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过这是和糸师冴婚后第一次一起跨年,却没想过这是和他最后一次一起跨年。
这几天的糸师冴一直在调整时差,连续比赛让他的精神没有之前那么振奋,尽管平日私下也是慵懒的模样,可你还是注意到他的疲倦。
为糸师冴专门学做的菜肴很得他喜欢,现在菊代阿姨成了住家保姆,你和他不用因为洗碗的事而吵嘴,两个人蜜里调油地吃完一顿饭,糸师冴突然要出门一趟。
“你要去哪里呀?”你站在玄关送他,依依不舍的小模样让他很受用,他拿过玄关的毯子将你罩住,声音有些喑哑:“私事,乖乖在家,不要着凉了。”
“好叭。你怎么和老爸老妈一样神神秘秘还爱唠叨人,我已经长大了,现在是你的妻子。”
你垂头丧气地小声反驳,因此错过了糸师冴眼皮一瞬惊跳。
“等会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你发现自己很容易被糸师冴哄好,一个笑容,一点零食,甚至他站在那你就开心了。
可他转身出门,留下瘦高身影的时候,结婚前那种没由来的慌乱再度出现,你揪紧身上的浅灰色的薄毯,失声喊道:“冴!!”
男人顿住脚步,却是没回头:“等我回来。”
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从你生命里失去了。
*
糸师冴的私事是去见你母亲。
在医院的重症病房里。
“爸,妈的身体怎么样了?”糸师冴放下路上买的营养品,习惯性地去看仪器数据。
“小冴来了啊,”若是你见到了父亲,一定会惊讶他如今的模样,不过几个月,他就像老了十岁。“这事千千不知道吧?”
“嗯,我没说。”
“那就好,那就好。”父亲喃喃着,抹了把泪,“千千妈妈的意思是不住病房了,想回家。”
糸师冴沉默了许久,最终试图劝说:“这样的话,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了。”
“现在的单人高级病房都是你出钱,心意我们领了,但这病没有治疗下去的必要性了,她很痛苦……而且,千千知道了会难过内疚,觉得是她拖累了你……”
你的父亲一生谨小慎微,遇到难事都是自己扛,生怕欠了人情让你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这一切你都不知道。
“我最迟二月中旬就要离开日本。”糸师冴在做最后的沟通,“之后会有两个月的比赛期,不能随意回国。接着是封闭训练,为六月美洲杯做准备,到时候就是千一个人。”
父亲看看病床上昏睡的母亲,再看看糸师冴,灰白的发颓丧凌乱,一时之间陷入两难。
“这件事是您的自由,想好了就可以,不用跟我商量。”
“我再想想……”
“千还在家里等我,我先走了。”
*
糸师冴驱车回家的路上,再度回忆起去年春天初见你母亲后进行的密谈。
她拿出一份确诊报告展现在糸师冴面前,那是肝癌晚期,癌细胞已经扩散,无法遏制。
“我只有千千一个女儿,幼年亏欠了她很多,所以她的性格懦弱,在感情里会处于弱势的一方。如果我是健康的,我不会反对你们往来,因为即便你伤了她的心,我也可以随时带她回家。”
“可是我现在没有多长时间了,没有办法帮她一点点考量你,算是我以一个母亲的身份请求你,即使有朝一日那孩子真做错了什么,也希望你能原谅她一次,她没有亲人的庇护,你就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糸师冴此刻还没有意识到「唯一」一词的意思,他那冷淡的脸上是对这份感情的自信:“我和千不会有什么误会。”
“你们真正的相处时间不长。千千是一个特别容易委屈自己的人,为了感情,她会不停地降低自己的底线。小时候我们经常搬家,她不喜欢,却总是乖乖听话,一个人躲起来哭,我们去安慰她的时候,她又只会笑,有时候还反过来安慰我们,她就是这么懂事的……很多事她不想做,但为了她在意的人,她都可以做。我知道你很辛苦,但还是请求你多照顾一点她的情绪,不要让她委屈。”
你的母亲跪在了糸师冴面前以母亲的立场请求,糸师冴扶了她起来,并郑重许诺不会辜负你。
“最后一件事是……我生病的事一定要瞒着她……”
*
糸师冴烦躁地摁了几下车喇叭。
领结婚证明的时候你母亲的身体就已经很差了,无法来参加结婚典礼。
糸师冴为了隐瞒,不得不以自己要踢球,以及避免媒体骚扰为理由,拒绝了你的结婚典礼提议。
他亲眼看着你眼里的憧憬一点点散去。
糸师冴只能偏过头,连为你拭泪的勇气都没有,甚至连抱你都做不到。
可就在下一秒,你就扬起灿烂的笑颜:“怎么样?是不是被无敌千千的演技骗到啦?”
你的手在他脸上乱揉一通:“生气了?我就是逗逗你嘛~结婚典礼办起来可累了,我什么都不懂,到时候还得你操心,你的审美那么差,还是不要办出来让别人笑话了。”
糸师冴配合你的玩笑吐槽:“我的审美哪里有问题?现在就嫌弃我了?”
你笑得没心没肺。
可他明明亲眼看到你将写在笔记本上的结婚典礼预设从活页本里取出,一点点撕碎,甚至最后靠着墙壁坐下,环膝埋首哽咽。
他知道你期待和他进入礼堂宣誓的场景很久了。
你不知道自己刻意避开他隐藏难过的技巧多么拙劣。
*
糸师冴回家的时候,你身上的围裙还没取下来,手上还有残留的油味和葱姜蒜味,你恶作剧地故意去抱他。果不其然糸师冴拎着蛋糕后退了一步。
你一嘟嘴,他就妥协,单手抱着你坐进沙发,开始拆蛋糕包装。
“你好像每次做亏心事都会下意识给我买蛋糕。”
“我会做亏心事?”
儿时父母道歉的方式就是买块小蛋糕,后来糸师冴长大了不在乎这些,父母就没再买过,可蛋糕的意义被他刻进了脑海里,今日也就下意识这么买了。
他也没想到自己无意识的小习惯会被你看穿。
在爱人面前的伪装都太苍白。
他搂紧了你,不只是欺骗你的愧疚,还有为你懂他的喜悦。
“一定做亏心事了,呜呜呜——你是不是把我花店砸了?”
“白痴。”他舀了一勺蛋糕塞进你鬼哭狼嚎的嘴里。
真好啊。能拥抱糸师冴的感觉真的是太好了。
只有他在身边,你那若有似无的恐慌感才会稍稍安定。
夜里,你做了个噩梦。
惊醒时的动作都将糸师冴也弄醒了。
你身上的睡裙已经因为冷汗而湿了一片,瑟瑟发抖的你想也没想就往糸师冴怀里钻。
他开灯,入目就是你苍白的脸色,惊慌失措的眸子里全是水光和脆弱。
“怎么了?”
“我梦到我们和爸妈一起去海边玩,我们在沙滩玩沙子,他们去冲浪,然后、然后他们被浪卷走了……”
婚后爸妈说要去旅游,你就没有再见过他们了,连电话打过去都是隔三差五才接通一回。
“没事,梦是相反的。”
他搂你搂得更紧了一些,唇印上你的发顶。
“他们在哪??我想要见他们!”
你才惊觉自己完全不知道他们的具体行程。
最后你被糸师冴耐心哄睡了,只是梦里依旧不安稳,你一直紧紧攀着糸师冴,完全不敢松开。
“小乖……原谅我。”
“一定要原谅我……”
原谅撒谎。
原谅欺骗。
原谅他们一切为你好的自私出发点。
原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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