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出于种种顾虑,黄丽茹还是找上了王响,她踏上了熟悉的桦钢的道路,在机务段的门口等到了王响。

对于这个不自尊不自爱不争气的亲戚,王响是不大看得上的,他从自行车上下来,也不拿正眼看丽茹,眼睛略过丽茹看向旁边的枯树:“黄丽茹同志,找我啥事儿?”

黄丽茹笑着答道:“姐夫,我这不是在维多利亚嘛?看见王响了,他在里面找了个小女朋友,就是这事儿,也没啥别的,就是得注意点”,边说还边点头示意。

王响还没听完就变了脸色,现在他也不是什么光伟正的人了,终于正眼看丽茹了,声音都严肃得颤抖:“谢谢你啊,丽茹,改天有时间来家里玩儿啊,今儿个我就先走了”,说完就急冲冲地跨上自行车,丽茹转头看着王响的背影,仿佛在剧烈地抖动。

“小阳啊,别恨小姨,小姨是为了你好”,黄丽茹喃喃自语道,站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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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茹姐,王阳今天怎么没来呀”,沈墨有些踌躇地问黄丽茹,小手绞着,看上去可怜巴巴的。

“王阳呀,不知道呀,兴许家里是有什么事儿吧”,黄丽茹并不想搭理沈墨。

也许是看出了黄丽茹的冷淡,沈墨并没有继续说什么,只是低声道了声谢就离开了。

纸醉金迷的夜晚,说来也奇怪,厂子摇摇欲坠,桦林的中心都要垮了,可桦林的有钱人居然更多了,黄丽茹没有数今晚得了多少钱,但是摸着厚度应该不必昨天少,杨哥虽然大方,可是最近纠缠太紧,之后还是得尽量躲着他,她可不想给他当小四小五小六了。

想着心事,丽茹走出维多利亚的大门,虽然已是深夜,可是她心里一点不慌,往常稍稍侧身就能看见黄建国在不远处跟着她。

但今天丽茹左看右看,都没找着黄建国,反而看见了彪子,丽茹暗暗啐了一口,黄建国这倒霉玩意儿,肯定又把她给卖了。

“丽茹”,彪子傻笑着,“咋地了,要回家呀?我送送你?”

黄丽茹环顾四周黑不溜秋的,想了想还是坐上了彪子的车。

可是彪子却没有往宿舍区的方向开去,也没有注意到不远处跟着个摩托车。

“诶,错了,走错了”,黄丽茹习惯性地抱住彪子的腰,着急地喊道。

“没错,哪儿错了”,彪子没有停,而是继续骑,骑到了小凉河才停下。

天有些冷,两人没有坐下,而是站着开始掰扯。

“丽茹,你咋就不同意和我结婚呢?那酒席我都订好了,结果又给退了,钱少了一半,媳妇也没了,我成了笑话”,彪子一脸愁闷。

黄丽茹开口讽刺道:“呦,龚主任哪是笑话呀,我这不才是笑话吗?”

“丽茹呀,你别跟我置气了,咱就别去那维多利亚了,我可跟你说,我现在工资七百一月,够养一个你,再养个娃了”,彪子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被人戳到了痛处,丽茹像是吃了炸药包:“谁跟你养娃了,谁稀罕你那七百块,我一晚就能挣个五百块,你不好好去洗洗你那脸,脸皮厚得跟那猪在泥里打滚了一样。”

龚彪也惊了,五百可不是小数目,但他还是契而不舍地劝道:“我最晚明年就可以分房了,新来的厂长老梁,跟我可好了,我去跟老梁说说,小三房,准没跑。”

丽茹上下打量着他,像是在看什么珍惜动物一样:“彪子呀,你是真彪呀,现在都啥时候了,还想着分房呢,好好把你那破碗洗干净了,准备讨饭去吧你!”

说完就转身准备走了,不想和他多做纠缠,哪知这不要脸的玩意儿攥住她的衣袖就是不松手:“松开”。

“不松,我就不松”,彪子开始耍起了无赖,“丽茹,你跟我好吧,我知道你不是他们说那样,我是不会嫌弃你的”。

丽茹一点就炸:“嫌弃,我要你嫌弃,我不嫌弃你就算好的了,老娘是破鞋,但是老娘给你做饭给你洗衣大半辈子,你还偷老娘的钱,你个没出息的玩意儿,还好意思说嫌弃”,说到一半好似又想起了什么,语气开始变得平和:“上辈子咱两就算扯平了,这辈子我也算是救了你大侄子,该是你欠我的了,我也就不跟你讨回来了,就这样了,你也别来烦我了。”

彪子听得迷迷糊糊的,什么大半辈子,什么大侄子,但他还是继续厚脸皮:“丽茹呀,这不正好就是老天爷注定咱两上辈子就该在一起吗?”

傻孢子,丽茹的眼眶都泛红了:“彪子,我不想欠你的,我配不上你,我已经欠了你一辈子了,我这辈子不想欠任何人了,懂吗?”

“丽茹,你咋说这外人的话呢?啥配得上配不上的,咱两天生就该是一对儿,我就说看见你就像是上辈子就认识的一样。”

“你到底要我怎么说你才肯听?你,龚主任,娶了个破鞋,你还想当官吗?你,大学生,娶了个破鞋,你爸妈还认你这个儿子吗?你,龚彪,娶了个不能下蛋的破鞋,你的日子还有奔头吗?”黄丽茹几乎是用刀子插着自己说出了这几句话,句句混着血和泪。

彪子一下被唬着了,但是他很快找到了重点:“不能生咋地,丽茹,你咋不能生了,咱养别的也是一样,那猫儿呀狗儿呀鸽子蛋呀,养啥不是养。”

黄丽茹快要被气疯了,“龚彪,你能听懂人话吗?我说滾,你滚远点,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提着包包就往彪子身上拽。

彪子这浑不吝的,哪会走,他一把扳过黄丽茹,不顾她的挣扎,紧紧抱住她,嘴里念念有词:“丽茹呀,别激动,要是打我能让你高兴点儿,你就使劲儿打吧”,话说的好听,手箍得倒是紧,黄丽茹想打都动不了。

这时,旁边蹿过来一个人,朝着彪子的脑袋就是一下狠的,彪子抱着头痛的在地上打滚。

黄丽茹爬起来一看,是傅卫军,她也给吓坏了,这可不是什么善茬儿,这可是敢杀人的狠角色。黄丽茹连滚带爬往彪子那边凑。

傅卫军脸上一开始还是安抚的微笑,但当发现黄丽茹居然宁愿惊恐地往那个欺负她的男人那里爬,而不愿握住他深处的手时,感受到了深深的失落,他走过去,再往彪子身上来一下狠的。却发现,黄丽茹居然哆哆嗦嗦地站起来试图护住彪子的时候,就更生气了,他又给了彪子一脚,然后抓住丽茹的手,带着他离开了。

彪子捂着头跌跌撞撞站起来了:“你小子别跑,放开丽茹,等着你彪大爷给你好看。”

黄丽茹担心彪子真跟这狠角色拼命,赶忙解释道:“彪子,没事儿,没事儿,都是朋友,你先回去,等我跟我朋友解释清楚了明儿再来找你”。

这时候,傅卫军也戴好助听器了,他朝着黄丽茹露出了一个苍白的笑容,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饿鬼,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把沈墨送回学校后,他又回到了维多利亚外面等着,他也说不清为什么看见黄丽茹跟着这个男人走了,他的心里会难受。

出了这档子事儿,黄丽茹也没心情回家了,跟着傅卫军回了录像厅,将就着在沙发上住了一宿。

醒来又是大中午了,丽茹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理了理头发,下楼看见傅卫军和隋东坐在煤炉旁,锅里嘟嘟冒着滚泡,像是在炖些什么。

隋东对着楼梯坐着,看见黄丽茹下来,笑着问好:“姐,醒,醒了啊,这,这炖的,黄豆,豆大猪蹄,吃,吃点不?”

傅卫军听见也回头看着黄丽茹。

“诶,姐不吃了,姐先走了”,黄丽茹客套地回答,又对着傅卫军点点头,“谢谢你啊,卫军儿。”

隔得有些远,傅卫军听不清,转头示意隋东帮他比划。

黄丽茹还没走出几步,傅卫军就跟着出来了,推着摩托车,一只手比划着,隋东探出个脑袋解释道:“姐,卫,卫军儿,说,说他,他送送你”,最后几个字总算是流畅地说出来了。

想着家里离这儿确实挺远的,黄丽茹从善如流地接受了他的好意。

路旁的植物已经开始枯萎,白日的风也开始凛冽,普通的大衣裹紧也抵挡不住寒意。

还差一截黄丽茹就叫停了,贴在傅卫军的背上,头靠近他耳边大声说到:“就送到这儿就行了,谢谢你了,卫军儿”。

路上遇见不少熟人,黄丽茹庆幸自己提前下来,不然还不知道被这些人如何编排,虽然现在也没什么好名声就是了。

回到家里,果不其然,又是被一通数落,新厂长上任,新官上任三把火,先把双职工家里给下岗一个,黄妈工资比黄爸低,就自愿下岗了。

虽说下岗政策落实了,但是大家的情绪都还算稳定,至少每个家里都还有一个捧铁饭碗的,工厂也勉强正式开工了。黄妈正张罗着准备卖点小吃食补贴家用。

黄建国因为没看住黄丽茹,也被好一通数落。

黄丽茹回房摸出一沓钱,数着有小一千的样子,塞到她妈手里:“妈,启动资金,你先弄着,不够再管我要,算我入股的。”

黄妈紧紧捏着这钱,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嘴里只是逞强:“茹呀,家里还有钱,家里不差这点钱”,但是事实就是谁家里也不好过,黄家虽然没有什么大的支出,但是耐不住一大家子都在厂子里,亲朋好友总借点钱应急,兜里也没几个子儿。

黄建国也舔着个脸过来要钱,差点没被黄妈一巴掌扇晕。

黄丽茹回房待着,想了想,又抽出一沓钱,放到包里,换上一件厚点儿的大衣,又出门了。

扔给黄建国十块钱,他就屁颠屁颠地骑上自行车把黄丽茹送到了桦医,“姐,你来这儿做啥?”

“你别管,就你话多,昨儿的事我还没和你算账呢”,黄丽茹横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就在这等我,别乱跑”。

黄丽茹小心翼翼地走到药房,敲门:“平哥,我,丽茹”。

窗口探出个脑袋,看见是黄丽茹了才把门打开。

“丽茹,你咋来了”,年轻的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有些惊喜。

“平哥,之前咱们院不是来了批助听器吗?还有剩的没?”,丽茹也不客气,撒娇一样开口了。

“有倒是有,不过,院长他们几个卡着呢”,平哥有些为难。

丽茹立刻心领神会,不就是那几个老犊子看着桦钢要垮了,桦医也要没了,正准备挖社会主义墙角嘛,她往平哥手里塞了小两百:“我懂,咱两啥关系,就一个,钱也没必要都紧着他几个挣”。

平哥感受了一下手中的厚度,咬牙道:“行,你等我一会儿,东西别乱动”,然后就起身出去了。

没一会儿就回来,从口袋里掏出个盒子递给丽茹,“进口货,好几千呢,得保密啊。”

“好咧,平哥,谢谢啦”,说完,黄丽茹又塞给平哥一百人民币,“有啥事儿记得找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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