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遇到蔓华之前,薛直从未仔细构想过未来妻子的模样。于他而言,戍守边关、领军作战是融入骨血的责任,婚姻家庭更像是遥远而模糊的图景,或许将来某日会由父母之命决定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子,相敬如宾便是最好。军人世家的他早已习惯了冷硬铠甲下的生活,心思更多地放在阵型变幻与敌情动向之上。
直到那日,他接到消息,有蛮夷探子深入边境,需要及时处理。待他带队赶到时,不想有人也出手了——虽是巧合,但是确实为他们争取了时间。其中有个身法巧妙的探子准备伤人,一时间他救人心切,出手凌厉,迅速解决了这个探子。当他扶起那个吓得有些腿软、却仍强自镇定的女大夫时,借着日光,他看清了她清秀面容上那双澄澈却带着惊魂未定的眼睛。那一刻,心底某个从未被触及的角落,似乎微微动了一下。未来妻子的模糊影子,仿佛瞬间清晰了许多——或许,就该是这副坚韧的模样。
后来他发现,这姑娘是跟随霸刀山庄的辎重队一起来的。一路上,他依旧维持着军中冷面将军的形象,但是柳家那丫头叫过他,许是目睹薛直亲手救下蔓华的全过程,柳夕希望他去安抚一下蔓华的情绪。鬼使神差地,他顺着柳夕的话头,走了过去,尝试用自己都觉生疏的、卸下盔甲后才会流露的温和语气安慰她。他看到她眼中的惊讶,也看到那眼中些许不安渐渐化开。那一刻,他发现自己并不排斥这种打破常规的接触。
抵达广武城后,因军纪所限,分别来得十分仓促,他甚至没来得及与她多说几句话便只能匆匆归队。归队时,同袍们善意的调侃声入耳,他面上佯装斥责,心底却有什么东西,如同被春风拂过的种子,蠢蠢欲动,快要破土而出。
接下来的日子他面对的是接连不断的小规模战事,让他无暇他顾。这已经算是边境的日常了,但是他莫名的觉得,这日子竟过得慢了起来。
与蔓华的“第二次”见面,是在军营里,她跟着任老来义诊。却没想到还能有意外收获——风夜北借着蔓华施展的精妙针法,得知她的身世。
在听到她‘无依无靠’却凭一己之力行走世间、济世救人,那份潜藏心底的在意,如同藤蔓般悄然滋长。他甚至动了让亲卫去查她底细的念头,但旋即按捺下去。他想靠自己的行动去认识她,了解她,而非通过冰冷的卷宗。心中的种子,已然顶开了最后一层土壤,露出了鲜嫩的绿芽。
就在他琢磨着如何更进一步时,却得知蔓华即将南下秦岭,去寻找缥缈无踪的药王孙思邈。消息如冷水浇头,让他瞬间冷静下来。秦岭万里之遥,前路吉凶未卜,或许这一别便是天涯。他对这份尚未萌芽的感情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与无力。临行前,他破天荒地与战友调换了休沐时间,寻了个“尚未好好了解广武城”的蹩脚借口,请她带自己游逛。
那一日,阳光很好。他跟着她走过喧闹的市集,穿过宁静的小巷,听她讲述城中的风物人情。他大多时候沉默,只是静静听着,看着她笑意盈盈的侧脸,希望时间能走得慢一些。
黄昏时分,站在城墙上眺望远方山峦,他下意识地取下了随身佩戴多年的匕首,递到她面前。这匕首看着装饰华丽,实则锋利无匹,饮过无数敌人的血,也陪他度过了最艰难的战场岁月。他知道她会用柳叶刀防身,但仍希望这柄带着他体温和煞气的匕首,能代替自己,在她孤身远行时护她周全。为了旅途安全,他还特意将性格沉稳的亲卫张泽指定为巡逻队的领头。
他确有先见之明。当张泽密报黄河边发生夜袭,目标是蔓华随身药经时,他又惊又怒。所幸军中自有处理此类阴暗事的特殊队伍,他立刻暗中传令彻查。队伍行至长安,恰属天策府辖制,他便顺势让张泽将人证物证移交,借天策府之手干净利落地清除了隐患。收到张泽回报,说蔓华已安全抵达并顺利见到药王师徒时,他心中五味杂陈。既为她感到开心,又涌起深深的失落。
秦岭与雁门,仙踪与凡尘,差距何止千里。他觉得,这段刚刚破土的感情,或许注定无望了。于是,他刻意将那份悸动深深埋入心底,后来接到她的来信,也只回复些公事公办的简洁语句,试图让自己相信一切已然过去。
就在他以为自己快要成功将那份情感封存时,却收到了她返回雁门关的消息。瞬间的惊愕过后,是难以抑制的狂喜。他迫不及待地想结束巡逻去见她,想看看经历了秦岭风雨的她是否安好。然而,他万万没想到,重逢的一幕竟是如此惊心动魄——在荒凉的古战场,他眼睁睁看着她踉跄几步,然后毫无生气地扑倒在地。
那一刻,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他冲过去,将她抱起,无论怎么呼唤,她都双眼紧闭,毫无反应。前所未有的恐慌淹没了他,比面对千军万马时更甚。他甚至来不及细想,只对亲卫吩咐了一句“处理后续”,便抱着她翻身上马,一路疾驰赶回广武城医馆。
守在病榻前的时候,他脸绷得死紧,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无人敢轻易靠近,自然也无人看见,他藏在手甲下的掌心已被自己掐得渗出血丝。直到蔓华睫毛颤动,缓缓睁开双眼,虚弱地说出那声“薛将军”时,他才感觉自己像是从冰冷刺骨的深水中被猛地提上来了一般。
在了解事情经过,得知她是为了救一个捡来的、身世成谜且重伤垂危的婴孩才遇袭昏迷时,他发现自己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竟是荒谬的“还好,孩子不是她亲生的”。随即,他便被自己这念头和随之涌起的、更加强烈的怜惜与守护欲所震撼。他清晰地认识到,几年的时光非但未能磨灭那份感情,反而让它如同汲取了养分的藤蔓,在他心底扎根更深、蔓延更广,早已枝繁叶茂。
看着床上依旧虚弱却眼神坚定的她,薛直在心中对自己说:“我大概是……无法承受她再次在我眼前倒下、甚至离我而去的可能了。”
既然如此,那便不再犹豫,不再退缩。
“以后,就由我来支撑你,保护你。”这个念头清晰地浮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他看着她苍白的侧脸,冷硬的心房被一种陌生的、却无比柔软的坚定情感彻底充满。
这一次,他绝不会再放手。
借薛帅视角补充一下感情线
我真的一滴都不剩了.jpg
不过这部分我真的脑的特别爽写的特别满意(黄鸡大笑)(黄鸡大笑)(黄鸡大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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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薛直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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