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夜色深重,已是深秋,秋风凛冽。
许知礼躺在床上合衣入睡。
他侧身对着床外,双目紧闭,轻微打起了鼾声。
冰泉琉璃剑摆在房中木桌上,月光倾洒,透过窗棂落到青白的剑鞘上。
许知礼意识清醒,可仍装作一副熟睡的模样。
身后躺着祝天闻。
他是在许知礼熄灭烛火后悄悄潜入房间的。
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细小声响,是衣物摩擦的声音。
很快,一个带着温热的身躯贴上了自己的后背。
许知礼身体一颤,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声若蚊吶的轻唤。
“哥哥。”
许知礼一动不动,起伏均匀的呼吸也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哥哥,你睡着了吗?”祝天闻又唤了一声。
许知礼以不变应万变。
祝天闻静了一会,小心翼翼地将手搭在他的腰侧。
许知礼的心跳有了轻微的波动,他五感通透,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腰间的手。
“哥哥……”阿闻喃喃细语,大着胆子将头埋进许知礼颈窝,贪婪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哥哥,你好香啊。”阿闻声音内透着诡异的波动,“我好想你啊。”
许知礼额上青筋弹动一瞬……按兵不动。
他心下早有定夺,此时身后的人早已不是那个喜欢跟在他身后的单纯弟弟,他是上古凶兽——酸与。
秦夫人和祝青山的神色不一,唯有眉宇间无意间流露出的那份担忧是相同的。
大概酸与威胁了他们,如果说出实情,阿闻就会遭遇不测。
一股深重的不安笼罩着许知礼,就算他知道酸与与他相距不过咫尺,他又该怎么办,杀了他阿闻也活不成。
如若酸与玉石俱焚,弃车保帅,杀了阿闻又逃到无辜之人身上又该如何?
许知礼想起了昨夜与二福的谈话……
此次的剧情任务是阻止酸与危害人间。
除去宁寄风自爆这一方式,第二种方法就是抓住酸与,再用朱韵刃刺进他的胸口。
朱韵刃是一把威慑力极高的灵器,取师尊的心头血炼化而成的刀刃。
眼下,师尊不仅不在身侧,酸与还附身到了阿闻身上。
许知礼猜测他应当是附身,而不是化作阿闻的样貌,否则先生夫妇不会如此忌惮。
谁也不知道,如若酸与附身于人,离开之时那人是否还能存活?
哪怕只有千万分之一生还的可能性,许知礼也不敢冒险。
由于害怕,二福躲进了他的空间戒指内,对于可预知的危险,许知礼只能独自面对了。
正思索间,搭在他腰侧的手悄然向上游移,许知礼感觉到,那只细瘦的手如同一条潜伏在黑暗中的蛇,在他的腰间滑动。
祝天闻屏住呼吸,半眯的眼眸中散发着兴奋的光,手指勾动,轻而易举地挑开他的衣袍,探进他的里衣。
带着寒气的手指在他的小腹上摩挲,掠过细腻的肌肤,直直来到肚脐下方。
许知礼心道不妙,猛地睁开了眼睛,胸腔内的撞击越发响亮,心底爬上一层不寒而栗的恐惧。
不行,等等……再等等。
许知礼在心中默念,寻找时机,一个合适的时机。
等到风声响起,罗帐轻晃,正是他动手之时。
祝天闻的手指在金丹正上方的肌肤上轻轻点了几下,略长的指甲满含恶意地划过皮肤。
许知礼微怔,酸与似乎对他的金丹有所图谋,白日里也曾借机打探。
脑海中警铃大作。
他屏住呼吸,显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好定力,装睡也装不下去了,阿闻的指尖若有所思地停留在他的金丹处。
时间一寸寸流逝,空寂的黑夜无疑加重了他的不安。
忽地,阿闻的指尖变得炙热滚烫,许知礼感觉到自己的小腹似乎被点燃的香烛烫了一下,刺痛感自下而上地传遍全身。
他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抓住了祝天闻的手。
风声渐起,纯白的床帐飘起一角。
阿闻的身子一愣,显然是没想到许沨还醒着。
“你在做什么?”许知礼转过身,将他紧紧压在床上,紧盯着他的眼睛,寒声问道,“半夜爬上我的床,是想做什么?”
阿闻的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狠戾,而后熟悉的委屈爬上黑眸。
“什么……哥哥,我只是想离你近一些。”
许知礼不吃他那套,沉着脸起身,抓着他的手腕将他拖下了床。
“唔……哥哥,你干什么啊,好疼,把我抓疼了……”阿闻被迫连滚带爬地下了床,嘴里不断溢出些痛呼,“哥哥……”
事到如今还在装,许知礼握住桌上的佩剑,手指一勾,冰泉琉璃剑的剑鞘应声而落,带着寒光的锋利剑刃抵在阿闻的颈间。
“……哥哥,你这是做什么?”阿闻愣了愣,身子不自觉地向后仰,避开剑刃,他缩了缩脖子,“我……我好怕。”
许知礼目光如炬,凝重地注视着祝天闻无辜的脸。
被拨乱的衣衫皱巴巴地堆在腰间,剑柄上的流苏摇摆不定,周遭的温度骤然下降,如同许知礼的眼神。
阿闻眉梢微动,眼睛里掠过一丝讶异。
眼睫下垂,瞥了瞥脖间的灵剑,祝天闻视线上移,停留在许沨扬起的发梢。
突然,他咧了咧嘴,嗤笑一声。
许知礼严阵以待,指节攥紧剑柄,剑刃向上逼近几分。
“原来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吗?”阿闻眯了眯眼,怪异的语调上扬,似笑非笑,“真没意思啊……还以为我的伪装天衣无缝呢。”
许知礼眉头紧锁,“酸与,你的演技很拙劣。”
酸与不以为然,反而笑着朝剑刃靠近,锋利的剑刃只是略一印上他脖颈,那冷白的咽喉处便出现了一道血痕。
许知礼持着剑的手不稳,立马向后撤。
酸与抬起眼皮,笑眯眯地看着他,歪了歪头,“怎么了,哥哥,是不忍心动手吗?”
许知礼喉结上下滑动,感到心脏跳动得越发剧烈,两鬓也开始淌下汗来。
这是阿闻的身体。
“瞻前顾后怎么能办成大事呢?”酸与抬手握住剑刃,温热的鲜血瞬间自他手心溢出,粘稠而深红,瞬间剑刃的花纹向下滴落。
许知礼神经一跳,灵力波动,冰泉琉璃剑立刻变软了,如轻盈的绸带,无力地向下垂去。
“许沨……是吗?”酸与并指夹住软刃,嘴里缓慢地咀嚼着他的名字,“我听说过你,终于有机会见到你了。”
许知礼脸色煞白,“酸与,从阿闻的身体里出来。”
”我不。”酸与踮着脚凑近许知礼,他舔了舔嘴唇笑道,“这具身体虽弱,但还是有利用价值的。”
他抬手点在许知礼的眉心,眼神里竟涌现几分眷恋,“许沨,你真的好香,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体质。”
酸与上下打量着许知礼,言语中满是鄙夷。
“水火双灵根,明明拥有着破坏世界的力量,却还是选择了没用的水?”
“废话少说。”许知礼抬手,手心里骤然凝聚起一根尖利的冰锥,厉声喝道,“从他身上出来,不然我直接刺进你的心脏。”
“呵……”酸与上前一步,丝毫不惧胸口的冰锥,“能杀死我就尽量试试看吧,看看祝天闻还有没有机会活。”
许知礼握住冰锥的手微微发颤,他确实下不了手。
寻常法器对于酸与没有作用,他只是想震慑一下他。
世人都说,酸与头脑简单,目不识丁,见识浅薄……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在人间的这半月,酸与见惯了人性的丑恶,早已识破他的低级骗术。
“还以为我是五百年前的毛头小子吗?”酸与不屑一笑,语气里满是讥讽,“车非墨那个老东西竟敢骗我,害得我在寒潭里泡了整整五百年,可还不是死了,呵哈哈哈……死得好,想跟我同归于尽,他还太嫩了!”
许知礼眉头紧锁,直觉酸与与师祖之间还有着不为人知的前尘往事。
“现在是谁……哦对,宁寄风。”酸与慢悠悠地说,“是个非常无趣的人呢,许沨,他可比你无情多了。”
许知礼怔了怔。
“整整五百年,我都感知不到他的一丝邪念,实在是太无趣了。”
千露宗所修之道不是无情道,到了适婚年纪便可以择良人定终身,不主张纵欲,也不禁欲。
所以在许沨二十岁成年之时,不少媒婆抱着一堆姑娘画像找他说媒。
而许沨志不在此,一一婉言拒绝,他只跟在师尊身侧,不常与旁人接触,尤其是女子。
而师尊更是如此,断情绝爱,一心守护苍生。
许知礼回过神来,手中的冰锥已经融化了大半,“酸与,你想怎样?”
“不想怎样。”酸与打了个哈欠,偏了偏头,慢条斯理地说道,“我是来找我的好哥哥睡觉的……暂时不想杀人。”
许知礼神色一凝,地上的水渍再度腾空,凝结成冰,添在他缩小的冰锥上。
“怎么戾气比我还重,许沨啊。”酸与伸手勾住许知礼腰间衣带,笑得纯洁天真,“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许知礼的唇抿成一条直线,眉头不展。
“跟着我吧,我们可以重新建造一个新的世界。”酸与抬手贴上许知礼掌心的冰锥,刚一触到,那冰锥瞬间融化蒸发,他嘻嘻一笑,“我们可以建立一个人鬼魔妖和谐共存的世界。”
“荒谬……”
“不知你意下如何呢?”酸与打断许知礼的拒绝,突然对着另一侧说道,“躲在一旁偷听的……霁月仙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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