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跑到十八楼楼梯间，萩原与他们分头行动，朝白发男人卧室飞奔。松田和明美继续往控制中枢冲。无人值守的监控屏幕里，他们只是交错画面中一小块缩影。屏幕里别的分格也显现无声的杀戮：有人犹豫不前，有人兴奋作乱，有人四散逃窜，也有人互相搀扶。
镜头一转，一楼前台后的办公区，诸伏等人蹑手蹑脚打着手电，穿行在积尘文件夹、散乱纸币文具之间。恰在此时，轩尼诗也正翻找什么，黑暗中双方不期而遇。
诸伏微弯嘴角：“你不会就是女巫吧？”语气轻佻，目光却锐利。轩尼诗闻言笑了笑，灰尘卷在脚边，似在回应那笑声：“很遗憾，我不是。你们几个呢？”
库拉索侧身，灯光落在她近乎透明的瞳仁里：“我们也不是。奋力想揪出女巫的人，往往不是女巫。真的女巫现在一定悄悄躲了起来，等待时间的流逝，或者趁机杀死其他人。”
轩尼诗弯腰继续翻找文件柜，金属抽屉磕碰声在昏暗里清脆：“是嘛。可是你们当中谁是庄家？小桃喊出来我才恍然大悟，那个人说的‘同僚’是什么意思，他说宫野明美能够牵制他的同僚，也就是说后来才加入Oasis的你们几个人里面有庄家的存在。”
诸伏手电的光线微微停滞。娜塔莉拍了拍他：“刚才我就想问，景光，我们过来要找什么？”
诸伏正要开口，余光瞥到桌角一抹深蓝。那条状膏体握在掌里时，他嘴角浮出笃定笑意：“氰基丙烯酸酯凝胶，或者……三秒胶。”
“哈？”
“只要加热凝胶，把凶器的那把刀放在上面，氰基丙烯酸酯凝胶蒸发后，与水分产生聚合反应，指纹就会浮现。”
“接下来我们再找出嫌疑人喝过的水杯之类，将可可粉附着在指纹的油脂上，再用透明胶带采集，这样就能揪出女巫。”
娜塔莉对景光闪起佩服的星星眼：“天呢hiro！你太强了！完全就是理科老师啊！以后你教理科，我教英语，明美教美术，麻生教音乐，wataru教体育，国文的话就交给库拉索！”
“啊？我吗？”库拉索豆豆眼。
……
大厅里灯火闪烁，广播声从四面传来，松田和明美的嗓音犹如一把利刃，劈开人群。白发男人几番挣扎，终究被逼到中央。墙倒众人推，他却未显狼狈，只是鼻翼轻扬，瞳孔里燃着冷光。果然，他和这帮人斗武还是斗不过。
爱尔兰持枪上前，枪口直指那抹银色发梢：“你这个混蛋才是女巫吧。还有，Pisco，是不是也是你们做的？”。
白发男人玩味笑笑：“是，我就是女巫。”
这话一石激起千层浪。前一刻枪口还对准他人的手下们慢慢将枪口对准了白发男人。
萩原想说什么，但袖口被人轻轻捏住——不可能是小阵平，他绝对会直接按住他的肩膀，萩原回头，发觉是宫野明美，她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她知道了啊。萩原笑了。到底谁说这个女人笨的？
可是他不能看着那个白发男人自己这么作死，至少现在还不能死。这个男人在那场和他一起的石头和剑的游戏之后就疯了，红桃10这样没有时间限制的游戏被设计出来，摆明了是要清算玩家，在下一阶段前玩家越少越好。但白发男人现在死了，那场红桃点数最大的游戏怎么办？
所以在爱尔兰扣下扳机之前，萩原还是出声：“他不是！”
新笋在泥地里冒尖，必须挖个痛快。伊达沉默着帮萩原挡住爱尔兰的质问。
松田知道萩原既然说了话，那女巫一定不是这个白毛，他只能继续在这场对峙中游走，拖延时间，等待景光他们的到来。只是，这份信任对爱尔兰来说太过遥不可及。
火势愈发猛烈，燃烧的气浪吞噬着Oasis的每一个角落，烟雾从内道弥漫至大堂，混浊的空气让人窒息。僵持的气氛愈加紧张，爱尔兰和其他几人已准备动手，而清澈如天籁的诸伏景光的声音终于传来：
“是倒握的！”
“握住刀的指纹是倒握的！”
景光和库拉索几人一起，举着方才还在奈奈胸口的刀柄，上头泛白的指纹清晰可见，确实是倒握，地上的奈奈并非被杀，而是自杀。
白发男人的神情半是失望半又落空。绿洲最后在一片火光中颓败。几人将奈奈放进火里，和成堆的躯体一起，也等来了游戏通关的讯息。
众人沉默着环着火光一圈，似乎能从火光里看出来什么人生的感伤，什么啼笑啦，什么言语啦，什么缠绵，什么遗憾。Oasis的凋零意味着他们又失去了一个庇护所，这段时间在这里总有开心惬意的时刻，如今都只如尘埃灰飞烟灭。
红桃10的牌被松田攥在手中，无人看见的地方白发男人消失地无影无踪。
但更多人心头悬着的，是这40张牌集齐后，究竟会带来怎样的结局。那种期待如潮水般汹涌，明知或许只会落空，仍忍不住渴求一丝惊喜的降临。
娜塔莉和库拉索拥抱。伊达的手沉默落在萩原的肩膀上，“带我们去庄家那里看看吧，是地铁站下面，对吧？”
萩原似乎遭雷击中。班长怎么会知道？
Pisco是因为瞧见他进出站台，想偷偷潜入，但被其他人发现了。
班长缓缓摊开手，是枚纽扣，火光下折出一点点棱光，似乎是萩原衬衫上丢的那枚。是调查Pisco死因的时候发现的吧，这么些日子他什么都不说，只因为觉得是他就没问题吗。
萩原依稀听见爱尔兰离开前朝他们说了句，“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条子不会有什么私心，是我看错了。”
萩原笑着继续将视线投入无尽的火里，看得人眼睛晃痛，他脖子上的信天翁似乎也还在啊。
……
片刻后，一群人披着夜色来到日の出駅的深处，看着萩原熟悉的姿态和松田、伊达、明美的缄默，诸伏和其他几个很快明白过来，一起陷进沉默的深海。
走到底下什么控制室一样的地方，没想到推门却是一片血腥——白兰地靠墙而立，似乎还嫌他们到得太慢。
“这些人都是......庄家，看起来也都是人类罢了。那更上头是谁？外星人吗？”娜塔莉戳戳萩原。
抢在什么话语出口的前头，全生息屏幕自顾自亮了起来，一如奈奈视频里所呈现的，恍如白昼一般的亮度，混着无处不在的压迫感。
“恭喜各位玩家！”屏幕里是白发男人的面容，他改头换面，一身锃白的西装显得胸口的红桃胸针更为醒目。
“除了花牌，你们通关了所有的游戏。这是你们的胜利——建立在众多牺牲以上的胜利。回想一下，有很多难以忘怀的场景吧～”
“所以对你们这些玩家，我们准备了一份礼物哦！”
“我们可以回去吗？”轩尼诗问。
白发男人置若罔闻。“是新的游戏哦！在12场花牌游戏里，和我们开战吧！我会在红桃K等你们！”
“红桃K？”库拉索骂了句，“我倒宁愿是外星人。”
“第二阶段会在明天正午举行，我们在涩谷十字路口，不见不散！”最后屏幕在男人诡异的笑容中结束。
“Hagi啊，去我爸妈家吃お雑煮（年糕汤）吧！ 我们好好享受今晚！”娜塔莉左手拉过萩原，右手牵来伊达，对着对面的松田和诸伏笑。那么自然松田和诸伏只会上前揽住同期了，花牌什么的他们不是很想玩，对热腾腾的年糕汤配上鱼饼和香菇更有兴趣。
他们要把年糕都留给hagi。
娜塔莉边还朝着一旁的明美库拉索和轩尼诗眨眼。
明美见她金色的发丝是冻柿子渗出的蜜汁，年糕般绵软的脸能融化冰花，把瓷缸底凝结的羊奶痂烤出焦糖色来。
真好啊。
久等啦米娜桑，一个小小【公告】
《弥留》离结局已经开始倒计时，接下来几章都很苦很虐，但结果是好的哈哈。不是很想苦到大家，所以我估计会尝试一次性写完后全部放出，也可能取决于当下心情直接发出来，感谢读者宝宝的不离不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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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花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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