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者的电梯又快又稳，门一开，贾维斯欢迎新成员加入派对的声音掺进康康舞曲里，二十个左右五光十色的超级英雄纷纷转头，那视觉冲击力让你感觉没戴面具的自己仿佛没带脸皮。
“美国队长！”蜘蛛侠嚷嚷，蹦蹦跳跳地举着汉堡和饮料来到史蒂夫面前，速度快得像瞬移而且食物一点都没撒。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成年吗？不，有上中学吗？
史蒂夫熟练地进入媒体状态，还稍微抬起盾牌致意，你和詹姆斯趁他跟蜘蛛侠手忙脚乱地研究握手方案时贴墙根溜了。宾客大部分是史蒂夫邀来的，美国队长崇拜者浓度可想而知地高，约八成的人戴面具，很难分清没戴的那些是超级英雄，还是跟你一样属于受邀者亲友。
山姆坐在一张小桌边吃着烤玉米片看热闹，他穿的应该是简版的猎鹰套装，戴了红色护目镜。在为数不多的熟人身边落座貌似是比较理想的选择，如果山姆的同桌人不是位一头红发、身着黑色修身长裙的美人的话。
“久闻大名。”黑寡妇朝你“你值得一个安乐死”地友好微笑，绿眼睛又移向詹姆斯，“你至少还记得我吧？”
詹姆斯咕哝着表示肯定，你俩在山姆和黑寡妇对面落座，这位置背对门口，詹姆斯一点都不喜欢它。黑寡妇一向不戴面具，凭本事避开所有镜头，也不参加复仇者的公众活动，导致网上基本能确定是她的只有遥远的倩影，各种声称自己破解了黑寡妇真面目和真实身份的偷拍照倒是相当多。如果你面前不是变装的话，那些猜测无疑都差老远——包括你，你此前画她稿子的形象都参考的前苏联狙击手柳德米拉?帕夫利琴科。虽然你跟史蒂夫认识好几个月都还没见过黑寡妇，但在一个想让你意识到她是黑寡妇的黑寡妇面前，看到她的那刻你会直接恍然大悟：噢，这是黑寡妇。
“我是娜塔莉?拉什曼，斯塔克先生的前任私人助理，因故离职后与斯塔克先生仍然是朋友。”黑寡妇从容地给你们介绍假身份，她评估人的目光跟冬日战士一个味儿，可能婉转一些，“不过你们喜欢叫我什么都行。”
“萨沙。”詹姆斯说。
“就是萨拉，但我现在感觉我也应该搞个双重身份。”两名超级刺客意味深长地对视时你说，“编个什么超能力比较不容易识破？能在水里呼吸？这儿好像没游泳池。”
“要是我就猜心灵感应。”山姆回答，“这个一传开，你身边会形成十米宽的真空地带，没人想验证你说的是不是真的。过去两小时我算看出来了，无意冒犯任何人，但这儿就是个精神病学宝库。”
“但要是遇上真的心灵感应者，情况不就尴尬了？”你东张西望，门口花花绿绿的粉丝见面会还没结束，山姆和黑寡妇这类熟人不用说是没兴趣的，鹰眼头都没抬在给自己切土耳其烤肉（靠好香啊，你想起自己快饿晕了），工作人员也敬业地继续做自己的事，不过托尔嗓门和步伐都很大地去欢迎“吾友”，给出的拥抱看上去就是史蒂夫说过会留下三天淤伤的那种（换成你估计得躺一个月）。
“没人会在这里戳穿别人的伪装，大家都有自己的秘密要保护。”山姆说，“说到这个，你不想被发现跟史蒂夫住在一起，但对跟他一块出现无所谓嘛。”
“分情况的啊，又不是说这里有人会拍我照片卖给小报。”你回答，“我是怕麻烦，不是真怕露脸——我去搞点吃的，你们要带什么吗？”
詹姆斯中断跟黑寡妇的俄语悄悄话：“我来拿吧。”
“主要是想走走，刚才在下面坐得腰疼。”你站起来挺直后背甩甩胳膊，远离微妙的气氛。
几张长桌和烤架上的食物比你参加过的任何派对都丰盛，而且不断以相当快的速度消失并得到补充。你拿盘子时感觉微风拂过，抬头见对面大铁盘里的汉堡堆似乎矮下去了一层，又循风向望去，见一红一白两个身影各拿着一个托盘站在角落聊天，白的那个盘里有堆汉堡。他们也是对美国队长不太感冒的少数，你判断是绯红女巫和快银。
“很高兴你的伤好得差不多了。”
冷不丁夜魔侠出现在你旁边，他的忍者训练怕不是跟詹姆斯师出同门。这些穿全套战斗服的超级英雄有个共同特点，就是他们远看比在和平的室内面对面时要酷得多。能看清对方战服接缝处线头以及关节处褶皱的情况下，压迫感和视觉冲击消散殆尽，很难不错觉这是什么普通的万圣节滑稽派对。虽说那紧身衣相当显身材，但在里边出汗肯定够受的，多半会经常长疹子。
“本来也不是什么重伤。”你瞟了眼夜魔侠的盘子，里边没有任何味道强烈的东西，蔬菜只搭了一点点油醋汁，烤肉几乎没放调料。这跟他的行头可不怎么匹配，夜魔侠大概可以跟詹姆斯共享菜单。
“我口味清淡。”夜魔侠不必要地解释，“默多克律师说你没给他打过电话，不过我看你不怎么心烦，那个挑食又喜欢猫的男朋友最近怎样？”
“没那么挑食了，还是在照顾我的猫，以及给我做饭，他厨艺非常不错。”你回答，“此外我的头发是他帮染的，这个妆也是他给化的，要是你打算劝我分手，我猜是没戏了。”
夜魔侠可能在尖角头罩下挑了眉毛，你没法确定，他这通红的全身上下也就露出嘴巴跟下巴，嘴唇上还有条发白的伤痕，略显焦虑地抿着。不过你注意到夜魔侠的眼窝似乎跟其他超级英雄不太一样，不是挖空露出眼睛，但也不太像单面玻璃的护目镜，而有点像是……封死的。也可能是什么高新技术，或者透视眼，谁知道呢。
“你说的大部分是实话。”打量了你几秒钟后，夜魔侠带着好奇说，“关于猫、做饭和化妆的部分是真的，但有些细节不是，我暂时做不出准确的判断——以及不，我不是心灵感应者。”
“但你知道我刚才跟猎鹰聊了什么？”分辨谎言、偷听别人说的话，这还挺恶魔的。
“你们没把声音压得多低。”
但即便他能把自己显眼的万圣套装藏进影子里，那桌边坐的可是黑寡妇、冬日战士和猎鹰，没人能到近处偷听。
“你是顺风耳之类的？”你问，“能从我说话的语气分辨我是不是在说谎？”
“实际上，是通过心跳。”夜魔侠回答，他嗓音里那种粗野的街头气息变淡了一点，站姿又像是他经常西装笔挺，你不禁猜测这层皮下的他或许是个受过良好教育、从事体面职业的人。
“你能直接听见我心跳？在这儿？”你感受了一下环绕立体声的背景音乐，不远处有人在一边蹦迪一边用超能力做灯光效果，跟宁静差得十万八千里，“你能选择听到什么吗？”
“很遗憾，不太能。”夜魔侠的微笑变大了，“我只能选择把注意力集中在哪里，这个环境对我来说不太有利，我打算在倒数开始前回去。”
“那么，待会儿整座城市都在倒数和放烟花的时候……”
“我尽量不去想这事儿，我或许可以回地狱去，但那没多大差别。”红色恶魔以半开玩笑的悲惨语气说，你开始有点儿喜欢（以及同情）他了。
“他不是我男朋友，所以当然也不存在什么分手。”你告诉夜魔侠，“不否定是因为解释起来太麻烦了，如果非得下定义，可以把他理解成我捡回家的流浪狗什么的。流浪狗有时会特别有攻击性，但这不是他们的错。”
“但他是人类。”夜魔侠陈述，“我不是在下判断，只是就我所知，家庭暴力中的施暴方不一定每时每刻都表现强势。让受害者产生同情、相信他们无法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也是一种控制手段。”
得，这帽子摘不掉了是吧？
“我实在不知道怎么说服你，总之谢谢你的好心，我可以为自己的决定负责。”你动手盛起了菜，“我还没打算放弃他，如果有什么大问题，我会打给默多克律师，这样可以吗？他会被打扰到吗？”
“当然可以，默多克律师随时为你服务。”夜魔侠颔首，“永远记得你能求助，这非常重要。”
他果然很快就从楼顶消失了，不知顺风耳们生存的世界是什么样，大概时时刻刻都在炸雷吧。随着午夜越来越近，渐渐混熟的超级英雄们有不少已经喝得忘形，给狂欢伴奏的舞曲也越发激烈，连你都觉得吵，难怪夜魔侠那么紧张。你两手占满，低头叼了一口鲜嫩的烤牛肉，嚼着它回座位，尝试记起那张随手揣兜里的名片的去向。虽说关心的方向有点儿偏差，但夜魔侠像是个很棒的人。
詹姆斯挪到了此前黑寡妇的位置，山姆正跟他小声交谈，而且拿出了最诚恳的咨询师表情。黑寡妇已经离开桌边，在电梯附近跟一个中等个头、科学家模样的卷发男人聊天，那人在一片嘈杂中显得比方才的夜魔侠还要不安。离他们不远处，可怜的史蒂夫仍当着合照道具，一个金发姑娘不知怎的说服了他和托尔各贡献一条胳膊将她举起来，而离地两尺飘在他们面前的钢铁侠应该是正用盔甲充任相机——既然大家都想跟美国队长合影，无摄像头的规则大概就可以让步给特例了。
“没必要给我带。”詹姆斯抱怨着起身，接过你手中勉强保持平衡的两个盘子一个碗，解放了你的胳膊。
“那边有素食区，应该没什么你不能吃的。”你迅速从那碗冒尖的蝴蝶面里偷了一勺，“唔嗯，这个青酱不错。你超过六小时没吃东西了吧？”
“停止进食72小时对功能无明显影响。”
“但那没必要。”
詹姆斯撇嘴，接着迅速干起了饭，你则拿起叉子继续吃烤肉。在这样不安定的环境里，要是管理员不主动投喂并且先来一口做示范，詹姆斯多半整晚都不会碰任何食物——你还真总结了些古怪的心得。
“我刚才跟萨沙确认了他的用词，”山姆说，“他说他觉得九头蛇在他脑子里留下了什么东西，是字面意思，他们可能设置了一些应急措施，确保能快速找回他们的士兵。”
“你是说他们的资产，”詹姆斯腮帮子鼓囊囊的，“我以前是他们的一部分，我知道他们怎么办事儿，他们肯定有后备计划，但我想不起来是什么。”
“我记得托尼给你做过体检，包括大脑扫描吗？”你问。
“不是实体的东西，我下午又让斯塔克看了一遍。”詹姆斯用力吞下满嘴食物，像咽下恐惧一样，“但绝对有，我一直想搞清楚，如果它有实体我早就切开我的脑袋……”
“我们会找到办法的，萨沙。”山姆安抚道，“今晚这里没有任何九头蛇，你很安全，没人要被切开脑袋。”
“抱歉扫你们兴了。”詹姆斯小声说，端起盘子仰脖往嘴里倒。
“才不是扫兴呢，你记着你可以求助，这很棒。”嗯，反正夜魔侠也不会问你要版权费，“你给黑寡妇讲你怎么把山姆打得屁滚尿流，那才叫扫兴。”
“我可以告诉她那张夸张的她和我的图是你故意让史蒂夫画的。”山姆威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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