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思念化作狂吻,我们来世相见

许知礼急速狂奔,循着冰泉琉璃剑追逐,每一步朝着师尊靠近的脚步都是敲响离别的丧钟。

并非不能御剑飞行,他只是近乡情怯……

他害怕见到宁寄风。

甚至他还在思考能不能和他走出he路线。

就算朱韵刃的副作用再大,也比人死了好吧,【任务脱离卡】还剩一次使用机会。

若是换做师尊,他会怎样做呢?

他早就知道了朱韵刃的触发条件,也做好了与酸与同归于尽的准备吗?

许知礼越想越心痛,为何天下人的恶念造成的怪物,后果由宁寄风一人承担?

宁寄风生来是自由的,为何要接过师祖的职责,空守着百年的孤独。

喉头灌进冷凝的风,眼眶涌入刺痛的寒意,他尝到一丝独属于血腥的铁锈味。

许沨知道制作朱韵刃的方法,只有他能做到。

他的眼前出现星星点点的漫天血雨,混杂着冰霜雨滴的血雨。

啊……原来是许沨死亡的那天。

他看到闪电划过,听到惊雷轰鸣,许沨悬于半空,一手持着灵剑,一手握住剑刃。

手掌紧紧攥住锋利的剑刃向下,猩红的血液自他手心溢出,填满了刀刃上花纹的沟壑。

无数道金光汇聚在他的头顶之上,惊雷的电光形成一场盛大而璀璨的烟火,火树银花,盈满满天的星辰。

许知礼遥遥望去,看到自己浓黑如墨的眼眸。

疯狂流溢着孤注一掷的冷静。

他看到许沨动了动唇。

而后,惊雷倒灌,伴随着势不可挡的火光,自四面八方而来,径直朝他一人的劈去。

轰隆一声,直达千里,响彻云霄,割破许知礼的耳膜,已然突破了耳朵可承受的分贝,他顿时失了聪。

圆睁的双眸之中,许沨的爆裂而亡,无数血水涌出,尸块四分五裂地炸开……

许知礼脚步不稳,踩到凹凸不平的地面一个踉跄摔跪下去。

整个人连滚带爬地摔出几米远,他却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

随着灵力的恢复,他魂穿进许沨身体前的记忆也跟着复苏。

许沨大概也是不愿意的吧。

轮回……下一世又会去哪里?

他的眼角沁出些许滚烫,原来宁寄风和许沨之间的结局,注定是死局。

许知礼咬着牙,撑着从地上爬起来,手掌触碰到一个微凉的光滑硬物。

他低头一看,是一块玉佩。

师尊赠予他的羊脂白玉佩。

为何会落在此地。

他抬头一看,发觉冰泉琉璃剑在前方不远处停住了。

他抓着玉佩起身,朝着灵剑的方向走去,进入一个石门。

布满青苔的石阶一路向下,漆黑一团,深不见底。

手里的玉佩忽明忽灭,如同他此刻沉重的呼吸。

这里……大概就是师尊所在之地了。

许知礼拾级而下,每走一步,空气中檀香气息就浓上一分。

纵使他现在具有金丹的身体都能感受到刺骨的寒意,更别说若是没有灵力的他了。

还没靠近洞口,大概就已经被冻死了。

黑暗中,唯有手中的玉佩和跟在身侧的灵剑发出暗光。

檀香气息更加浓烈了。

许知礼一步步向下,这石梯只通向一个方向,双腿机械地向前,隐隐有了酸软的兆头。

忽地,冰泉琉璃剑不亮了,羊脂白玉佩的光也逐渐熄灭。

许知礼心头狂跳,稳住心神继续朝下走。

直至他落到了最后一个石阶,再也不能向下。

他还未站稳,突然撞进一个宽阔的胸膛。

清冽的檀香与他身上独有的霜雪气息相融合,裹挟着思念的芬芳闯入他的鼻腔。

几乎是身体相撞的瞬间,许知礼就分辨出了面前之人。

他朝思暮想的师尊,被囚于寒潭的师尊——宁寄风。

“师尊……”许知礼嗓音干哑,一开口竟带着他自己也意想不到的哭腔。

宁寄风伸出双手将他拥入怀中,双臂环过他单薄的身子逐渐收拢,如同要将他融于自己骨肉之中的力道,温柔中带着不可抗拒的强势。

“师尊……”许知礼满面湿痕地回抱住宁寄风,语气里是失而复得的急切,“师尊……我、我好想你……”

此刻,他的灵魂和许沨达到了共鸣,他体会了许沨的全部情感,他为之血脉偾张,为之失魂落魄……

又或者……他就是许沨。

许知礼穿梭于任务世界,加起来过了大半生了,就算是和男人谈恋爱也是为达目的而假意服从的逢场作戏,就算在第四个世界和男人做了,他在生理上还是不能接受同性。

然而此刻……

他感到了一阵直达天灵感的快乐。

许知礼双手捧住宁寄风的脸,踮起脚,轻轻将唇印了上去。

他明显感到宁寄风身体怔了怔,随即低下身子,微微分开双唇。

许知礼接吻的经验不多,大部分都是被迫的情况下发生的,这种体验不美好,但也比宁寄风更加娴熟。

他脸颊滚烫,面色绯红,尝试伸出舌头,探入宁寄风的唇齿中。

奇怪,他明明是直男,怎么会觉得和师尊做这种事……这么兴奋。

他的思绪迷迷糊糊的,大脑混沌不清,双腿发软,被师尊手臂环过的地方像是被灼伤一般,烫得他想剥去自己的衣衫。

他为自己大逆不道的想法感到羞耻,尽管他和宁寄风早已做出过更加荒唐的僭越之事。

湿热的唇舌交缠,黏糊的水声在静谧的环境中分外清晰,令人脸红心跳。

黑暗为许知礼增添了勇气,师尊和他的身体紧贴,交织的呼吸、炽热的体温、肌肤相触闪过电流一般的灼烧……

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两人,他们与天地共生,与万物通感,时间不过一盏忽明忽灭的灯,微风是波动心弦的纤纤玉手,将一池春水搅得天翻地覆。

是了。

许知礼此刻才明白,他深深地爱着师尊,他心悦宁寄风。

在无数个幻境中的重逢,在所有碎片式记忆的闪回,所有不被他理解的酸楚情绪,都是他心动的证明。

宁寄风温柔地配合,听到自己徒弟唇齿中溢出的低吟,紧闭的眼睫颤动不已,他忍不住抬手抓住了许知礼的手腕。

许知礼乖巧地反手握住他的手,指尖勾连缠绕,重复着与口中的相同的动作,修长白皙的手指挤开师尊的指缝,与他十指紧扣起来。

恍然间,他感到手指之间有什么东西咯了他一下。

另一手摸索上去,触到一个缠绕的根须,他很快就想起来,这是他给师尊编的狗尾巴草戒指。

仅剩下光秃秃的根须了,凸起两个棱角,是一个猫耳形状。

原来师尊一直戴在手上……

就如同他一直把玉佩挂在腰间一般,他和宁寄风早已心意相通。

许知礼眼底发酸,短暂的相见对他们是否有必要,如果可以,时间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

如果他的生命结束在这一刻就好了。

他不敢往下想,他怎么能动手,他又该怎样动手……

他只有紧紧拥抱住面前之人,直到他的生命结束。

口腔内疯狂交织的软舌,思念的苦涩吐息徘徊在两个靠得极近的心脏,他们皆闭着眼,却已经把对方的模样刻进了自己的灵魂。

如果有来世,也会在奔流的血液中找到对方的痕迹……

良久,狂乱的接吻才渐渐平息下去。

宁寄风抬手遮住他的眼睛,离开了他的唇。

许知礼呼吸粗重,在一片漆黑中能清晰地听见对方紊乱的心跳。

“师尊……”他仰着头,极轻地唤了一声。

宁寄风眸光微动,浅琥珀色的眸子似青黛远山,遍布着万里的春色。

而寒风料峭,凝上一层薄雾。

“许沨。”宁寄风柔声开口,“杀了我。”

千言万语哽在喉咙里,许知礼露出的下半张脸苍白了几分。

他……知道宁寄风会这样说。

他正是为了此事来的。

“许沨,用冰泉琉璃剑。”宁寄风牵着他的手来到自己的胸口,“刺穿,挖出我的心脏。”

许知礼的手似乎被针刺了一下,他下意识想缩回。

“许沨,不要躲,也不要犹豫。”宁寄风的声音温柔似水,安抚道,“我愿意。许沨,我愿意死在你的剑下。”

许知礼的鼻尖蓦地红了,胸膛剧烈起伏,胸腔内的那颗心脏好似受到死亡威胁,殊死搏动,撞疼他的肋骨。

“许沨,我教过你的。”宁寄风包裹着他颤动的手,“ 灵剑剖心,花纹染血,锁魂。”

许知礼不忍继续往下听,他又怎会不知道。

许沨尝试用自己的血造出朱韵刃,失败了才因此丧命的。

朱韵刃是一把上古邪刀,不是一把具体的刀刃,而是一种法术,当灵剑刺入仙体之中,剖出心脏施咒,灵剑会吸噬心头血,直至血液填满剑身,剑刃变成血红色,朱韵刃才算制成。

属性相同的灵剑和仙体方能奏效。

冰泉琉璃剑为水属性,与宁寄风的灵根相符。

或许在宁寄风最初铸剑的那一刻就已经想到会有这一天。

彻底消灭酸与的方法,到头来还是霁月仙尊以命换命。

许知礼嘴唇抖索几下,声线嘶哑着开口,“师尊……你。”

你喜欢我吗?

他想这样问。

只要师尊说出喜欢,他绝不会动手,天下大乱又如何,作恶的是酸与和邪祟妖魔,他不要让宁寄风来背负拯救苍生的职责。

只要师尊说喜欢,他、他就……

他就会任务失败。

他就杀不了酸与,只有狼狈地逃离任务世界……

许知礼身形一晃,攥紧了腰间的玉佩,痛苦地做出了决定。

“我不会辜负你的决心。”

许知礼太阳穴一阵刺痛,耳鸣将他包裹,他感觉到覆在自己双眼上的手掌缓缓移开了。

浓密睫羽上下颤动,沾了湿润的眼皮沉重,他尽力睁开眼,神色痛苦地望向宁寄风。

“师尊。”许知礼抬手,握住灵剑剑柄,动作缓慢地抽出剑鞘。

寒光泛出,映照在两人的脸上。

许知礼定定地看着宁寄风,那颗熠熠生辉的泪痣静静地镶嵌在风眸之下,俊美面容天下无双。

忽地,师尊的脸在他的视线中急速变化,发冠落下,青丝飘散,浅蓝色的衣袍颜色淡去,变成一身单薄的白衣。

许知礼心跳如擂鼓,抬手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再度睁眼,师尊仍旧是清冷的玉面郎君,仿佛他方才看到的只是一瞬恍惚。

“许沨,会有来世。”宁寄风说,“我们会相见。”

“来世……”许知礼声若蚊呐地咀嚼师尊的话,喃喃道,“来世……相见。”

突然,他松开剑柄,猛地上前,重重抱住了宁寄风。

“师尊,对……会有来世。”许知礼的眼泪夺眶而出,收拢手臂紧紧贴住他,声带哽咽,“师尊,来世……我叫许知礼,你叫……阿风。”

“我会在21岁那年意外死亡……”许知礼泣不成声,现实内模糊的记忆在此刻清晰起来,“然后,我会回到这里……再次与你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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