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到底想聊什么?”我一边啃着汉堡,一边没好气地问道。
仪表堂堂的副会长就站在我面前,一身熨烫服帖的条纹西装,经过一天的工作都没有塌下的完美发型,维持着一种随意而精致的凌乱。
他站得更是笔直,双手背在身后,脸上端着副完美的微笑,像面具一样。
自从那天新闻被爆出来之后,他来过一次专项组的办公室,我们就没再见过。他没有和我联系过,没有任何表示,直到刚才。
“我想你了。”他礼貌地说道,微微颔首。
我感觉汉堡在嘴里咽也咽不下去,食欲也一下子消散殆尽。
他站在两步之外的地方,说近不近,说远不远,表情真挚地看着我,但我知道那和他的笑容一样,都是虚假的,不切实际的,是一种策略,一种经过计算的乐趣。
“那你现在见到我了,可以回去了。”我把手里的食物放在旁边的石阶上,尽可能用一种平和的口吻说道,“或者,你要来亲自监督工作吗,组长?”
他看着我,我并没有移开目光,于是他又上前一步,现在我们之间的距离只有不到半步了,我不得不仰起头来才能看到他的眼睛。
他微微俯身,我这才注意到他的脖子上贴了创可贴。
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带着轻微的热气。
“对不起。”他小声说,“我惹你生气了吗?”
我差点被一口冷气呛死。
天啊,不行,胃里好恶心。想要吐,感觉很对不起刚才吃下去的半个汉堡。
“可以原谅我吗?”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短短的三句话就让我浑身从头冻到脚尖,心底的寒意带着一种强烈的反胃和愤怒涌上喉咙,让我恨不得把这个家伙脸上的面具撕个稀烂。
冷静。冷静。他在挑衅,不能着了他的道。
我强行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尽可能冷静地问道:“为什么要道歉?你又没有做错什么。”
他再次直起身,垂下头,一脸委屈地看过来:“如果我没有做错什么,你为什么不愿意接受我呢?”
“现在聊这个?”我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他牵起我的一只手,放到自己低垂的脸上,闭上眼睛,很悲伤的样子。
“你早就知道了吧?我的心意。”
“……”
说实话我没有料到这个展开。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次和上上次见到他的时候,他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我还以为我们之间的关系终于恢复到了普通的同事级别。
“我还要怎么做,你才会愿意呢?”
我控制住强烈的反胃感,拼尽全力才没有把手抽出来。
“别这样。”虽然我有在努力控制,但声音还是有点发抖,没办法,这个家伙的挑衅实在是太让人生气了。我现在非常非常理解绮多的心情。“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
他静静地睁开眼睛看着我,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变成一片寂静的空白。
路灯在他背后,夜色中,那双澄澈的浅棕色眼睛仿佛变成了黑色。
“小A姐姐,”他轻声说,“我好难过呀。”
“如果你希望我在,我不会离开。”我认真地说,“但你知道,我们不会变成那种关系。”
“其他的人就可以吗?”
“诶?”
“如果我变成其他人,也可以吗?”
我皱起眉:“帕里斯通,你在说什么啊。”
他松开我的手,后退一步,再次保持了足够礼貌的距离,露出了那个熟悉的微笑。
“不,没什么。”
“我只是被心爱的人甩了,有点难过。”他说,摇了摇头,“请你不用介意。”
为什么说得我好像是个渣女一样啊喂!
我努力压制住窜上头的怒意,说:“你以为我傻啊!”
他愣了一下。
“你如果真的喜欢我,怎么会想要杀我?”我说,“不用狡辩,我知道在揍敌客设计我的人里面肯定有你。”
他微微惊讶地睁开眼,好像没想到我会从这个角度攻过来。
“喜欢你,就不可以杀你了吗?”他好像很认真地在问。
“艹啊!你有病啊!”我忍不住了,开始破口大骂,“恶心死了!变态!你有精神疾病需要去医院!快滚啊!”
帕里斯通还是站在原地,保持着礼貌的距离,但是很微妙地,我感觉事情开始变得有点不对劲。
他的身体好像在微微颤抖,耳尖在灯光下染上不自然的红晕。
“啊……”
他仰起头,橙黄色的灯光洒在那张相当英俊的脸上,露出了好像很幸福一般的笑容。那笑容像球根的茎一样钻破面具,绽放开来。
“你、你干什么!你离我远一点!”我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浓度检测器微微波动了一下。
“果然,你最好了。”他相当开心地说,“如果你愿意一直陪我玩下去,也不错。”
“我不玩!”
“我不玩!”
“你不要过来!”
“我刚才还在担心,万一你接受了我的道歉,可怎么办。”他腼腆地笑了一下,“不过,太好了,你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
“不是我说你大半夜的就是来说这些屁话的吗?没事不要浪费我的时间和精力!”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可以躲开。”他微笑着又走近了一步,“相应地,你就会失去阿福。”
“啊??”我脑袋里“嗡”的一声,“你把阿福怎么了?!”
“放心吧,他现在很好。”
失策了,我没想到他会挟持阿福。我怎么会没想到呢?最开始明明是阿福给我发的信息。他肯定是落入了这家伙的魔掌!可怜的阿福!
我当然不可能拿阿福的性命开玩笑,帕里斯通这家伙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我眼一闭心一横,想着行吧大不了你来吧,真要野战我们就一起被举办删文死在这里。
但是,预料之中的黄暴情节并未发生。
他只是轻轻地抱住了我,把头靠在我的头顶上。
我们就这样在星空和霓虹灯下安静地站了一会儿。
我又想起了家里的大金毛。馒头。它有的时候也会像这样靠在我身上,沉甸甸的。
鬼使神差地,我伸出手,抱住他的后背。
他还是不松手。
我的肩膀已经开始僵硬了。
“喂。”我的头被闷在喷了某种昂贵香水的西装上,声音无法很好地发出来。我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喂,行了吧。”
“唔,不行。”头顶响起懒洋洋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儿。
我的轻拍变成了捶打。
“喂!”我说,“松开!我要上厕所!”
“就在这里上,不行吗?”
我差点背过气去。
刚想切换位面强行挣脱,头顶又传来那种让人怒不可遏的、轻飘飘的声音。
“没问题吗?你不想要阿福了吗?”
刚刚膨胀起来的怒气又蔫了下去。
“再待一会儿。”他说。
一会儿过去了,他终于松开了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凌乱的衣服又变得人模狗样的。
我长舒了一口气。心里记下等回去要找阿福好好解决一下这个问题。不能让这个家伙随便拿我身边的人做这种离谱的威胁。
“你不是要去上厕所吗?”他问。
我翻了个白眼。“骗你的。”
“我好受伤。”
“不,我更受伤。”我瞥了眼检测器,上面没有动静,没有人趁机潜入天空竞技塔。“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不要扯淡。我知道你肯定不是来告白的,也不是来寻求拥抱的,我好累,不想兜圈子。你在转移我的注意力,你把什么人放进去了?”
他笑着说:“讨厌啦,怎么会呢?”
“哦好,那我进去看看。”
我转身作势要进塔,他拉住了我的手。
我回头看他,他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要知道你是专项组的组长。”我听见自己冷静地分析道,“如果你有需要,我自然不会拒绝让相关人员入内。所以,进去的一定是什么很不妙的家伙。到底是谁?”
“呵呵……”他低声笑了起来,“你一点都没有变。”
我皱眉,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这周末有一场慈善晚会。”他突然转换了话题,“你可以陪我去吗?”
“啊?”我的思路一时间没能跟上,“什么?”
“卡金国有几名要员会到场,希尔财团会宣布和我断绝一切关系,我的资产会被冻结,明天协会就会宣布我的停职协议。”他说,“撤下副会长一职,这是政府方面给会长的压力,因为协会最近的口碑面临重创,他们希望留下强硬派的尼特罗,并期待协会会因此崩溃,变成一盘散沙。”他的笑声里掺杂了一丝嘲讽,“但是这样的期望过于愚蠢。他们不知道会长是因为什么才成为会长的。”
我忽然想起了在楼下拿着喇叭抗议协会的大爷,还有刚才围在天空竞技场边上抗议的人。
“我无法以副会长的身份参加慈善晚会,”他轻声解释道,“也无法以希尔集团的名义参加,但是那里有一些人需要见见,而你,你可以以专项组长和集团股东的身份参加,你会拥有一个同行名额,所以,可以吗?”
一下子信息量太大给我整懵了。
帕里斯通不再是副会长了?他被希尔集团除名了?我现在是专项组长?
我的心情忽然变得很复杂,不知道该同情他还是幸灾乐祸,他一下子失去了一切……当然看过漫画我也知道,他应该也不是很在乎那些东西,但还是……
突然之间,他刚才威胁来威胁去半天只是为了一个拥抱显得好像很可怜。
不行不行不行,你给我撑住,小A!不要同情这种男人!你再怎么堕落都不能沦落到这个地步!这可是帕里斯通!
“我要考虑一下。”我扶额说道,“你让我考虑一下。”
“嗯,你慢慢考虑。”他微笑道,“距离周六还有三天,你只要在那之前给我答复就好了。”
我愣了一下:“你不拿阿福威胁我让你一起去吗?”
他弯起了眼角:“你会更喜欢那样吗?”
“不不不不,还是不了吧。”
人不能自掘坟墓,有的时候追究太多也不是好事。
“副会长?”来换班的勃艮第喊出了声,“您怎么来了?”
帕里斯通又变回了那副相当职业而疏远的态度,转过身微笑道:“我来赏月。”
头顶上,半个月亮早已被乌云完全笼罩,密不透风,没有一丝亮光能够逃逸。
《旅行手记》50万字啦!稍稍庆祝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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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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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赏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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