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和夏金桂是姑舅兄妹,两家都挂名在户部行商,当年是通家来往。这次薛蟠出门贸易,顺路来亲戚家,夏母膝下无子,一看薛蟠出落得一表人才,又是哭,又是笑,令兄妹两个相见,正无嫌隙。夏金桂虽是富商出身,可寡母拉扯家业,溺爱金桂无比,故而戥子算盘之事,金桂一概不知。夏母看薛蟠出门办事,以为是利落人才,将其当作乘龙快婿,正好望他能支撑家业,又是对门亲。
金桂岂能不知?私下冷笑道:“他要吃了我家绝户的好处!要我说,不如寻个倒踏门的。将来到他家去,谁知怎样!”底下这样说,面上对兄弟薛蟠却是温柔小意的样子,原来这金桂在家虽是镇山太岁,巡海夜叉,“爱自己尊若菩萨,窥他人秽如粪土;外具花柳之姿,内秉风雷之性”,对外却知道要保齐脸面,成全礼仪,对着姑舅兄弟问长问短,嘘寒问暖,又看薛蟠金玉其外,不由几分心动起来,先头倒踏的话倒淡忘了。薛蟠看金桂温柔可亲,不是那大厮不道的,兼之金桂花容月貌,香气袭人,读书写字,无有不会的,不由心猿意马起来,一心看准了,每和金桂说话,都觉心甜意恰。当铺里老朝奉伙计们一群人蹧扰了人家三四日,他们还留多住几日,好容易苦辞才放回家。
薛蟠一回去,就求薛姨妈去求亲。日子定得急,奠雁过门,金莲说:“当初姑娘不是说找倒踏门的?是看新姑爷一表人才,鬼迷心窍了。”金桂骂道:“我倒盼他不是个中看不中用腊枪头!”一语成谶,这金桂进门,花些时间才发觉这薛蟠极糊涂,易摆弄,是立不起来烂泥,全是外表好看,败絮其中,这是一重悔,还有一重,合卺之夜,金桂十分不乐,自觉薛蟠是个腰里无力的虾鳝,寻思将来要给他服些虎狼药才振兴。又命金莲暗暗去外寻胡药来,给薛蟠盪酒吃食尽研磨洒上。
那金桂既到他家,自觉须要拿出这威风来,才钤压得住人,见薛蟠气质刚硬,举止骄奢,若不趁热灶一气炮制熟烂,将来必不能自竖旗帜矣,在薛家便有些肆无忌惮起来。一日在廊角要到薛姨妈处去,一个人转角过来,急匆匆地,和金桂撞了满怀,金桂当下大怒:“贼□□!瞎了眼了!来撞将我,是存心要害我的命!”不想细看之下,这小女子十分貌美,眉心一点米粒大胭脂,粉装玉琢,只是神色极怯的样子,金桂便换了笑脸,抽扶她过来:“你走路太不小心,亏我好性呢,否则那不饶人的,怎样骂了你去。”又叫她屋里喝茶,姓甚名,籍贯哪里,父母何职,香菱只说不记得了,说起原由,金桂泪汪汪的:“好苦命的妹子!你且别怕我,我不是那等小心歹意的,如今到了这里,只把你当亲妹子一般。你跟了我就是了。”
那香菱全无城府,呆雁儿似泪汪汪的,说奶奶怎的这样好心。金桂又笑问:“这手里拿的什么,刚才要拿给谁看去?”香菱只得递出来,原是一卷诗稿,金桂见她知书识字,更加喜欢,细看一番,笑指“杜鹃”两字道:“这改为‘杜宇’岂不更合韵?意思更远。”香菱看金桂有才有貌,这样和蔼,不由更加殷勤起来。惟宝蟾在旁边暗笑,忖度这是金桂要整治薛蟠爱妾,立自己的威风。倒非金桂生了嫉衾妒枕之意,原是这金桂一心看准了香菱,见她粉雕玉琢的,定要捏在手心里。可金桂看下来,香菱对薛蟠死心塌地的,必得略施小计才抱得美人归了,那心里装了香菱后,金莲也渐次冷了,对金莲也大骂小喝起来。薛蟠正是喜新忘旧的角色,看宝蟾有几分姿色,撩逗起来,金桂暗想,不若将一个宝蟾舍出去,换了香菱来,乘机包占了她。
金桂便故意给宝蟾薛蟠二人可乘之隙,打发薛蟠去别处。那薛蟠得了宝蟾,喜不自胜,抱着厮奈时,金莲单爱行鬼路,赾走过那屋子,一双小脚悄没声儿的,看窗子隐约两个人影交叠,便暗想倒要听听这二人做什么,到窗下窃听起来,只听宝蟾在里面说:“你还不知?我们奶奶是那五毒里养的蝎子哩!若我被你得了手,她岂还能容我?”那薛蟠一心要得手,分明自己也在金桂那里身段渐矮了,只哄道:“我能让你折她手里?有我护你周全,你怕什么?”
“你不把她收拾了,将来信不信?我,香菱,别的几个都要死她手里!你不治她,我不依你!”金莲听了,自觉捏住了宝蟾的把柄,暗自禀告金桂,又添油加醋许多,金桂便道第二天试她一试,第二天金莲让宝蟾捧了茶去,金桂便把那茶盏往地上一扔,宝蟾忙问:“谁惹了奶奶生气,大早的!”金桂冷笑道:“我是那五毒里养的蝎子,容不得人的。”看宝蟾骤然变色,便知此事**不离十了。
宝蟾这才倒过醮来,定是金莲那脚没声儿的偷听了去,做了金桂的暗桩,打了耳报了。宝蟾知道这次若惹金桂恼了,当真不好,哭道:“打小儿来的,姑娘的话我没有不听的!还望姑娘疼我,姑娘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金桂冷嘲热讽一顿,才道出本意,安排她和薛蟠哪一日去屋子里,到时引香菱过来,又如何如何,宝蟾惧金桂之威,只能一一应下。
到明日午后,金桂故意出去,让薛蟠和宝蟾在屋里,又命小舍儿叫香菱去屋里取帕子来,香菱不知就里,去了撞破薛蟠和宝蟾的好事,宝蟾一径跑了,口内还恨怨不迭,说他□□力逼等语,薛蟠本要得手,跌脚摔足,骂道:“死娼妇,你这会子作什么来撞尸游魂!”又去寻宝蟾,只不见影,气得晚上洗澡时直呼水烫,对香菱一阵拳打脚踢。彼时金桂已暗和宝蟾说明,今夜令薛蟠和宝蟾在香菱房中去成亲,又骂薛蟠:“你要了我的人去!我没得使了,还不拿一个赔我!”故命香菱过来陪自己先睡。薛蟠喜不自胜,哪里顾得香菱死活,只满嘴浑应了,那金桂自是称心如意,香菱本要铺了铺盖在地上睡,金桂连叫她上床来睡。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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