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能力初现

黑暗。

这是塞西莉亚——现在的"西里斯"——对地下街最初的印象。不同于地上世界的黑夜,这里的黑暗浓稠如墨,仿佛能将一切吞噬,周围的气息潮湿而腐朽,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浑浊的泥水。

她用泥土和灰尘掩盖面部细腻的轮廓,把自己打扮成一个脏兮兮的男孩,也许不够完美,但在这个混乱的地下世界,人们很少会仔细打量一个不起眼的孩子。

“活下去,塞西莉亚。无论如何——活下去。”

母亲的话语仍在耳边回响,如同诅咒,又似祝福,支撑着她一步步走进这无边的黑暗,却也时时提醒她,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人能替她遮风挡雨。

西里斯很快就学会了地下街的第一课:在这里,无人是安全的,尤其是一个孤身一人的孩子。

母亲留下的那点金币,在他抵达第一晚就引来了觊觎的目光。

他不知道怎么对抗那些比自己高出一头、动作粗暴的街头混混,贵族的礼仪课程没能教会他如何咒骂、威胁、抢夺。西里斯只能眼睁睁看着钱被抢走、食物被踢翻、身上的衣服也被扯得稀碎。好在那群混混对笔记并不感兴趣,草草翻了几页就扔到了一边,被他爬过去紧紧护在怀里。

那是他从未学过的生存方式。

后来的几周,西里斯靠着在垃圾堆中翻找勉强维生。他学会了判断哪些**是可以妥协的、哪些则会致命;学会了如何在狗群扑来的瞬间伸手抢走半块残渣,又在下一个巷口避开成年人醉酒后的拳头。

挨饿成了常态。幸运时能捡到半块发霉的面包、被啃过的水果皮。味道熏人,难以下咽,却足以让他撑过漫长的一夜。那些过去在宴席上被自己皱眉拒绝的肥腻、烤焦的面包,如今却成了梦里反复描摹的美味。

地下街没有白天和黑夜的概念,只有灯火通明和一片漆黑的往复交替。西里斯辗转流浪,终于找到一处废弃的排水管道,那儿狭窄、阴冷,但足够隐蔽,足以容纳他瘦弱的身躯,作为临时的“巢穴” 。他蜷缩在那片逼仄的阴影里,一遍遍翻阅那本旧日志。纸页已微微泛黄,字迹潦草难辨,但指腹所触之处,似乎仍残留着母亲手写时的温度。

那是唯一还能让他感到安全的东西,也是提醒他不能死的理由。

能力出现在来到地下街的第三个月。

西里斯已经饿了两天,眼前发黑,脚步虚浮,喉咙干得像被炭火灼烧。他盯上了摊位上那块还带着余温的面包——不新鲜,但比自己最近吃过的任何东西都像食物。就在他伸手的瞬间,一只粗壮的手臂抓住了他。

"总算抓到你了,小偷。"摊贩的脸近在咫尺,笑容狰狞,鼻息间透着阵阵酸臭, “看来你得学点规矩。”

他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男人冲自己扬起拳头。恐惧如潮水般涌来。却在下一瞬,陌生的刺痛从脊椎蔓延至大脑。

整个世界在他眼中倏然变慢。

男人的胳膊扬起,拳头在半空划出笨重的弧线,他几乎能看见肌肉绷紧的起点、听见皮肤擦过空气的声音。某种本能牵引着他的身体以极不符合常理的角度一扭,贴着摊贩的臂弯滑了过去。

拳头扑空,砸在地上。

男人尚未从惊讶中反应过来,西里斯已经从他手中挣脱,像一只被惊动的野猫,窜入巷道,眨眼间没入错综交错的阴影之中。他一直跑到腿再也动不了了,才蜷缩在一处废弃下水口边,汗水与尘污混作一团。他浑身颤抖,心跳如雷,头痛欲裂,却不敢发出声音。

他避开的不是普通的一拳,而是某种“注定”会击中他的结局,他眼前短暂闪现的结局。

夜晚,西里斯躺在管道中的破布上,头痛如锤,眼前阵阵发白。视线模糊时,那只拳头缓慢落下的弧线再次浮现在眼前。那不是幻觉,也不是巧合,是那支母亲留下、他亲手注入的药剂……已经开始生效。

他颤抖着翻开那本缝在束带中的实验日志,借着微弱灯火重新阅读那些原本只当作遗物的笔迹。大多数内容他依然看不懂,但有几个词反复跳入视线:

神经反应增强”、“感知时间延展”、“极端刺激激活”……

他并不完全理解这些术语,但那种如火焰般烧灼神经的痛感依旧在折磨着他,那种突如其来的“慢速感知”也并非偶然。或许这就是母亲提过的天赋在觉醒,他想,只是这份力量似乎并不完整。

那一晚,他抓紧了身下的毯子,蜷在阴影里,抱着笔记痛昏了过去。

生存的第二课则是在那之后不久降临的:信任,必须谨慎给予。

他被抓住过几次,挨了几顿打,也被人骗走了为数不多的食物和藏身之处。西里斯开始明白,地下街没有所谓“好心人”,每一个笑容背后都可能藏着刀锋。经过数月的流浪,他逐渐掌握了地下街的基本生存技巧,知道哪些区域能避开巡逻,哪些巷道属于帮派势力范围不可踏足,也练出了偷窃的手脚——恰到好处,不至于引人注目,却足以勉强填饱肚子。

然而,一个人的生存终究有极限。

能力对身体的腐蚀,比西里斯想象的更为严重。几次靠着短暂的“预见” 躲过危险之后,他开始出现持续的头痛与耳鸣,并且随着时间的增加发作的愈加频繁,他明白,不能再赌自己撑得住了,他需要药物,尤其是止痛剂。

于是他开始踩点,目标是一家开在地下街边缘、看起来年久失修的老药铺。客人不多,门脸灰暗,木梁开裂,招牌几乎掉了一半,店主是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妇人,看起来并不危险。西里斯悄悄观察了她数日,熟记她每日的作息,出入时间、药柜布局、以及哪几个盲区最容易接近。

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那天傍晚,他趁着老妇人去后屋翻找药材,迅速从柜台绕入药架下的阴影。就在即将得手的时候,一个平静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如果你需要药物,知道它们的正确名称和用途会更有帮助。"

西里斯僵住了,汗意从后颈升起。他等待着能力像往常一样自主激活,可眼前空空什么都没有。

没有任何“未来” 的闪现,没有熟悉的慢镜头,没有危险提示,像是他的能力被瞬间抽空。他咬咬牙转过身准备迎接可能的责备和殴打,但老妇人站在柜台后方,手中没有武器,脸上也没有愤怒,只是平静的看着他,神情寡淡。

"我叫格尔达。"她说,"而你,小老鼠,看起来需要帮助。"

西里斯没有回答,警惕地盯着老人,脚步微微后撤,随时准备逃离。

格尔达叹了口气,转身走向柜台,“放轻松,孩子。如果我真想害你,早就喊人了。”她轻描淡写地冲他招了招手,“过来吧,你看起来饿坏了。”

饥饿与疲惫最终压过了警惕。西里斯犹豫片刻,还是跟着她穿过柜台后的小门,进入药铺后间。那里的布局简单整洁,有一张小桌和两把木椅。格尔达端出一碗温热的汤和半块面包,将它们推到桌前。

“吃吧,” 她说, “然后我们谈谈。”

西里斯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双手捧起碗,却没有立即入口,依旧狐疑地盯着她。格尔达看着面前这个脏兮兮的小孩,忽然就笑了,“如果我真要害你,用不着在汤里下毒。你这种孩子,在地下街活不过一个月。”

西里斯怔了怔,或许是老人的友善给了他一丝勇气,也或许是这句话中没有锋利的敌意,让他松动了片刻防备。他咕咚咕咚地喝了大半碗汤,很不服气地低声反驳。

“我已经活了五个多月了。”

格尔达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默默又给他添了一些汤。

“那说明你比大多数人都强。” 她的口吻和缓了下来,认真打量着这个孩子,“想学识药吗?比起偷窃,在这里,懂得制药的人更值钱。”

西里斯沉默了。这是诱饵,还是机会?他分不清。但他听得出,这不像是那种虚伪的拉拢,也不像地下街常见的“我给你口饭吃,你就得把命卖给我”的交易。格尔达的眼神中不见怜悯,也不见操控,只是淡淡的、沉静的,就像在看一个误入此地太久、终于停下来喘息的小兽。

但信任,在地下街从来不是理所当然的东西。可他也隐约明白了另一件事,地下街的第三课或许即将开始——有时,适当的合作,比孤身一人能活得久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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