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原研二无意识转动手中的咖啡,望着窗外的风景出神。
他正在等人。
“萩原。”
对面的椅子被拉开,浅金发色的男人坐下。
萩原转回头看着消失了许久又在某天突然出现的友人,将手中还未打开的罐装咖啡推过去。“黑咖啡,不加糖。你的口味应该还没变吧?”
他笑着打趣,但只有自己知道,微笑的语调中潜藏着说不出来的僵硬。
这当然不是因为他和降谷许久未见产生了隔阂,难以再像警校时期那样亲近。
他们分别了将近7年,但曾经的友谊并没有褪色,反而随着时间的酝酿越发历久弥深。
萩原可以确信降谷也是如此想法。
他们本该再重逢后抱着彼此互拍肩膀,再大笑着一醉方休,倾诉分开这些年彼此的经历。
——本该如此。
如果没有今井惠子这个人横亘在他们之间。
重逢的那天,巨大的惊喜还没有消退,就被降谷一脸郑重地告知:他和今井惠子在一起了。
这个消息砸得他头晕目眩,还没收敛的笑容就这样僵在脸上。
“……在一起是说……”
“……我今后会和惠子结婚。”
降谷难得躲闪起目光,大概是心怀愧疚,他不再直视他的双眼。
“这样啊。”萩原只能这样说。一个是已经分手多年的前女友,一个是他的至交好友。他除了祝福外还能说什么呢?
“真是没想到会有这样特别的缘分。”可是他还是没忍住追问道,“可是降谷你之前不是在那个危险的组织里执行卧底任务吗?为什么会……”
“……这就是个很复杂的故事了。”降谷零张张嘴,犹豫片刻,还是在允许范围内透露了一点信息。
剩下的事,因为萩原的传呼机响了,需要他去处理一起爆炸案件,便没能继续聊下去。
出于一种微妙的心理,在任务结束后萩原也没有再去见降谷,就这么拖着,一直到松田某天发现了今井惠子的踪迹。
萩原现在很难理清楚自己对今井惠子的想法,毕竟过去了那么多年,他的感情又在最炽热的时候被一盆冷水浇灭。
若是说不爱了,同惠子那些甜蜜过往他一刻都没有忘记过;可若是说还爱着,再次见到惠子,比起胸口曾经存在的悸动,他更多的是对这个人平安地活在这个世界上而感到庆幸。
当年她消失地那么决绝,比起被抛弃的怨恨,他除了茫然不知所措外,更多的是担心她会不会遇到了什么危险。
——当然从降谷那里得知今井惠子的身份后,他也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或许他需要的只是一个理由,一个合理的、能够让他释然过去的理由。
但今井惠子就是这么无情,连一个抛弃他的理由都不肯给,如果不是他主动上门,她连见都不会见他,哪怕她现在和他的好朋友成了情侣。
萩原忍不住在心底苦笑起来。
他抬眼看向降谷。易拉罐已经被打开了,浅金发男人喝了一口,不着痕迹地皱皱眉,点评道:“还是现磨的咖啡好喝。”
降谷总是爱在一些小事上较真。这么多年过去,性格上这点无伤大雅的小毛病仍旧没怎么变。
萩原忽然就释怀了。他轻松一笑,耸肩道:“没办法,警视厅的食堂可没有现磨咖啡这种高级东西。”
两人相视一笑,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介怀随着彼此的笑容消散了。萩原说:“降谷,把你之前没说完的事情今天一并告诉我吧。”
他想,等听完这个故事,他就决定放下了。不管是久远到已经模糊的回忆,还是过去深切的爱恋,他统统都要放下了。
像是从萩原的语气里意识到了什么,降谷零微微收敛了笑容,看了萩原一眼,他郑重地点点头:“好。”
一罐咖啡见底,谈话也进行到了尾声。
“……原来你还在追查惠子的真实身份啊。”萩原意味不明地感慨道。
“她真的很能藏。”说起这件事来降谷零倒是很坦白,没想要粉饰太平,“虽然知道她不属于组织那边,但还是掌握了今井惠子的过去才能真的安心。”
他对今井惠子的感情是真的,但防备也是真的。
萩原摇摇头,还是不予评价好友的感情生活。降谷已经是个成年人,做事自有分寸。
“如果是关于今井的真实身份……”既然决心放手,萩原自然放弃了原来亲密的称呼,他沉吟片刻,说,“我倒是知道一些有关她过去的事,不知道有没有用。”
降谷零惊讶了几秒,追问道:“是什么?”
其实七年前让萩原和今井惠子相遇的爆炸案,并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萩原第一次见到今井惠子,是在他国二某天外出乘坐的新干线上。
在日本存在着一种名为“电车色狼”的生物。因为取证困难,所以这种现象屡禁不止。尤其东京是个人流量巨大的城市,新干线上人员拥挤,乘客之间摩擦挨碰是很平常的事。
一开始萩原研二并没有发现不对。但他那时年少,个头还没有很高,挤在人群中看到的和大人们看到的不一样。他就发现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一个大叔总是故意挨蹭着他旁边的大姐姐。
萩原家里是做生意的,从小见的人就多,懂得也比同龄人多,加上他本身就有个姐姐,观察片刻后就明白了那个陌生大姐姐遇到了什么。
他费力地拨开人群想要过去阻止那个大叔的咸猪手,还没来得及伸张正义,就听到一声惨叫。
色狼大叔抱着小腿伏地哀嚎,他旁边是个和萩原差不多大的少年,留着寸头,额角贴着创可贴,一脸凶恶。他双臂抱胸,嫌恶地看着惨叫的男人。
萩原停下脚步,眨了眨眼。看来已经不需要他了,有人先他一步出手教训了色狼大叔。他又把目光转到了被猥亵的女生身上。
恰在此时列车穿过隧道,视野突然暗了下来,只有车轮飞速驶过轨道的声响和车厢轻微的颤动。
呼——呼——
列车拐了个弯,明亮的日光在下一秒穿透了黑暗。
萩原研二蓦地睁大了双眼。
那是个极为漂亮的女生。绸缎一样的黑色长发,陶瓷一样洁白光滑的皮肤,萩原看着她,感觉笼罩在日光下的车厢都明亮了三分。
他一时看呆住了。
等到回过神,才发现色狼大叔丝毫没有被抓现行犯的心虚和羞愧,反而抓着寸头男生叫嚷起来,说他踢断了他的腿,让他赔钱。
东京是个快节奏的大城市,人情比其他地方要冷漠得多,车厢里其实有人看到了那个色狼的不轨之举,但他们怕惹麻烦,所以装作没看见。此时见到那男人一副讹上抱打不平少年的嘴脸,更是埋着头恨不能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拥挤的车厢里,色狼男人和寸头少年周围形成了一片真空地带。
萩原研二是见不得好人受欺负的。他奋力挤过去想要给少年说话,结果他刚从人群中挤过去,就听到那个被猥亵的大姐姐说:“你说你的腿被我弟弟踢断了?”
“没错!”男人嚣张地说,“你们最好给我乖乖赔钱,不然……”
他话没说完,女生就抬起穿了粗跟凉鞋的脚,在他的膝盖上碾了一下。没见她怎么用力,车厢里的人都听到了咔嚓一声仿佛骨头断裂的声音,然后男人嗷地嚎叫了一声,痛哭流涕起来。这下他的腿是真的断了。
萩原研二惊呆了。
他没想到看起来漂亮柔弱的女生,下手会这么狠。寸头男生也吃了一惊,也不装酷了,他说了一句什么,还青涩的面容上写满了忐忑,女生用同样的语言回了一句什么。
直到这时萩原才发现两人是外国人,那个女生只不过是日语说得非常流利罢了。
男人的哀嚎终于召来了乘警,姐弟两个和男人被请下了车。萩原自告奋勇地跟了过去,是那个色狼大叔先犯了错,被发现之后还不悔改想要讹钱,他得给漂亮大姐姐和寸头少年作证才行。
因为这一对姐弟是外国人,处理起来比较麻烦,加上又有人帮忙作证,最后几人只在警局做了笔录,然后就被放行了。
听到这里降谷零忍不住问:“难道那个女生就是……”
“她就是今井惠子。”萩原研二点头承认。
这就是藏在他回忆深处的初次心动,本以为已经忘却的记忆,却在再次见到今井惠子后逐渐复苏。
“不过除了今井有一个弟弟外,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萩原摇头道。
降谷零沉吟片刻,问:“你说你在当时意识到他们是外国人,是出于怎么样的判断?”
“很简单啊。”萩原说,“因为他们交谈用的言语我听不懂。”
“……”降谷零一言难尽地看了一眼面带无辜的萩原研二,“你能想起来他们说的是哪个国家的语言吗?”
萩原费力地回忆片刻,摇了摇头,“太久远的回忆了,我想不太起来。不过我记得当时为了表示感谢,今井送了我一样东西……”
他托着下巴,拧眉在记忆里搜寻,有些不确定道:“好像,她那时给了我一块糖?甜甜的,又酥酥脆脆……那个包装纸上,好像还写了Hong Kong的字样……”
降谷零的目光一凝。
——香港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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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番外·后日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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