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下旬,同冷袖约好的时间已到。
赵清宁李莲花坐在袖月楼最大的房间里听冷袖汇报进展。
“姑娘请看。”冷袖吩咐房间里垂眉敛目的侍女将一个月来袖月楼收集的情报展现给赵清宁。
所有情报卷成筒状,被叠放在红漆木托盘里,整整堆了三个托盘。
李莲花赞叹:“效率真快啊。这才一个月,仅凭不会武功的人,便收集了这么多。”
“公子谬赞。百川院乃是江湖刑堂,武林人士往来众多,而我袖月楼又是扬州城最大的青楼……”
“和江山笑齐名的青楼。男人嘛,几杯酒下肚还能指望他们守口如瓶吗?花娘们再哄一哄,什么秘密套不出来啊。当然,我指的不是公子,公子眼神清正,和那些臭男人一看就不是一路人。”
冷袖想到当年赵清宁观李相夷舞剑时的神情,又想到最近听到的传言,摆摆手示意侍女退出房间。
侍女走后,冷袖才道:“东家,李门主,还有一事要报与二位知晓。”
晴天霹雳,李莲花听得冷袖忽然口称“李门主”,耳畔仿佛惊雷炸响,震得他神魂不知飞往何处。
李莲花艰难开口:“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八年前,李门主在我袖月楼对门的江山笑舞剑,所有的扬州人估计都目睹了那一幕,当时东家也在,李门主少年英姿,红绸一剑不知道迷了多少人的眼,冷袖亦时时不敢忘怀。再说,当年李门主与东家连下三十六局棋,以剑为笔提的《劫世累姻缘歌》还在袖月楼的墙上呢!何况李门主如今虽与旧时样貌有所不同,到底还是有六分相似的,我又怎会认不出来呢?”
李莲花的手无力地滑到桌下,“原来……是认得出来的啊?连你都认得出来,连你都……”他的手在桌下攥得死紧,“李相夷,你当年可真是瞎了眼,可真是个笑话,哈哈哈……”
李莲花笑着笑着眼圈泛红,晶莹的泪水顺着眼眶滑落,哀戚至极。
冷袖愣住,没成想他会哭,还哭的这般伤心,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赵清宁边安慰他边抽出手帕给他擦眼泪,心里又把百川院骂了个遍,“还不快说。”
“最近武林第一美人乔姑娘和紫袍宣天肖紫矜回扬州了。”
闻言,李莲花的手忽然颤抖,赵清宁眉头一皱。
赵清宁“啧”了一声,旧情人,真是麻烦。
“他们回来干嘛?”
“乔姑娘近些年一直在寻找李门主的踪迹,这次回来,据说是想买下四顾门旧址。”
“知道了。退下吧。”
“还有,以后叫他公子或者李神医,四顾门已散,他已经不再是门主,也不再是李相夷了。”
“是,谨遵东家吩咐。”
“乔婉娩想买四顾门旧址的事你怎么看?”
李莲花声音里还带着泣音:“我现在是莲花,李相夷的四顾门跟我李莲花有什么关系?”
赵清宁指着他半晌没说出话来,“你是鲁迅在世吧你?”
“鲁迅是谁?”
“不重要。”
“逃避可耻啊!”
“逃避虽然可耻,但他有用啊姐姐。阿娩想买四顾门旧址那是她的事,我和她业已分手,她的事早已与我无关了。”
“真的吗?那你怎么还叫她阿娩?你尽快把这亲密的称呼给我改了,要不然哪天一个不注意脱口而出,岂不平白惹人猜疑?”
“好好好。阿……乔姑娘家产颇丰,想买一个四顾门旧址充作私产很正常。”
“四顾门旧址在谁手里?”
“天机山庄。”
“又是天机山庄!”
“你不会也想把四顾门旧址买下吧?”
“何止啊?我还想把清源山一并买下。来年你的生辰礼物就靠它了。”
心动不如行动,说干就干,赵清宁一把拽起李莲花推着他出了袖月楼,为了打个时间差,抢在乔婉娩前头拿下四顾门旧址,考虑到扬州李莲花的“旧人”过多,婆娑步不宜用,赵清宁出门就带着李莲花一路点墨江山踩到了扬州的天机堂。
“何庄主可在?”
既然乔婉娩是回扬州买四顾门旧址,那何庄主必然是在扬州坐镇。
何晓慧听到声音迎了出来:“赵女侠,李神医,许久不见了。”
李莲花:“未先行递拜贴不请自来天机堂拜访,还请何庄主见谅。”
“无妨。不知二位贵客上门有何贵干?”
赵清宁掏出银票,“何庄主,我想买四顾门旧址。”
“真是奇了。先前乔女侠也说要买,我才特意到的扬州,没想到赵女侠也要买?这……”
李莲花:“何庄主,先到先得,你说是也不是?更何况,乔女侠只说了要买,并没有明确的答复,您应该也没有和乔女侠约定定金吧?”
何晓慧点头。
“既然没有定金,那我阿姐一手买断,不是合情合理又合法?”
何晓慧再度点头。
何晓慧一锤定音,“好,四顾门旧址小青峰就给赵女侠了。把地契呈来。”
“何庄主,还有一事。不知何庄主可否将百川院所在的清源山的地契一并卖与我?”
“赵女侠要清源山地契何用?”
“这……我仰慕李门主,可百川院那群混账享着李门主的福利却不愿承担责任,昔年李门主坠海也不曾尽心尽力寻找,等我买下清源山,我就把百川院拆了盖猪圈!”
何晓慧一拍桌子:“甚好!赵女侠说的极是,这百川院就是该拆了盖猪圈。”
何晓慧苦百川院久矣,自家儿子吵着闹着要加入四顾门百川院,可在她看来,没有李相夷的四顾门百川院,就是个内里乌七八糟的花架子。
赵清宁的话算是说到她心头上了,二人一拍即合,相谈甚欢。
“庄主。乔女侠和肖大侠来了。这是拜贴。”
二人对视一眼,错开视线。
李莲花:“何庄主,在下与家姐来的路上,远远望见天机堂后山种了一片白兰花,不知在下有没有那个福气能去赏一赏花?”
“李神医客气了,何时,你领李神医去后山。”
李莲花前脚刚走,乔婉娩和肖紫矜后脚就进了天机堂。
“何庄主,先前我提议的……”
“乔女侠,抱歉了。我虽有心将四顾门旧址卖与你,可现在地契已不在我的手上了。赵女侠刚刚已经出手买下了小青峰,你和赵女侠谈吧。”
“赵女侠?”
何晓慧侧过身子,露出隐在她身后的赵清宁。
乔婉娩这才看清背后之人的模样。
紫衣翩翩,容光烨烨。
“弄影姑娘!”
赵清宁一哽,见鬼,乔婉娩什么时候见过她?
乔婉娩见赵清宁眼里的疑惑如有实质,出言解释道:“八年前,我和一位友人去袖月楼找人,弄影姑娘从二楼走廊经过,虽然走廊设了屏风,但我还是瞧见了姑娘的脸。”
赵清宁若有所思地点头:“我叫赵清宁。”
“原来是着手成春的赵女侠。”
赵清宁但笑不语。
乔婉娩直入正题:“赵女侠,我在四顾门生活多年,此次……”
不等乔婉娩说完,赵清宁欲语泪先流,“乔女侠。实在抱歉。我仰慕李门主已久,一直追随他的事迹,八年前被家人找回去后不能随意外出,等出来后却听说李门主坠海生死不知。小青峰是四顾门旧址,我如今也就这一点儿念想了,买下它也只为缅怀一二,难道乔女侠这都不允许?”
乔婉娩无言以对,“可四顾门是我和相夷……”
赵清宁斩钉截铁:“乔女侠,你身边都已经有肖大侠了,何必再执着于李门主呢?不如怜取眼前人啊。”
赵清宁将肖紫矜拖下战场,肖紫矜对赵清宁刚才的话十分满意,于是暗里帮忙道:“是啊,阿娩,赵女侠重情重义,况且她已经先一步买下,我们还是走吧。”
肖紫矜,虽然你看起来是个阴险小人,但看在你今天推波助澜的份上,日后我定会让你有个全尸。
李莲花坐在天机堂屋檐上看着乔婉娩远去的背影,手指握拳,指尖掐进掌心,心脏隐隐作痛。
赵清宁廊下探出头:“怎么上去了?”
李莲花嗓子沙哑:“我,我很久没见过阿……乔姑娘了,可她与紫衿好事将近,我不便出现在她面前,就想远远地看看她。”
此时的李莲花还没有放下对乔婉娩的感情,乔婉娩送的香囊,佛珠手串,他都留着。
赵清宁越上屋顶,坐在他身边:“花花,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肖紫矜此人心胸狭隘不是良配,乔婉娩既舍不下你又推不开他,始终是横亘在她二人心中的一根刺。我看你还是早日和她说清楚,免得日后肖紫矜怪罪到你身上。”
乔婉娩实在是个祸患,送了分手信和肖紫矜相伴多年寻找前任踪迹,谁家好人受得了,更不用说肖紫矜这个心眼比针小的了。万一乔婉娩以后要是中个毒受个伤,李莲花去救她,又要挑起肖紫矜和她之间的矛盾。
赵清宁暗地里“啧”了一声,看来得给乔婉娩安排人相亲啊。
“花花。如今乔姑娘很好,她在往前走,你也该放下了。”
“你说得对。我会找机会……和她谈一谈,往事已矣,我也该放下了。从今往后,是真的要和她说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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