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新鲜呐,”萩原说,“云居大三。”
诸伏:“……萩原这三年的相声讲得确实很有成效。”
“相声,什么相声?”周一笔好奇地转过头来,“漫才吗?”
降谷皱眉,却没问他,而是直接转向松田,“他怎么在这里?”
“你们不是在讨论和我相关的事吗?”周一笔比他表现得还惊讶,“我当然应该在这里了。难不成你们打算背着我讨论出结果,然后直接让我接受?不可能。”
——看来他现在还没习惯这种模式。而他们认识的云居对别人教他做事接受良好。如果可以,若非必要,他甚至希望能逃避所有思考。
他现在……好像过得还没有那么不开心、那么不自信。是一件好事。
“当事人不在场倒也很正常。如果降谷警视习惯了把他当个幽灵,”松田颇有些阴阳怪气地开口,“那现在就继续这样做吧。”
萩原:……
他和诸伏对视一眼,同时无声叹气。伊达航见他们没有调停的意思,只能自己上阵,“这些事之后再说吧。既然周先生在这里,我们现在就先讨论一下:这两天他该待在哪?”
“——我先表个态,”周一笔似乎对插话毫无心理负担,微微抬起一只手,“我知道我和你们认识的人长得比较像,但这世上也没有查重报告不过就要关禁闭的道理,不然抓怪盗基德可就简单了。如果你们能先搞搞清楚我完全不是你们的朋友,那其他对那位‘云居警官’有企图和怀疑的人早晚也能弄明白。”
他一摊手,“我能看出来你们的职业,大概猜到那个‘云居博三’应该是不能出现。所以呢,我不介意配合你们几天,也接受你们在我不在场的情况下讨论,这没关系。不过,我希望你们在明确我不是什么‘云居博三’的前提下安排我。这对大家都好。”
诸伏下意识地盯着他的眼睛,不肯放过他的表情。这样对待“陌生人”显然是不够礼貌的,但他现在就是想这样做。
所以他确认了这位周先生的态度。他很年轻,比他们、比他们记忆中三年前的云居都要年轻;他很直接,比用了四年时间辛辛苦苦放下包袱的云居还要直接——他是真的不打算用夸张的笑意来营造回旋的余地、用荒唐的段子来活跃凝固的空气。他不怕得罪、不怕冒犯,仍然锋利新锐得像一把没有沾过他人与自己鲜血的剑。
年轻人本来也该是这样,他们从来都是自顾自地折腾。新雪初融成的河怎么顾得上映照别人的眼色?更宽阔的天地等着呢。
诸伏心里突然就有些无着无落的难过。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
“不能这么由着他。”
几乎是周一笔才刚走出他们会议室的门,降谷就开了口。他说得也很斩截,像是也要将重话狠狠掷下去,将“周先生”方才的话更深地砸进地板里,“太危险了。我们必须得关好他。”
一时间没人接话,但显然同期们脸上都并不见什么赞同的神色。降谷毫不气馁,只是苦口婆心地继续往下说,“再过五年,公安都不可能扫清组织的余毒,更别说是现在。人鱼岛事发之后,他那张脸简直是人尽皆知,组织也早查过他的身份。如果被组织的人认为他是‘假死’,那他们一定会把他的死亡再次变成真的。”
以降谷的骄傲,能说出公安再过五年都无法彻底消除组织影响的话来,显然也是急得狠了。同为公安,诸伏实在太了解他的幼驯染。然而明知如此,他却还是没有放松神色。他望着门口的方向,悠悠叹气,“可是他现在……还不认识我们。”
“我们认识他就行了,”降谷断然接话,“不需要他用对待朋友的方式来对待我们。我们用最合适的方式对待他就可以。即使不是他期望的方式,那也没办法。”
他堪称冷酷地说:“他不知道自己死过一次,但我们知道。”
“我觉得……”
“不行。”
伊达与松田同时开口。伊达航愣了一下,有点犹豫;但他最后还是示意松田先说。
——是他们几个的话,其实怎样都没有关系。
让松田说吧。班长苦中作乐地想:吵两句无所谓,应该不至于打起来吧?
“怎么关?”出乎伊达航意料地,松田并没有要为云居——呃,周一笔的自由据理力争的意思。他只是问了句操作上的问题,神色也很平静。
降谷不假思索:“公安有绝对保密的安全屋。”
“然后呢?收走他的通讯工具,杜绝他的社交娱乐,让他在小黑屋里天天研究密室逃脱?”松田一耸肩,“还是说为了让他能安心等着,再关一个人进去陪他?降谷警官真是一语双关啊。”
降谷:“既然松田巡查部长这样说了,那就请你进去吧。祝你们互关成功。”
“我们之前可能真的不该选择相声这种艺术形式……”萩原一脸做作的忧愁。
伊达航:真好,没一个正经人。真是让人放心。
“不过,零,”诸伏景光拍拍他的上臂,“我也确实觉得不能让公安来负责他的事。”
降谷零完全没有被反驳的感觉,也并不对此感到意外。他期待地看着自己的幼驯染,“景。你是发现什么了吗?”
诸伏景光直视着幼驯染灰紫色的眼睛。这让他心里很平静。他慢慢回想自己方才望着一双铅灰色眼睛时的心情。
“是的,”他说,“但不是关于云居——不是关于以前的云居的。是关于我们自己。”
“我刚才……”
诸伏回忆着那一瞬间混杂着兴奋、震悚、担忧与恍然的感觉。听到更年轻的云居用更活泼的方式更直接地表达,他当然是该欣慰的:大概每个人都想过要更早地认识自己的朋友,让开怀来得早一些、再早一些。但是……
“云居说话的那一瞬间,”诸伏景光的声音还是很温柔,语气却几乎透出一种徐徐展开全套刀具的森然,“我简直想对他用审讯技巧。我想弄清楚他的事,过去的、现在的、未来的;我想让他听我的安排,听我的话,相信我,最快地像以前一样相信我们所有人,把丢掉的三年时间、来不及的所有事情都补回来。我瞬间构思了两三种可信的话术。”
他从容地收敛下那种阴冷的气息,重新露出一个日常的微笑,“大概这样。”
有一会儿没人说话。诸伏顺手又拍了两下幼驯染的手背,继续往下说,“然后我意识到,我们大概还是……有点应激。组织的事、云居的事,一下子都翻腾起来了。”
“不能以一次死亡为前提去重新和人交往,重新开口说话,”诸伏景光笑道,“我本来应该很清楚的。这三年,大概我……也变了很多吧。”
这实在不是能轻轻松松说出来的事。伊达航嘶了一声,“诸伏——”
“好了。”松田抱着手臂,深青色的眼睛里毫无波澜,“所以是要找个更直来直去的人,带他去更能放心说话的地方,对吧?”
“那就我去嘛。”
他笑着说:“我倒觉得,这三年,我没怎么变过。”
-
松田阵平敲开了周一笔的门。
“周先生,”他说,“跟我走吧。”
周一笔赶紧摆手。
“你别用日语叫我周君,”他惊恐地说,“我感觉你像藤野先生!”
松田几乎被这熟悉的感觉气笑了。
“好,”他心平气和地道,“那我该怎么称呼你?”
周一笔短暂地犹豫了一下。
“如果我让你叫我爹,”他勇敢地问,“你是不是不会答应?”
松田阵平:……
“小阵平,小阵平!”躲在拐角看戏的萩原不得不冲出来,“冷静!”
“我很冷静啊,”松田阵平狞笑,“现在的主要问题不就是他这张脸吗?只要打到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不就行了?”
萩原沉思:“……好像确实很有道理。”
“不、不要啊!”周一笔惊恐后退,“我我我我错了!我哪里都错了!打人不打脸!你真的忍心揍你那个朋友的脸吗!就算是除却巫山不是云也能暂排苦思吧!”
松田不为所动,“你这么一说,更想揍了。”
周一笔:你们真的是朋友吗?真的吗真的吗?
“关于我们到底是怎么相处的,你就自己慢慢看吧,小周同学,”萩原相当自然地喊他,“走吧,我开车送你。”
周一笔被一米九帅气男青年阳光灿烂的笑容迷得眼花,对萩原开车的危险性一无所知,稀里糊涂地点头,“……哦。我们去哪?”
“进厂。”松田阵平给自己系好安全带,冷酷地说。
-
“他竟然没吐,”萩原稀奇地回头看后座,“没想到博三年轻的时候这么天赋异禀,真是可造之材。”
周一笔挣扎着比中指给他,“这位警官,我在马车8都不敢这么开车!你是真要送我上路啊!”
“下车。”
不知道为什么,松田阵平的心情似乎不是太好。他简洁地说着,拉开了一扇隐蔽的门。
“……哦。”
我们中国人有句古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周一笔入乡随俗地用大佐口音在自己心里默念着这句话,忍辱负重地下车,极不情愿地开口,“这里是哪儿啊?……松田警官。”
——怎么可能不难过呢?竟然要我们向你介绍这里。
“警用装备厂,”萩原笑着说,“是我们的警用装备厂。很棒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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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番外(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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