阿尧，你不在乎，我便要替你在乎。”
“你要替我在乎？你要怎么替我在乎？难道你的意思是，因为我是女子，从今往后，你就要与我划清界限，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吗？
霍去病，我真没想到你的脑袋竟然这样死板。我告诉你，在我眼中，你比那些什么贞洁名声重要多了。你自以为的为我好，不过是一种懦弱的表现，就像我在诏狱之中的妥协一样。我现在很后悔，我希望你日后也不要因此后悔！”
关月尧说罢，用力甩下了车帘坐回了马车之中，直到马车停在了家门口也不曾在与霍去病说过任何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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