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今后全部生命,换一具健康的身体。”
誓约与制约落下,斐衫眼前一黑,再次睁眼,视野不再是仰视和俯视,陌生的视野和手脚让他没走几步就瘫软在地,回到熟悉的视野。
双手双腿绵软无力,尽管如此,内心的激动无法平息。
夜晚的流星街十分危险,本来他以为会缩在垃圾堆一角露天席地躺一阵子,第二天早上,却从教堂里醒来。
他的床边围了一圈小脑袋,一个个面黄肌瘦的面孔,各色各样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他一醒来,那群孩子散开,七嘴八舌地喊着。
“阿缪莎姐姐,他醒了!”
“修女姐姐,他能做起来了!”
但凡他有所动作,他们就叽叽喳喳像个小传声筒一样,一句一句传到外面。
他身上盖着的毯子,有几十条布料缝合而成,与其说是毯子,不如说是破碎且有些年头的夏季布料。
那群孩子营养不良,周边人物品破旧不堪且年岁久远,难道这就是流星街的状况吗?斐衫默然想着。
结果显而易见,修女阿缪莎把他带回教堂,并且给予他食物。
虽然不多,但足以让他渡过最虚弱的时期。
流星街没有足以提供孩子玩耍的土地,斐衫在孩子们的搀扶下见识了什么是连绵不绝的山,尽管那山散发着堪比尸臭穿透力的恶臭。
流星街的孩子大多富有个性和好奇,尤其是对于明显与流星街格格不入的斐衫,他们明里暗里都在观察斐衫。
但凡他想下床,绝对是被孩子们簇拥着,嫌少社交的斐衫拄着棍子不知所措。
阿缪莎在时,总是温柔地上前支开孩子,歉意道:“抱歉,他们没有恶意。流星街没有让他们玩耍的地方。”
除了捡垃圾。
斐衫内心默默补充,孩子们在观察他,他也在观察他们,他们也就七八岁的年纪,因为缺少教育,资源匮乏,且不能从事劳作养活自己,大多需要教堂救济,才能勉强活到成年。
为了更快熟悉四肢,斐衫不得不支开这些“学前轮”,而什么能支开他们,给自己创造更多锻炼时间,还不至于耗费孩子们的体力呢?
想了半响,他让几个孩子去找几个塑料瓶瓶盖,然后让人找出几张纸,他拿起笔在上面写写停停,几个毛茸茸的脑袋凑在旁边,小孩子体温又高,没一会儿,他感觉周围都有些热。
画完,他抖了抖上面的橡皮屑,看这成品有些遗憾。
因为不熟练,画直线都很费劲,圆更是歪歪扭扭,但勉强能用。
孩子们也找来了塑料瓶盖,以及他没报希望找到的骰子。
斐衫站起来太高,随着他越加熟练,他站直后,孩子们仅勉强达到他的大腿。
因此在珊迪与她几个同伴高踮起脚尖,高捧起装着瓶盖和骰子的塑料袋时,斐衫才意识到,这些孩子真的很瘦小。
斐衫弯腰,挨个摸了摸他们几个的脑袋,语气略带僵硬地模仿修女,道:“幸苦你们了,你们帮了我很大的忙。”
珊迪和她的伙伴扬起笑脸,道:“这没什么的,还有什么是我们能做的吗?”
斐衫努力想了想,发现并没有什么需要他们做的,于是道:“如果可以,麻烦把我扶到那边坐着。”
珊迪和她的小伙伴再乐意不过,哪怕是一件小事,也细心谨慎,把前面可能挡住前进的东西移到安全的地方。
斐衫一坐下,招呼来三个人,道:“要和我玩游戏吗?”
孩子们面面相觑,纷纷摇头。
珊迪担心道:“斐,你的伤还没好,不能和我们一起去捡垃圾。”
其余孩子附和着点头,像小大人一样,神情严肃。
“外面很危险的,斐。”
“修女姐姐说,现在你只有待在教堂才是安全的。”
“斐,尽管不能出去走走,但也不能任性啊。”
“就是就是。”
“出去会饿死的。”
“也可能被别人打死,然后吃掉。”
珊迪总结道:“斐,伤好之前,最好和我们一起待在教堂里哦。”
听着孩子们左一句有一句,忧心忡忡的模样,斐衫眼眶有些酸涩。
在这个什么都匮乏的地方,连游戏都被联想到那些被遗弃的垃圾吗。
斐衫摸摸珊迪的脑袋,胡茬一样的触感有些毛茸茸的,他哽咽道:“不出去,游戏就在屋子里玩。”
“屋子里玩?屋子里能玩什么?”
斐衫顶着几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从各色瓶盖中选出四种颜色,以六个瓶盖为一组,放在纸上不同四个角落,“来下飞行棋吧。”
“飞行棋?”孩子们好奇地凑过来,并不认字的他们只看到扭曲的线条,“飞行棋是什么?”
斐衫耐心地给每个孩子讲解规则,然后玩几局游戏,强化规则,然后解释里面的奖励机制和惩罚选项,就把位置让给他们玩。
新奇的游戏很快吸引了他们注意,斐衫身边也没有几个小孩守着了,这才得以在房间里锻炼走路。
走路是他本就会的能力,现在他只需加强运动,找回曾经脚踏实地的感觉。
修女阿缪莎领取物资踏入教堂,孩子们围坐一团,嬉笑声传到很远,阿缪莎下意识看向不远处休息的斐衫。
阿缪莎轻声道:“非常感谢斐照顾他们。”
斐衫摇摇头:“是他们一直在阿缪莎不在时照顾我呢。”
阿缪莎笑道:“请不要谦虚,若不是斐,就算是我,也很难让他们平静下来。”
斐衫不认为他的功劳很大,反而是这些孩子一直在照顾着他,虽然他们的话有时候过于直白,但他知道,孩子们并没有恶意,不懂表达的他们别扭的关心着他。
忽然孩子之中珊迪得意地笑出声,她的嗓门亮,哪怕在门口,也能听得一清二楚,“奥拉,我还差最后一个飞机就全部回家了哦。”
奥拉瘪起嘴道:“可恶,我最后一辆还不能出门,让我摇个六点会怎样啊!求求了。”
奥拉其他的其他飞机都回家了,最后一架却没有出门,他运气差到只能眼巴巴看着其他人飞。
珊迪轻咳一声,转而安慰奥拉不要灰心。
其他小伙伴也在安慰奥拉,或许下一次就能成功投出六了呢。
斐衫看着他们,微微笑道:“珊迪和奥拉,他们感情很好呢。”
阿缪莎:“他们三个感情一直很好……”
斐衫听阿缪莎语调渐渐隐没,他转头看向她,重复道:“三个?”
阿缪莎神色黯淡下来,担忧和悲伤弥漫眼眸。
斐衫神情微变,低声问:“请问第三个孩子是出了什么事吗?”
阿缪莎收拾好情绪,笑得有些勉强道:“木可失踪了。”
木可?珊迪和奥拉的伙伴吗?斐衫第一想到的是人口拐卖,他忍不住问:“还没找到吗?”
阿缪莎摇头,但道:“没有找到。但这也算是一种好消息。”
在流星街,失踪后找到的孩子,往往都是不完整的。没有找到,那孩子说不定还活着。
斐衫张了张嘴,却不知该怎么安慰阿缪莎。
“木可的父母……”
“流星街的孩子大多没有父母。即便有,也很少能活到他们孩子成年。”
“……”
斐衫视线转到那群孩子,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窒息得难受。
他在心里忍不住问系统,流星街的孩子究竟活在怎样的环境下。
系统911道:“人口买卖,器官贩卖,人体实验……所有能想到的,都是他们所要面临的。”
系统911顿了顿,轻声补充道:“但是放心,在流星街,教堂是这群孩子绝对安全的地方。”
教堂就像是流星街人和外界的分割线。
系统911的安慰并未让斐衫好受多少,窒息感以及幻肢的疼痛再次席卷神经,蛇群环伺的阴毒感如影随形。
轰隆隆——
斐衫望向窗外,他时常能听到这种声音,他一直以为那只是类似防空警报的声响。
系统说流星街很危险,他一直没有实质感受。
斐衫第一次对孩子们习以为常的声音发出疑问,“天空,是什么在响?”
阿缪莎回答:“是倾倒垃圾的飞艇飞过的声音。”
斐衫大脑一滞,他听到他的声音,像隔着一层薄膜,他道:“垃圾?都有什么垃圾?哪里来的垃圾?”
阿缪莎耐心道:“什么垃圾都有,有些降落下来的垃圾很危险,有些垃圾却很有用,有些垃圾里会有孩子,还可能会有像斐一样重伤的人,只是斐很幸运,伤得没有他们重。”
“很抱歉,这个问题我也不是很清楚。”
“阿缪莎,为什么要为此道歉呢?”斐喃喃衫道,“明明是我不该问这个问题的。该抱歉的,是我才对啊……”
他难以想象,这群孩子从小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却与他儿时没有多少差别。
斐衫第一次意识到系统口中流星街很小,在世界地图中没有流星街的版图,流星街高层没有主权,流星街人哪怕在流星街也没有最基本的人权,奴隶都有身份证明,流星街人没有,处死奴隶需要手续,处死流星街人,需要什么?
斐衫闭眼,却正是这样的流星街,却有近乎几百万的常驻人口,近千万的流动人口。
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数字……多么恐怖的恶意。
孩子们的呼喊让他睁开眼睛,孩子们笑着朝他招手,其中珊迪的声音最大。
珊迪喊道:“斐,轮到你啦!快来玩啊!”
这本快要存稿完结了,下下本还想写猎同,待我物色下下一个受害人(bushi)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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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流星街回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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