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元十五年的喜庆红绸仿佛还未完全褪色,转眼便已到了开元十七年。
这两年间,雁门关的日子过得平静而充实,如同广武城外那条默默流淌的河流,表面波澜不惊,内里却暗藏着汹涌的变化。
蔓华与薛直的夫妻感情在柴米油盐中愈发醇厚。续缘在爹娘的共同呵护下长得飞快。他的武骨在蔓华精心护理和薛直有意识不涉及内力运行的锻炼下顽强地存续着。这已是值得欣慰的巨大进展。
另一桩喜讯来自秦岭。裴元与孙思邈联手对顾之岚的调理取得了显著成效。虽仍言语稀少,但她已能简单地表达自己的意愿,脸上也渐渐出现了表情,甚至开始跟着师徒俩学习辨认草药。
好景不长,在步入开元十七年后,雁门关统帅薛讷,戎马一生、镇守边关多年,身上累积的暗伤旧创数不胜数。年初一场倒春寒后,薛讷的身体状况便急转直下。
这种情况下继续担任军中统帅一职眼看是不现实了,但是雁门关统帅一职不可空悬。军中上下皆知,无论资历、能力还是威望,主将薛直都是不二人选,但这还得有朝廷的任命才能表明正规。薛讷便向长安递了举荐长子继任的折子。时隔数月,宫中的回复终于是抵达了雁门关。
军营内,气氛庄严肃穆。薛直一身玄甲,单膝跪地,从薛讷手中接过那卷沉甸甸的任命召令。展开看过,他面色沉静,并无太多意外之色。
他起身,目光扫过堂下众将,声音沉稳有力:“诸位,薛直蒙陛下信任,父帅举荐,暂代雁门关统帅之职。然,按制,我需亲往长安,面圣受封。”
他随即看向一旁的薛浸岳和薛燧峰:“浸岳、燧峰,我赴京期间,家中与母亲便托付给你们了。近日并无战事,但仍不可掉以轻心。军中日常事务,你们协同诸位将军看着处理。若有紧急军情或难以决断之事,能暂缓则缓,若不能,便寻密探速报于我。”
“大哥放心!”薛浸岳与薛燧峰抱拳领命,神色郑重。
“嘿你个臭小子,你老父我是卸任了不是驾鹤西去了!你不在的时候我盯着就行。”
徒留老薛帅在众人哭笑不得的注视下吹胡子瞪眼不提,蔓华这边也有情况发生。
原本,蔓华是打算留在雁门关,静候薛直归来的。然而,另一件事却让她改变了主意。
续缘长得快,体内那复苏的武骨所带来的负担也似乎随之加剧。蔓华虽及时调整药方,但那源自身体深处的、偶尔爆发的剧烈疼痛,仍会在不经意间袭来。每当此时,续缘便浑身冷汗,小脸煞白,虚弱得连手指都动弹不得,只能蜷缩在母亲怀里,发出细弱的呜咽。每每见此情景,蔓华和薛直都心疼如绞,却除了用金针缓解、温言安抚外,别无他法。
正一筹莫展之际,收到了裴元的信。信中除了告知顾之岚的近况,还特意提到了续缘的病症。
“……师父的养心针法虽好,普适性强,然对续缘侄儿这般特殊体质引致的深层次痛楚,恐效力不及,难治根本。师父让我与你说,若有机会可带续缘往扬州一行,寻访一位叫盛长风的大夫。此人一手渡厄金针,据说能通经络、镇剧痛、安抚神魂,于疑难杂症颇有奇效,或能对续缘之症有所助益……”
扬州,江南繁华之地,亦是柳夕信中曾描绘过的烟花三月之所。蔓华几乎没有太多犹豫,当即便做出了决定——带续缘南下扬州,寻访盛长风。
恰在此时,薛直需南下长安受封。长安与扬州,虽非同一方向,但总有一段路程可以同行。
“夫君,我欲带续缘往扬州,寻盛先生一试。正好,我们可以与你同行一段路。”
薛直闻言,先是微怔,随即了然。他深知续缘的病症是蔓华心头大石,能有新的方向他自然支持。只是……“此去扬州,路途遥远,你一人带着孩子,我实在不放心。”
“无妨,”蔓华目光坚定,“续缘如今已不是襁褓婴儿,我也非毫无自保之力的弱质女流。况且,能与你们同行一段,我也安心些。”
薛直看着她坚定的神色,知道劝她留下已无可能。他沉吟片刻道:“好,我们同行一程。至洛阳分道,我西去长安,你则乘船沿运河南下扬州。我会安排一队亲卫,护送你与续缘至扬州,确保你们安全。”
————
出发的日子定在了一个清晨。
薛老夫人前往城门口为儿子、儿媳和孙儿送行。她拉着蔓华的手,千叮万嘱:“此去路途遥远,定要照顾好自己,照顾好续缘。到了扬州,凡事莫要强求,安全为上。” 又对薛直道:“军中事务有你两个弟弟,实在不行让你阿耶再顶几天,反正他也干了这么多年了不差这几天,儿媳妇的药很有效果,顶上几天不妨事。家中也你们也无需挂念,早日归来。”
薛浸岳和薛燧峰也前来相送,兄弟间自有不必多言的默契与托付。
续缘知道要跟阿耶分开一段时间,有些蔫蔫的,紧紧抱着薛直的脖子不肯撒手。薛直心中亦是不舍,抵着他的额头温声道:“续缘乖,跟阿娘去扬州看大夫。阿耶办完事,尽快去扬州寻你们,可好?”
“拉钩……”续缘伸出小手,带着鼻音。
“好,拉钩。”薛直郑重地与续缘勾了手指,又深深看了蔓华一眼,万千关切与不舍,尽在不言中。
蔓华拉开车帘,“放心,我们走官道总是安全的。你在长安,一切顺利。”
车马辚辚,离开了生活数年的雁门关。薛直骑马在前,蔓华与续缘乘坐的马车在后,一队精锐苍云骑兵护卫左右。一队人在这秋日的官道上,向着南方,开始了这段临时起意的旅程。
车窗外是逐渐陌生的景致。蔓华搂着因起早而有些昏昏欲睡的续缘,心中盘算着什么。薛直偶尔回头,望向身后的马车,目光穿过扬起的微尘,落在那封闭的车厢上,仿佛能看见其中他生命中最珍贵的两个人。家国与妻儿,是他肩头最重的担,亦是他心中最软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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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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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 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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