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知混沌间，意识仿佛坠入与名为遗忘的位面相同的虚空，于是那些本以为失落了的记忆碎片，便如黑暗中闪烁的微光般，被那深黑映衬得相当清晰。
想起本以为忘记了的东西，或许算不得“遗忘”。真正的遗忘理应是不被察觉的。
那是从未消失在记忆中的片段。很多时候，黑羽还是会自觉不自觉地去想起一些过去的事。那时的他还太小，还不太分得清什么是幕后什么是舞台。就这样懵懂地被父亲带去演出的后台时，他还满心欢喜地以为这不过是和往常一样，要看一场热闹炫目的秀。虽然有时耳朵会被那些夸张的音响震到发痛，仿佛要将人吃掉的座椅也显得过于宽敞，但他喜欢坐在台下看演出。
但他不记得那天是否有看到演出。把他带到后台的准备室之后，父亲就将他丢下了。仿佛是忘了他的存在一般，那背影站得很远。先是向灯光师就更换滤光片传达了指示，然后又转头与助手沟通演出细节。他一直在和身边的人交流着什么，但黑羽听不清楚也听不明白。
就和在舞台时上一样，虽然看得很清晰，工作中的父亲总是站得很远。
双腿已经站得有点酸了，但随便乱跑的话会给工作的大家添麻烦，还是乖乖等着吧。
“不要觉得他是忘了你喔。”
被一位戴着耳麦的西装小姐姐把抱到离后台比较近的地方坐下，黑羽这才意识到自己傻站了有多久。他已经等累了，双腿的酸痛和想要打哈欠的**，使发脾气都显得很有理由。
“老爸肯定已经忘了我啦，”黑羽理直气壮地拖长了声音，“......他都不知道我在这。”
“不是这样的，”对着耳麦的另一端说了些什么，西装小姐姐回过头耐心地笑了，“像盗一先生那样的人，一旦站在了舞台上，他就不属于他自己了。”
“......不属于？”
“或者说，他不能是他自己。快斗君也看到了，舞台上的盗一先生是很忙的。”
“可是，”那的确看起来很忙，但黑羽还是不太明白，“这里不是舞台啊。”
没有会吃人的座椅，也没有什么大功率扬声器，一切都还只是匆匆的忙碌的“准备中”状态——这里不是舞台。
“看来快斗君还不懂呢。这是盗一先生在工作中一直会提醒我们注意的，”西装小姐姐站起身，回看向舞台的方向，“‘后台，也属于舞台。’”
“后台？”
似乎是感到现在对他说这些还太早，联络员姐姐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微微屈膝扯起应付孩童用的专用微笑。
“你应该等累了吧？要吃个冰淇淋吗？”
那个时候的黑羽还只艳羡于那引起光敏性癫痫也不奇怪的射灯，以及大功率扬声器那几乎可以引导心跳的低音轰鸣。演出就像是一场梦，结束后很多人往往如梦初醒般，只记得“似乎做了场梦”，却对那梦幻般演出的细节完全记不清。
那段时光对于黑羽也是这样。似乎记得很清楚，似乎绝对不会忘记，真要回忆起来时却像是眼前被蒙了层雾，总也看不清细节。
尽管如此，一知半解间，他仍是记下了那句话。
后台，也属于舞台。
后来的他时不时地也会让些麻烦的家伙猝不及防地闯进他演出的“后台”，但他并没有为此而觉到什么不妥，甚至还分外礼貌地好心为他们留了门。
因为他仍在舞台之上。
他仍在舞台上，一直都在——直到业已离开舞台的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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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后 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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