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嗡鸣、噼里啪啦的破碎声,附带着力量和力量的拉扯,少年仿佛被抛掷于深海,耳畔只能感受到巨大的水压和咕噜咕噜的冒泡声。
“佐助——”
“佐助——”
无数的藤蔓像要把他紧紧缠住,一遍遍的呢喃试图将他拖入一片黑暗的深渊。
佐助猛地睁开眼,这才恍然意识到窗外依然是月明星稀。是啊,又是该死的梦,他沮丧地抬起左手看了看手表,凌晨4点55分,甚至没有满5点。总是这个时候,他好像被一只名为噩梦的怪兽豢养在了支离破碎的过去,无数次穿过梦境的回廊,打开一扇又一扇的大门,却永远没有人在期待着我的到来。
“唔嗯……拉面……”漩涡鸣人砸吧着嘴,像一只难缠的小兽圈着他。
有多久呢?佐助静静地想,好像这样与人亲密接触的记忆已经被我抛入了远古的茶壶里,连盖子都不想开。
「犯下那样的过错,你究竟有什么资格享受幸福?」
该死……这个恼人的声音又开始在脑海里嗡鸣,他试图闭上眼睛,但没办法让自己从血淋淋的现实里抽身。于是他只好尽可能降低幅度地把鸣人挪到远离他的地方,然后蹑手蹑脚爬下了床。
这是鸣人蜗居的公寓,环顾四周的时候佐助再一次清晰地认识着这件事。乱成一团的书桌上不会有最新的物理刊物,塞满了杂物的床头柜里不会大瓶小瓶的安神药。佐助关上卫生间的门,两手撑在洗手池上,皎洁的月光透过窄小的窗户洒在老旧的洗衣机上。
你不是这里的主人,你在痴心妄想什么?
他被迫靠着冰冷的瓷砖听隔壁的挂钟滴答滴答,不得不接受自己的生命就在这毫无意义的凌晨一点点地消失,这几乎要让他发疯。他拼命咬住嘴唇克制了想要砸碎这堵墙的冲动,然后开始毫无理由地埋怨自己昨天早上出门为什么没想到要随身携带安眠药。
后脑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佐助摸了摸纱布,鸣人并不高明的包扎手段让这场平平无奇的打架斗殴变成了引入发笑的滑稽剧。整间屋子里找不到半瓶碘伏,于是消毒药剂就被自然而然地替换成了酒精。
佐助找到了一张小木凳,也许是鸣人儿时踩着够到洗手池的东西。但许久没有用了,上面积了薄薄一层灰。没有人关心这个,他漫无目的地想,也许鸣人和我一样,始终被离群索居的孤独贯穿了血脉,没有人在提“为什么不回家?”于是他也就不回家了。
他总是在回忆、在追念,这样的夜里他一遍一遍地思考着过去,试图去从那些拼不起来的记忆里反刍自己的一言一行。但是什么也没有,能想起来的只有救护车嘀嘀的鸣笛声,哥哥温暖的喘息声,车玻璃碎在柏油马路的震荡声。
他明明没有失聪,但却该死地想不起父亲和母亲的声音。
佐助打开水龙头洗了个冷水脸,不小心洇湿了头上包扎的纱布,伤口更疼了,但这样的疼痛让他感到身体放松了下来,好像他不再是满载了罪恶却不被命运惩罚的窝囊废。疼痛让他清醒,背负着死亡的生命没有资格自怨自艾。
佐助整理思绪以后再一次打开卫生间的门,意外的是鸣人也醒了,他抓了抓乱成一团的金毛,睡眼惺忪地看头发湿哒哒的少年:“怎么了,佐助?”
“没什么。”佐助咔哒一声关上门,他似乎听到鸣人促狭地笑了起来,但是咯咯的声音并不让他恼火——这个点听到活人的声音是多么愉悦。
“我刚刚做了个梦。”鸣人两手抱头,痞气又嚣张地笑,“你猜是什么?”
虽然佐助并没有什么兴趣,但想了想,聊天也许能冲淡失眠的沮丧,于是他随意地问道:“是什么?”
“我梦见我变成了超级大英雄!”鸣人煞有介事地收了收下巴,做出前几年流行的动画片里超级英雄的招牌姿势,“锵锵锵!我拯救了世界!”
“哦。”佐助不走心地附和。
“哎哎!”鸣人张牙舞爪但是毫无结果,最后只能气鼓鼓地坐在床上两手抱胸。凌晨五点的钟声响起,他终于憋不住地败下阵来,然后轻声咕哝,“你知道我只是在做梦。”
哦……做梦啊……佐助神游般地想,我多么希望我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你会做梦吗,佐助?”银色的月辉下,蓝色的眼睛认真地看着黑发少年,明亮又干净的颜色,让佐助不由自主地想要伸手把它抓在手心里。这样强烈的**让他自己也唾弃自己,于是他只能欲盖弥彰地扭过头,“不会。”
佐助慢慢爬上床试图闭上眼睛把一切都放空,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一米二的单人床有多拥挤——不如说这里的一切都拥挤地要命,整间出租屋里只有两个房间,灶台和卧室共处在一个空间,只有一张桌子一张椅子,没有待客的沙发,也没有明亮的阳台。
“佐助。”过了一会他听到鸣人试探地轻声问了一句。
“怎么了?”佐助有点不耐烦地回过头。但等回过去以后他就开始后悔了——太近了,他的鼻子几乎能碰到鸣人的鼻子,能感受到他的吞吐和呼吸。佐助开始感到恐惧,他几乎能听见激烈的鸣笛声后面鸣人了无生机的面孔。
「不要靠近我,你会因此而不幸。」
这并不是预言,只是幻觉而已。佐助晃了晃脑袋,这时候鸣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距离的问题,然后微微往后挪了挪,接着扑通一声,他掉到了床下面。鸣人并不怎么雅观地从地上爬起来,佐助则心虚地往另一边让了让。
但鸣人并没有立刻爬上床,他在银白的月色下站了好一会,这样的安静让人心烦意乱,于是佐助出声打破了这一切:“你倒是上来啊。”
“佐助,我睡不着。”鸣人有些沮丧地盘坐在床边,像个小孩子一样。佐助没来由地想起了自己的童年,想起了在庭院里吹拂夏日凉风的黄昏。“好吧。”他放弃了假寐,也从床上爬起来,盘腿坐在鸣人的对面,“我陪你。”
“诶?”鸣人像是听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而睁大了眼睛。
“反正明天放假。”佐助试图给自己找一个理由。
“是今天。”鸣人小声争辩。
“好吧,是今天。”佐助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你为什么睡不着?”
“佐助你不害怕吗?”鸣人开始张牙舞爪地演示昨天晚上在拉面店里闹事的那几个家伙,“他们好几个人啊我说!像是——像是什么□□组织!看到你流血的时候我简直要吓死了!我以为……我以为我会见不到你了——”
“我不会死在这种事上的。”佐助只觉得为了这种事得意颇有几分荒谬,所以他几乎用自语的音调低声说,“毕竟……他们都说我命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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