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呜,好痛…”
李解荣彻底软着脖颈趴在地上,不住的呻吟,眼前已经发散着黑影,呼吸逐渐困难。
“诶,那个和你同款的玩偶是你的同伴吧,我看他倒地上起不来了。”一个背着黑包的男生接过传单,犹豫的对人说道。
“艹!”
宋哥一扔传单往那人堆里跑去,嘴上不停的大声吼道,“阿荣!别围着啊!阿荣,没事吧!”
岩生停住了脚步,猛地转身,冷厉的目光定格在人堆中间的玩偶人。
爆发式的起步,颈部的青筋一条条顺着喉管隐入下颌,浓眉黑沉沉的压的很低,声音吼道粗哑。手一边摆着一边推开围堵的人群。
“诶岩生!你跑哪去啊?!”于成望向跑出残影的人,大声叫唤着。
双眼赤红,岩生来不及平息呼吸,一把扯开那拉链,手探入热的冒水汽的玩偶服,触及对方微弱起伏的腹部,心颤动不止。
臂弯环着那凹可触骨的腹部,小心翼翼的将人抱起。
无力耷落的头在空中摇晃,要不是岩生还能听到对方浅浅的呼吸音,都要以为…
“痛,谁来帮帮我…”
腿部的疼如参天大树生长的根须,一点点蔓延,扎进骨髓,穿梭在每一处毫米间的血管内。
李解荣下意识的寻找热源,努力的昂起下巴往里凑。
“都围着干什么!别堵着人呼吸空气,112马上来了,快让道!”
跟上来的宋哥见李解荣面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知道多半是缺氧了,大挥双臂,退散人群。
“我来了,阿荣我来了。”岩生半坐在地上,太阳穴附近的肌肉踌躇,极力抑制眼角的湿意。
右手臂弯揽着对方的脑袋,安抚的摸着已经有些发烫的额头。左手顺着人体的纵轴,富有技巧的轻轻按压。
手掌贴在格外突出的脚踝,岩生畏缩的将手退开,瞳孔颤抖盯着咖色裤子径直凸起的地方,明显是错位的骨头直直的将要戳破皮肤。
这得多痛啊,硬生生的扭断,明明外面有这么多人,一次次的呼救却没有得到回应。
岩生死死咬着下唇压抑咽喉的抽泣,他不敢想如果刚刚没有停下来,李解荣很可能在人声鼎沸里孤独的死去。
救护车来的很快,岩生顾不上赶来的于成两人,手紧紧插入李解荣的手指缝,阻止着因疼痛而下意识的自残行为。
“血氧90%,呼吸浅快,先上呼吸机!”
岩生呆滞的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转动没有生机的眼珠子,望着一台台金属样沉重的机器按在单薄的人体上。
“谁是家属?”护士快速转头,扫过面前两个男人。
“我!”宋哥知道李解荣和岩生不对付,抢先一步答道。
“病人姓名年龄,有没有遗传史、过敏史,既往史?是突然昏倒还是什么?腿部有骨折是因为这次跌倒吗?”
一连串的问题抛过来,宋哥吸着鼻子,反而求助的望着护士。
“李解荣,21岁,心脏有早搏,但看过医生,调养了几年问题不大。”
“没有过敏史,晕倒是左腿踝部骨折加上长时间缺氧。”
岩生一溜串的说着,唯恐说少了,食指贴着下唇摩挲,指端依旧颤抖不止。
护士睨了一眼一问三不知的“家属”,转而和岩生对接。
“骨折后续的营养要跟上,什么骨头汤、鸽子汤可以煮点给他补补。石膏已经打上了,注意现在别动,今天先别洗早,擦一擦就好,后面实在想洗,就拿保鲜膜包着,别碰水……”
岩生打开录音设备,同时开着备忘录,一字一字的打着。
时间一过就是凌晨两点,病房廊道除了滴滴滴的心电监护,安静的连风声也没有。
岩生坐在正对病房门口的椅子上,眼底泛起红血丝,眼瞳依旧漆黑的盯着玻璃窗里模糊的人影。
宋哥掌根推着额头,头皮也向上挤缩。三十好几的男人此刻内疚的红了眼眶,“岩生,我代阿荣谢谢你。”
岩生收起抬高的音量,咬牙切齿的瞪着旁边还在自责的男人,“你凭什么代他谢谢我!我和他关系…”
转眼想到那晚的争执,岩生又没了声。这尾的一句话成为了两人短暂交流的结束。
夏天天亮的早,4点出头就有破晓的意味。
宋哥以为旁边一直不动的人睡着了,起身松动僵硬的筋骨,好心的的推着人:“我守着吧,这也该我,你赶紧回去睡。”
没推动人,宋哥疑惑的弯下腰,正对上一双浓的发黑的眼,深浅不一的红血丝如寄生的蛆虫,绕着中间的眼瞳发散。
冷汗从脊冒出来,宋哥猛地后弹,笑呵了两句环着胳膊搓动大臂的皮肤。
“没睡啊,我还以为睡了呢。”
以为得不到回应,宋哥不敢看形如枯朽一般与椅子融合在一起的人,小步快跑跺着僵了脚。
“你先走,太吵了,会打扰阿荣休息。”许是几个小时都没有说话和喝水,岩生的声音干涩难听。
“哦好。”宋哥靠着墙,小幅度的垂着腿,裤腰带挂着的钥匙撞击出丁零当啷的声音。
一记眼甩了过来,宋文慌乱的捂住还在摇晃的钥匙,抬眼紧张的瞥向椅子,声音都磕巴了起来。
“那个,我还是走吧,我回去煮点鸽子汤什么的,中午带过来。”
“嗯。”岩生眼睛也不眨的盯着那扇要被看穿的玻璃门,眼里是快溢出来紧张和恐慌。
“你也别在外面坐着了,里面有陪护的折叠床,等阿荣醒了,旁边有人比较好。”宋哥看对方这副样子,心理也不好受。
“啊,我去里面吗?”白色占多的下三白眼此时半惊半喜的睁着,岩生站了起来正眼看向宋哥。
这几个小时一来第一次被正眼瞧,宋哥一时看不出对方眼里的情绪,犹豫的开口:“要不,还是我进去陪,你回去?”
“不用,你走吧。”没有给对方一丝回应的机会,岩生抓起凳子上的手机,有力的大腿迈开,规整的步子恍若阅兵仪式上的正步。
“奇奇怪怪的。”宋哥嘀咕了一句,打着哈欠迎着朝霞出了廊道。
秒针嘀嗒嘀嗒的转了四圈,寂静的长廊里响起了轻微的开门声和关门声。
湿化瓶咕噜咕噜的响着,滴滴滴的心电监测还没有撤,这些杂音很轻易的掩盖了本就微不可查的呼吸音。
单人病房很宽敞,但岩生被禁锢再门前一平方米的空间,遥遥望着床上的人。
橙黄的光一点点从地平面攀上岩生的小腿,僵硬的小腿慢慢回温,缓缓的踱步坐在了病床旁的椅子上。
薄薄的眼帘罩着酸涩的眼球,岩生再也忍不住心底被压下去的恐慌,轻抚上对方因输液而微凉的手背,无声的啜泣着。
下巴的泪被温热的手拂过,岩生惊惶转头,与病床上的人对视。
岩生已经不管在对方面前哭是多么懦弱,埋在对方的颈间,放肆的哭着,眼泪如决堤之水,止也止不住。
“阿荣,我好怕,我好怕我来晚了。”断断续续抽噎着,混着浓浓的鼻音,岩生没了一点人前凶狠的样子。
早在对方进门,李解荣就醒了,包括岩生站在门口一动不动许久,以及病床前压抑的哭泣到如今的爆哭,每一步都是走在意料之外。
颈窝的衣服肯定已经湿透了,李解荣叹了一口气,抚摸着对方都厉害的脊背,“只是脚扭伤而已,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
“你骗人!那个时候我再晚来一点,你不就…没了。”岩生气恼的抬起头打断了对方的话。
掰着对方脸,正视这那逃避的眼睛:“你每次都瞒着我,我已经不是小孩了!”
“你在我眼里本来就是小孩,你就应该在我怀里健康快乐的长大而不是去和吴四混,做那些擦枪走火的事!他的混我们那些小打小闹不一样!”
李解荣也来了劲,说几个字一个喘,但气势完全不输健硕的岩生。
岩生不说话,将对方的头压进怀里,堵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多出的手悄悄调节了氧流量,摸着人的背帮忙顺气。
“每次提到这个,你就装聋作哑,你想要装一辈子吗!”李解荣拧着岩生的耳朵,颇有当年训小岩生的气势。
“疼疼疼!”岩生夸张的挤眉弄眼,上薄下厚的M唇宠溺的扬起。
“赶紧滚那床上睡觉,现在看着你就心烦。”李解荣瞥见那乌青的眼底以及满眼的红血丝,心疼的将赖在自己身上的人赶走。
“你让我住下了?”
岩生得寸进尺的将两张床并在一起,侧躺在蓝色的床垫上,眼睛亮晶晶的好比得了骨头的小狗。单侧的肩膀耸起,折叠的背脊更为紧致。
“对对对!住下了!赶紧闭嘴,再吵给你赶出去。”李解荣躲不开那双完全依赖的眼,索性放弃挣扎的躺下。
病房安静了片刻,岩生翻身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我明天也能来住吗?”
“再说话就不行!”眼睛已经困的睁不开,李解荣也不晓得对方哪里来活力,迷迷糊糊的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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