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背灯和月就花阴(上)

李莲花看着台上的少师剑,目露复杂。

他把这柄假的少师从头打量到尾,瑕疵毕露,造假技艺并不高超,阿娩和肖紫矜好歹也曾见过少师不少次,居然认不出来。

他真的要被气笑了。

肖紫矜对乔婉娩又是搂又是抱,台下众人直接麻了,心想咱们是来观赏天下第一的佩剑少师的,不是来看你俩当庭广众搂搂抱抱的。

好在肖紫矜很快就说了比试获胜者可以亲自一试少师剑。

方多病作为李相夷的“崇拜者”,当即飞身上台与人比试。

就在一炷香即将燃尽,绸花将要落到他手里时,一柄短剑破空射出,击落绸花,而后另一柄长剑如银光乍泄,打落方多病。

香尽,落花有主。

李莲花略有些欣赏地去看出剑的人,只见一个长身玉立,面上尽显天真烂漫之色的世家公子稍稍得意地挑了挑眉。

李莲花低声道:“这人,倒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纪汉佛询问:“这位公子是?”

“在下无忧剑客弟子,周廷樾。”

台下众人霎时议论纷纷。

“啊,原来是庐江周氏的大公子。”

“听说他自幼便跟随无忧剑客学剑,尽得无忧剑客真传,难怪能拿下比试第一。”

……

李莲花摩挲着手指,感叹道:“原来是小周公子啊……十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

李莲花曾与无忧剑客比试,一战之后,二人成为剑道知己,平时多有来往,周廷樾被无忧剑客收徒时,他还去观了礼。

没想到一晃十年过去,旧友多逝。

“公子既然赢了比试,那今日试剑的机会,就落在你身上了。”

周廷樾冷哼一声:“不必了,亏你们百川院还是四顾门旧人,竟然连李前辈的少师都认不出来。”

纪汉佛笑容勉强:“周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周廷樾讽刺道:“字面意思。当年李前辈曾与我师父无忧剑客一战,最后为保我师父性命,反手用剑抵住了我师父的杀招,这把剑毫发无损简直和新的一样,可能吗?”

“再说了。少师是天下第一的佩剑,除了李相夷,谁能试它?你们百川院肯千辛万苦找一把剑,却不肯找人,仿佛笃定李前辈毫无生还之机了一样,这让我不得不怀疑百川院的用心了。”

“是啊,少师乃是李门主佩剑,百川院不说好好供起来,怎么还堂而皇之的摆出来任人赏玩啊?这也太不尊重李门主了吧!”

周廷樾一番话搅动人心,台下众人俱都窃窃私语议论纷纷讨论着当年四顾门解散的事。

见事态似乎在朝奇怪的方向发展,纪汉佛忙用手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虚汗,“乔姑娘?”

根据将“少师”转手给乔婉娩的人解释,由于少师沉落东海十年,机括早已变得不甚灵敏,若非巨力,轻易不能拔出,这就导致乔婉娩没有拔出剑来仔细查看。

当下听了周廷樾的话以及纪汉佛的示意,乔婉娩上前将“少师”拿起,轻轻一拔,剑身就被抽出,只见剑身雪亮,毫无斑驳痕迹,才道:“这确实不是少师,纪院主,剑是假的,我被骗了。”

依旧是纪汉佛主场:“诸位,今日发生此等闹剧,怠慢诸位了,诸位若不介意,尽可留下在百川院多留几天。”

就如同李相夷在百川院有一间卧房一般,乔婉娩在百川院也有一间卧房。

虽然百川院搬离了清源山,可大致格局还是照搬了原有分布。

李莲花敲了敲门。

“你是?”

“阿娩,是我。”

“相夷?”

“那个,在百川院和四顾门旧人面前,阿娩你还是叫我李神医吧,我就叫你乔女侠或者乔姑娘。”

“好。”

“你不是说你解了碧茶之毒了吗?怎么还会变成这样?”

“哦。这个啊,是易容术。不必担心。”

“我想知道,你买这柄少师,用了多少钱?”

“十万两。”

李莲花喷出一口茶:“多少?十万两。”

李莲花苦口婆心:“阿娩,无论少师是真是假,再怎么珍贵,终究是一件死物,不值当的。”

她温柔的摇摇头:“相夷,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哦,我听说十年前百川院关押了许多金鸳盟的人,几年前又放走了一批罪行稍轻的,想问问你知不知道狮魂的下落。”

“我想想,他最后一次给我寄信,好像提到了采莲庄,或许你可以去找找线索?”

“相夷,你是不是还在找单大哥遗骨的下落?”

李莲花沉默不语。

乔婉娩叹了口气,其实跳出固有思维,她越发觉得当年之事是场阴谋,可惜她知道李相夷对单孤刀的感情,也知道李相夷的固执,想要提醒的话堵在喉咙怎么也吐不出来。

“阿娩?你怎么了?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没什么。”

由于李莲花此行甚是隐蔽,从来都是避着人走,百川院没几个人注意到他。

就在李莲花三人将将踏出百川院大门时,里头忽然爆发了一阵惊声尖叫,响彻云霄。

三人齐齐回头。

一个弟子状似疯癫地跑来前厅,身上沾着血,“杀……杀人了……云院主杀人了!”

说完便晕了过去。

此时百川院经过周廷樾乔婉娩双双打假,本是为少师而来的武林同道顿感失望,虽有纪汉佛挽留,到底还是散了个七七八八,只余几个真心想留在百川院好好赏玩的。

那几个没离开的武林同道恰巧在前院,同时耳闻目睹那弟子情状,心底陡然升起一股吃瓜看戏的兴趣,纷纷朝云彼丘住的院子里涌去。

由于特意安排过,无论从何处到云彼丘的院子,其中都安插了刻意阻拦又拦不住的人手,让人不会起疑,而除开云彼丘的佛白石三位院主,早就被以各种理由前前后后请离了百川院。

李莲花也跟在那几人身后一道进了云彼丘的院子。

院子里血流了满地,一人身中数刀仰面朝上倒在地上,一人肩膀被劈砍奄奄一息倒在地上,一人在拼命躲闪,而云彼丘则在疯狂朝四周挥刀,神情癫狂恍惚,鬓发散乱如枯草。

他时而疯狂大笑,时而痛哭流涕:“门主,门主,求门主饶命!是彼丘鬼迷心窍,在东海大战前夕给您下了碧茶之毒。”

云彼丘声嘶力竭:“不不不……不是我……角丽谯明明说有解药的,她骗我,她骗我!”

见状,一股寒气直从那几人脚底下窜到头顶,心里一阵发凉。

想当年,四顾门何其耀眼,全靠李相夷才有武林第一门派的称呼,四顾门门人也在李相夷的保护下发展的极好,他们是万万没想到云彼丘竟然会给李相夷下毒,这是何等的猪狗不如!也不知道百川院另外三位知不知道这件事。

那几人低声交流道。

“几位,此等秘辛竟然为我们所知,还不趁佛白石不在,赶紧下山?”

“是极是极。谁知道百川院会不会为了遮掩丑事一不做二不休杀害我们。”

“走走走……”

方多病早在云彼丘开口时就被震住,此刻刚刚回神,他原本想愤愤不平地扯下腰间的刑牌,触摸到牌子的那一刻才好似想起刑牌是他偷拿石水的。

“我为了进入秉承李相夷匡正江湖遗志的百川院,考了三年,今日才知,百川院院主竟是一个谋害门主却连一点儿惩处都没有罚的人,真是可笑。这刑探,不当也罢!”

“诶诶诶,我说方少侠,你还在这里叨叨什么啊?还不赶紧跑?你是想等着佛白石三位院主回来问罪吗?速走,速走。”

李莲花不信云彼丘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人,此事必有蹊跷,可是他刚得到狮魂的去向,也不想和百川院的有过多交集,更不想沾上一身腥,且今日之事,仿佛有点儿赵清宁行事的影子,无论如何,他都不该管这件事,尤其是,这件事追其缘由,苦主是他。

李莲花三人将云彼丘癫狂杀人一事暂时抛之脑后,虽然方多病一路上总是恹恹的提不起精神。

李莲花看不过去,劝慰了几番,“你也别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早起看清,早日回家吧,江湖很复杂的。”

“不行!”方多病突然像打了鸡血一样,“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你还想怎样?”

“虽然我不当刑探了,但是云彼丘下毒害我师……李相夷的事,绝不能轻易放过!”方多病本想说“师父”二字,差点脱口而出又猛然想起赵清宁那番话以及心黑手狠的作态,不得不改口。

李莲花屈指点了点眉心,头疼道:“行行行,不放过,你以后不当刑探还可以进监察司继续探案,咱们能跳过这个话题了吗?”

方多病傲娇道:“李莲花,没想到你还有认同我时候,那我就给你这个面子。”

薛玉镇,采莲庄。

白墙黛瓦,水泽遍布,湖上水榭亭台六七座,俱是修建的很是雅致,倒很和采莲庄这个名字,湖中荷叶亭亭如盖,一眼望去似见不到边际,荷花临水自照不染纤尘,湖畔杨柳修竹,假山怪石,错落有致。

采莲庄三年前至今,发生了几起嫁衣杀人事件,流言纷扰,原本人来人往为赏花而来的采莲庄如今倒是显得几分落寞。

由于经历云彼丘自爆,方多病不肯再做刑探,李莲花便直接给他安了个监察司监事的头衔顺理成章地查起了案。

好在最后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究还是通过狮魂藏在镜石里的手记,找到了单孤刀的遗骨。

他打开棺材,死死盯着单孤刀的遗体,眼眶通红,痛心疾首,十年的执念仿佛在单孤刀遗体重见天日这一刻就此消散,他笑着,泪如雨下,“师兄,我总算找到你了……”

方多病将郭乾等人绳之以法后,匆忙赶来寻找李莲花,见他跪在柳树下泪眼朦胧,身旁还躺着一具尸体,不解道:“李莲花,你怎么哭了?这具尸体是谁啊?”

李莲花深吸了几口气,强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这具尸体是你……”

忽然,他止住将出口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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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楼同人]枕月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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