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倓其实比较希望李豫能够清醒地陪他看今年冬日的初雪,但此事到底不由人意,眼看纷纷扬扬的雪飘到枯枝上,李豫也没醒过来。
对此,李倓颇有点赌气,他大概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这种情绪了。于是李倓难得地把李豫窝着的小酒杯离身,搁在了屋内的火盆旁,也不知道是不是怕鬼冻到。然后欣欣然自己一个人出门赏雪。
初雪下得大了些,也可能是山中总是比城镇冷些。不过李倓是习武之人,倒是无妨。没多少时候,林子里就积了一层不薄的雪,踩上去似乎能听到一声雪混着落叶哀泣,嘎吱一声轻响又没了声息。
一人独行也是无趣,李倓走着,便听到前方似乎有些异常的动静。他飞身站到树梢,树被惊动,又簌簌落下厚厚一堆雪。李倓循着动静看去,看到有两只野猪在打架,打得天崩地裂,把周围一圈树上的积雪都撞了下来。
“我夏日曾与你说,夜里见到过两只野猪打架。”树下突然传来人声,李倓一个趔趄差点摔下去。
李倓一低头,看到他的皇兄站在初雪里仰视着他,朝他伸出手:“今日倓儿倒是自己得见了。”
自李豫死后,过往三季的魂魄的面容都没有变化,与李倓一样停留在二十余岁时候的样子,头发也是乌黑的,但此时李倓只看了一眼就愣住了:“鬼也会白头吗?陛下。”
李倓此时下树自然不需要人接着,一翻身便轻巧地落在了地上,雪上都只留下浅浅的印子:“你这当真是朝如青丝暮成雪了。”
“那我便与尔同销万古愁了。”年初驾崩的皇帝笑言,“刚出来时,碰到弘义君鬼鬼祟祟来送酒,便让他搁在院子里了,倓儿可要饮一盅暖暖身子?”
“难得你肯让我喝酒。”“只许我在的时候喝一点。”
弘义君自那日送书之后,便又不知道去了哪里。不知道为何今日突然又出现了。
李倓把炭盆搬到院子里,给自己倒上酒,又给李豫也倒了一杯:“一会给你浇在地上喝吧。”
“冬雪与春雪不同,春雪潮湿,冬雪蓬松。”李倓没进亭子,只随意在院内坐下。
“倓儿不想问我什么吗?遗诏、罪己诏,我以为你会有很多想问的。”李豫居然拿起了杯子抿了一口酒,看到李倓惊讶的眼神后才说,“弘义君给的小能力,他说是他新求来的。”
李倓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你刚死的时候,我真的每天都在想问你很多问题。”
“如今呢?”
“如今没有了。”杯中酒洒出来一些,落在雪地里,浅浅融了一块。
“那便好了。”
李豫伸手拂去李倓发上落的白雪:“今日初雪,倒是便宜了我。”
李倓扭头,鬓发斑白的皇兄映在他瞳孔里。
“你是不是要走了。”李倓问。
愿君此去蓬山,再无乱离惊梦,不必听黍离悲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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