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找到我妹妹了。”
之后的某一天,久川埴收到宫野明美的简讯。
现在他的私人电话上存有两个号码了,莉莉的消息事无巨细絮絮叨叨,古灵精怪偶有坏心,久川埴全装作不知,甘心被她层出不穷的小把戏玩弄。
譬如:
「今天林美小姐陪我睡觉,哥哥不会生——气—— 吧;昨天林美小姐和我共进晚餐,哥哥不会吃——醋吧」
「?」
「好可怕哦哥哥,不像我,我只会心疼林美姐姐~」
久川埴:“……”
看,俩姑娘已经相处如此融洽了。
——不过要让莉莉知道宫野明美另有个货真价实的亲妹妹,才不知是不是会真的吃醋呢。
而现在他收到宫野明美的简讯。她很少直接联系这个号码,似乎打定主意不想麻烦久川埴,因此难得的消息更体现事实带给她的困惑。
——「我见到志保了,但……她好像变得不太一样」
相较而言,久川埴对她所述的状况更有准备些。宫野明美此刻感受到的观念上的冲击,混杂着找到至亲之人后的喜悦与迷茫,他可以感同身受,于是第一时间拨电话过去:
“明美小姐?”
“久川君。”宫野明美不安地说,“那一定是就是志保,我完全能认出她来,但……”
“好了,深呼吸。”久川埴说,“我懂得你想说什么——不要说出来,然后保守秘密,好吗?我们还承担不起后果。”
“……”宫野明美安静了一瞬,突然说,“我需要告诉风见先生吗?”
久川埴想了想,告诉她:“先确保自己的安全。公安不一定一无所知。重要的是,不要让任何人发现你知道这件事。”
“……嗯。”
宫野明美配合地放轻了声音,有一段时间没再出声,久川埴留足了时间给她消化此事,一时间听筒里只有交错的呼吸声——听起来像危机前夜的风啸。
“莉莉最近很好。”过了许久,她再次开口。
久川埴知道她在提醒自己,对这位负责人的姐姐而言,这么久没去探望亲生妹妹完全是一种罪过。他心虚地捏紧手机,里面装满小姑娘发来的各类消息,而久川埴的回应一向冷淡。
“我、我最近很忙。”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替我对莉莉说一声抱歉。唔,不说也行。”
“你应该学会自己告诉她。”宫野明美叹气,她发现在这世上学会直白率真地表达情感,对许多人而言都是挑战。
久川埴也叹气,与她道别,挂断电话。
于是这部手机又被塞回保险柜里去了,与它一起的还有那本记满代办事项的“愿望本”。久川埴看见它安静地躺在那里,才想起他有段时间没能打开它了。
-
雪莉叛逃后约七天,琴酒终于从鸟取县回来。久川埴观察他阴晴不定的脸色,猜到那位的心情大概也不会太美丽。
APTX4869的研发被迫中止,发放至各行动人员的试验品也逐步回收销毁,毕竟是踩在现有医学伦理法规底线上的敏感试验,一切动作以不引人瞩目的原则暗中进行。
“暗中进行”的意思就是,负责人必须尽可能独立地完成任务,将信息局限在最小范围的成员之中。这意味着不能接受任何其他势力的帮助,谁也不行。
而被指名要求负责此事的最大倒霉蛋,很不幸,就是蜜勒米尔。
“所以,为什么?”
他还记得那天,在赛妮娅新落成的酒吧里,琴酒这样回答他:
“很简单,你得到了那位大人的信任。”
——而他想问的正是这一点,久川埴暗想,凭什么他会如此得那位青眼。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可疑了,尤其在雪莉一事上,除非琴酒有意替他隐瞒。
“其实也差不多。”伏特加找到机会,低声告诉他,“大哥根本没在汇报时提到你,没有人知道你见过雪莉,除了我们这些人。”
他看向琴酒,他正咬着烟头听赛妮娅汇报,也许是有关新酒吧、新情报站、新集会地点的组成。
“鸡尾酒”因为龙舌兰的疏失不得不停业,赛妮娅对此怨念颇深,不过组织总需要一个供成员交流的地方,在琴酒的帮助下,新酒吧总算得以建成。
这也许是组织衰败迹象的一个缩影。FBI、日本公安,乃至国际刑警组织,他们开始注意到这些阴影泥潭中的犯罪者们,试图以各种方式剪去他们的羽翼,削弱他们的根基——医疗组也没能幸免,这也是为什么,久川埴不得不亲自奔忙回收药剂。
塞德以后,他的手下面临无人可用的境地。久川埴很难向谁交托信任,更妄论那些藏不住算盘的小人。BOSS好几次暗示他可以再找个值得托付代号的下属,他头脑一片空白,只想点名把波本挖来。
——唔,朗姆才不会同意。呢他以某种久川埴都觉得离谱的态度信任着波本,注意,信任一个卧底。
那个男人绝对会下蛊吧……
他走神太久,等琴酒走回卡座时,便看见青年满脸疲惫地面对空酒杯发呆。伏特加替他拉开座位,他干脆将烟碾在那只杯底。
“如果你还是这幅懵懵懂懂的样子,我很难相信你能独立完成任务。”他说,眼见蜜勒米尔双目茫然地抬起头来,不由嗤一声。
久川埴一颤,不满地说:“不管怎么样,这活已经是我的了。”
“难得你有如此积极的时候。”琴酒说,他的语调听不出讽刺,“这是好事。”
久川埴不确定他是否因为BOSS的决定而不悦,他仅仅陈述这一点,丝毫不觉自己会因为看管雪莉的失误而失去信任。
他向属下摊开右手,伏特加心领神会地在口袋中掏了掏,掏出一只小巧的铁盒。
琴酒打开它,自顾自清点一番,而后将这只药盒推给久川埴。久川埴接过后随手揣进兜里,一幅兴致缺缺的模样。
“不用再检查一遍,蜜勒米尔?”伏特加提醒他。
久川埴说:“又不是玛格丽特,你大哥才不屑于做那种事,对吧,琴酒?”
琴酒哼笑一声,而他则猫似的露出微笑,在酒吧昏暗的彩灯下慢悠悠伸了个懒腰,状似随意的问:
“关于雪莉,有发现新的线索么?”
“一个叛徒而已。”琴酒冷冷地说,“不值得为她扰乱组织的计划,那些材料和数据,换个人来研究也是一样的。”
“那就是没有咯。”久川埴眯眼笑道,琴酒向他投来的冷冷一瞥,他立即收敛了笑意。
伏特加说:“大哥当然有所准备。”
“这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事。”琴酒说。
久川埴抿嘴,琴酒仿佛看见什么有趣的事一般,低低地咳嗽起来。伏特加本来已经准备走了,闻言迟疑地停下脚步。
“行了。”
琴酒摸出一支香烟来,没有点燃,夹在双指间轻扣上桌面。
“关心你该关心的去,蜜勒米尔,对某些不识好歹的家伙,也不用太心慈手软。”
他接过伏特加递来的帽子,拢好了风衣,也不管久川埴在背后露出五里雾中的迟钝神情,大步离开了酒馆。
伏特加尾随他身后,直到保时捷的影子都消失在夜里,久川埴才后知后觉捡起桌上的长烟,无语地叹一口气。
老牌的蓝标高卢烟,烟卷内颇有格调地卷进金丝,高浓度的烟草是这个品牌的标准。在组织内,也是琴酒的标准。
久川埴碾玩着香烟滤嘴,百无聊赖地在原地发愣,视线漫无目的扫过酒吧一周,忽而对上女老板的视线。
赛妮娅很上道,一边擦杯子不忘朝他抛来媚眼。久川埴便走过去,随手将新烟撂在吧台上,赛妮娅拿去仔细敲了敲,啧啧感叹:
“琴酒还真是放心你,蜜勒米尔,你看到他看你的眼神了吗?”
“没有。”久川埴说,他看赛妮娅动作优雅,点起那支香烟,袅袅烟雾让女人平添几分妩媚。
她俯在吧台上,暧昧不清地吞吐:“那么,既然琴酒本人都不介意……你想知道哪些?”
“其他人近来都忙什么?”久川埴说,“最近风雨欲来的,你不觉得吗?”
赛妮娅轻笑:“嗯,那还能怎么办呢?我也不过是经营一间小酒吧的小老板而已。”
见久川埴皱眉,她笑意更甚:“好吧,蜜勒米尔,琴酒正忙着向那些大人物们索要资金,皮斯科也为此来了东京,他们预备参加某个有名政治家的宴席。”
久川埴回忆一下:“是不是克里斯·温亚德也会来?”
“消息很灵通嘛。”
“那位最近很缺钱吗?”
“谁知道呢?这就不是我能打听的了……”赛妮娅说,“好了亲爱的,别忘了我这禁止提起那个婊子,这次权当破例。”
她熄灭手中的烟,似乎也暗示对话该结束了,她所能透露的情报只有这些。久川埴估量着,大致从中推出剧情的目前进度——至少在雪莉刚刚叛逃的当下,杯户酒店的事件,是绕不开的命题。
离开酒吧的一路上,久川埴都在思考这件事。灰原哀所遇见的第一次身份危机,无疑是漫画的一次小**。
所以……他要插手吗?久川埴只犹豫了一瞬,果断放弃这个想法——开玩笑,反正主角又不会出事,而他却是迟早落网的犯罪分子,此时此刻,当然要好好享受为倒计时中的自由时光嘛。
所以,当务之急还是……
久川埴再次翻开那只巴掌大的小本,其上被勾完成的任务已经过半。
他抚平不知何时卷起的卷角,只恨不能忘了那些勾心斗角烦心琐碎的任务;他注视那些满怀感受和经历写下的字字行行,唯有此时才感觉自己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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