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志田说他要让股百分之七给老二老三老四。
过了几天,刘锋把股权无偿转让协议、集团股东同意书、工商认定和缴税回执一齐交到黎先生的书桌上。
黎志田签字的时候,觉得刘锋在看着他,有话要说的那种目光。
他抬头问他怎么了。
多了百分之七的股份,那三个人的占股合起来,比他这个大哥还多。
可是,老二和老四一向走得近,这百分之七无论怎么分,都会把三个人分在亲疏有别的两边。
对手三个变两个,兵不血刃。
可是刘锋觉得,黎先生是舍得钱,不舍得自己那几个兄弟。
刘锋说,我要是罗总,就推掉这百分之七,还要传出风声,你这么对付自己兄弟。
黎志田知道他看穿了。
他说,过得了这个坎儿,才是我兄弟。
黎志田想还好,他们身边都没有一个刘锋,只有他有。
黎志田当晚和罗春再约酒。
酒吧是老三的,地方不大,冷冷清清。
两个人坐在吧台,中间隔了一个空位。
黎志田把让股手续又过了一遍,封好,朝罗春再推过去。
他说香港老板那一单不做了,违约算在集团头上,你一分钱也不用赔。以后这样的单,都不许做。
罗春再揭起封口,那几页纸半抽出来,只看了看卷头。
他说哥,才五十公斤你就怕了。
黎志田说五十公斤,够你死一千次了。
罗春再自己尝着酒,说,哥,你记不记得,咱们刚到江北那会。
黎志田说,那几个老的拦我们生意。
罗春再荡着酒杯,笑笑说,他们拦得住客,拦不住咱们有力气。
他们就使坏,那么沉个藤箱,故意走脱了,砸到你脚上。箱底用柴刀刮得毛刺刺的,你脚背上都是血,口子深得骨头都看见了。
人家说做挑子的,脚坏了,就什么都坏了,可是你一天都没歇过,哥。
你脚肿得穿不起鞋,光着脚也要跑,我们四个也不穿鞋,陪着你光着脚跑。
我那时就想,有一天赚钱了,我们几个还要在一块儿,还要光着脚跑,可是路上要铺地毯的。
黎志田听他说起过去,没有打断,也没有接话。他给他和自己倒酒,时不时和他碰一碰杯。
罗春再说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时候,黎志田忽然叫他从前的名字。
他说罗大春,省省力气,兄弟几个数你主意大,说一样做一样的事都给你记着呢。
要是让老子晓得了,你单子没撤,等着。
大春脸一抹,笑了。一副要醉不醉的样子。
他说哥,你该换个相好了,和大学生睡了好久,你现在耙得很,嚼舌得很。
黎志田走出酒吧,刘锋的车就泊在门前。
夜深了,他上车,两个人都没说话。
车开回住处,黎志田想起莎莎住校,心里一下子空落落的,罗春再说的种种过去,马上沉渣泛起,填满了胸腔。憋闷。
他对刘锋说,陪我走走。
黎志田下车,刘锋跟着他,两个人走在街灯落下的冷光里,影子长长地重叠着。
黎志田还是没说话,他太了解他的兄弟,好逞性子,要他怎么,偏不怎么。让股照单收,生意照样做。
只能想别的法子。
走了好久,黎志田说那个香港人,姓什么来着?
刘锋说,姓陈。
黎志田说,查查他的人际关系。
两个人的脚步都停下,刘锋递来一个人的资料。
他说,徐家俊,他小舅子。
黎志田才知道,他从下车,就一直带着这页纸。
刘锋说,陈老板怕老婆,他老婆就这么一个弟弟,很迁就。这个小舅子,平时混在澳门永利,赌瘾很大。
黎志田看了看纸上的字,又看了看刘锋。
他说你怎么知道我要什么?
不是要去找人家结仇么?刘锋说。
他又想到了他前头。
是,黎志田想着,大春这里谈不拢,他只好出手,把这桩生意搅散。
黎志田把那页纸还给刘锋。
还好,你和我是一边的。
语气是恼的,心绪却忽然轻快。
没听到刘锋的回答。
黎志田想,这句话说得为时过早,他盼着他能回答,又不想听。
刘锋发信息给开地下赌场起家的昌叔,问徐家俊。
电话马上打过来。
昌叔说那小子,脸臭,运气好,赢了就趾高气扬,我们这儿,早看他不顺眼了。
刘锋握着电话,踱近了书桌,让黎先生也听得清。
昌叔说,治他还不简单,你是要千术专家,还是算数天才,我这里应有尽有。
刘锋看着黎先生,跟昌叔回话,他说昌叔,都不要,打手就够了。
黎志田冲他点了一下头。
那边先是一愣,接着,会心大笑。
刘锋说昌叔记得了,打一顿,什么都不用说,报黎先生的名号。
黎志田目光凝着他,默许。
手段直白恶劣,让这个曾经打遍江北的大佬自叹不如。
那边听了笑个不停,一口应承,说这好办,你等我信儿。
后来,消息从老唐口中传过来,说大春哥香港那单生意,约好的出货日期,让陈老板放了鸽子,害他走空船。听说是因为陈老板的小舅子在澳门赢钱,让人揍进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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