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迟靖说他有办法查,倒也不是在讲大话。早年他曾因一些私人事务与一名在大理寺任职的长歌门弟子相识,结为好友。那长歌弟子名唤元归清,是刑部尚书的关门弟子。当年老尚书即将致仕,临走前想让元归清去个历练人的好所在,因而元归清被塞给了大理寺,当个寺丞,日日整理文书卷宗。迟靖在京城时二人常常一同饮酒嬉戏,来往密切。大理寺收录天下卷宗,迟靖这次回去,便是要给他这好友修书一封,请他帮忙查查二十五年前遭到抄家流放的官员名录,以及当年的官府剿匪记录。

他们二人传信不爱用官驿,嫌慢,都是有专用的信鸽。迟靖灯下伏案,简略写明原委与诉求,方唤来信鸽,趁夜将信寄走。此后两日,他都在等元归清回信,期间冯县令催了几次开庭堂审,都被他按了下去,只说证据不齐,说什么也不愿意让他提审孙广白。冯县令不敢惹他,坊间对于此案的传闻又是众说纷纭,因官府没有动静,威远镖局的人也甚为不满,传闻竟是有隐隐影射官府不作为之意,压也压不下去,愁的他连日都睡不好觉,本就不甚浓密的头发掉的更多了。

案发后的第六日,元归清的回信总算是来了,却不是信鸽送来的,而是差长安城铁血镖局的镖师给迟靖带了一个小包裹。迟靖拆开外封,最上面的是一张短笺,写了几句对迟靖的问候,末了告诉他下面一摞都是他去卷宗库偷偷抄写的迟靖想要的资料,嘱咐他看完一定烧得渣都不剩云云。迟靖看着看着就笑了起来,仿佛能看到友人一边板着脸一遍跟着自己四处惹祸的模样一般。他摒退左右,让杨青好生守住房门,这才拿起来短笺下面的一摞纸。

纸张是元归清的私物,看来他这好友到底没敢拿衙门里的纸张来抄。他用工整的蝇头小楷为迟靖抄了三个卷本:一是二十五年前犯事被处置的中央与地方官员的名录、背景履历,二是对他们进行处置的事由及结果,三是当年及之后两年内地方官府剿匪的相关记录。因迟靖在信里说是查案要用,他还另外附了一个小抄本,里面密密麻麻地列出了当年地方报告过的死因为“意外事故”的死者姓名及地点。其细致周到,令迟靖感叹不已,心里对元归清的感激敬佩更是再上一层楼。

他搬来一本地图,照着元归清写的资料细细比对,倒真教他找到了似与周伯所言相符合的几桩事件。迟靖自取来纸笔,把遴选出的内容一一抄写,而后在房内找来洗脸的铜盆,将那些纸张尽数付之一炬,交给杨青去处理善后,自己袖着那张纸匆匆走了。

冯县令路过迟靖居住的小院,见院中似有烟雾,大惊,以为走水。挽袖正欲冲进呼喊,忽然院门打开,迟大人的贴身随从杨青从院内探出头来,手上抓着一把生肉串,笑容可掬地招呼冯县令道:“冯大人来得可巧,兄弟们搞了个火盆打算烤点肉串吃吃,冯大人也一起来?”

“……原来是在烤肉串啊。”冯县令尴尬地放下衣袖,“多谢美意,冯某就不参与了。迟大人可还在屋里?”

“我们大人不在,许是去城中哪家馄饨铺吃晚饭了。冯大人有事的话,卑职可代为通传。”

“迟大人不在啊,那好吧。”冯县令呐呐转身,“冯某自行寻找迟大人即可,不打扰诸位雅兴了。”

迟靖在大牢里。

孙广白读完他带来的抄本之后,眉头便紧锁着没有松开,也不理迟靖,只自己坐在原处作思索状。整整两刻钟,迟靖甚至在他对面啃完了两个烧饼夹肉串,喝了半壶原本带给孙广白的茶水,他都没有什么反应。

迟靖实在是等得无聊,伸长手臂去拍孙广白的腿:“孙先生,你到底看出来什么没有?”

孙广白被打扰,不悦地瞪了迟靖一眼。

“这东西你要是记下了,就给我拿回去处理了吧。这是我兄弟偷偷摘录的,我不能留给他添麻烦的把柄。”迟靖又说。

这次孙广白倒是乖乖地把纸还回去了。迟靖接过来叠了几下,塞进腰带背面。他今日没有穿天策府的制服,而是一袭玄色圆领长袍,腰间以一皮质腰带束着,似乎是有什么暗扣,迟靖塞了一张纸进去,从外面竟然完全看不出来。

见孙广白注意自己的衣饰,迟靖颇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孙先生,迟某这身好看吧?”

“好看,风流侠气,好一个英武中郎将。”孙广白顺着他夸道,“迟靖,你拿来的东西很有用,但我的猜测你可能不会喜欢。”

“什么?你已经有结论了吗?”迟靖激动地抓住木栏杆,“快告诉我!冯县令日日催我开庭,我这几日光是应付他都要烦死了!”

孙广白面色却不大好看,他招手示意迟靖贴耳过来:“我看了你的资料,时间、地点、情形完全符合我先前推测的只有一人,是一位姓王的官员。”

“王思勉案?”迟靖亦轻声道。孙广白点点头。

王思勉是当年扬州管水利漕运的一名官员。昔年扬州连月暴雨,洪涝频发,百姓饥荒,朝廷下拨钱粮赈灾,王思勉奉旨主掌此事,灾后却被人参本,说他侵吞赈灾钱粮,中饱私囊,发放给灾民的尽是些陈米烂谷。

“这个案子,师父给我讲过。”迟靖道,“王思勉后来被判斩首抄家,但师父说他应当是个好官儿,虽然发放的粮食不是新粮是真,但那年扬州确实没饿死很多人,至于赈银是否真的被挪用就不知道了,师父也是从别处听来的。”

“尊师说的有理。”孙广白点头道,“朝廷下拨新粮,被地方官员侵吞一事不足为奇,若他真的换了陈粮去赈灾,反倒是能够发到百姓手里。这案子孙某也于坊间巷里听过传闻。王思勉有一个独生子,时年应是**岁光景,当时朝廷判他的家眷以流放,但他的儿子并未被记录在流放人员的名单上,有很多人猜测是逃了,也有人说那孩子早夭折了。你还记得周伯说过赵天德和周槐雨接的那趟特殊的单子吧?我怀疑他们当时护送的就是王家遗孤。”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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