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江毓梦发现沈碧遥总是一个人盯着报纸发呆。
江毓梦觉得有些奇怪,趁着沈碧遥到厨房做饭的时候,偷偷翻了翻沈碧遥看过的报纸。
有什么问题吗......她不明白。如今的报纸大多都是些关于时局的分析,偶有几篇文学评论掺杂其中。她忽然注意到了一个笔名凌霜的作者,一个月来发表了六七篇评论,居然有四篇都是在评价沈碧遥的剧本。
此人的文笔很是辛辣,虽说也写了几句好话,但挑起问题来甚是不留情面,倒是显得那几句好话是奉承之语了。
“看什么呢?”沈碧遥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一把抢走了她手中的报纸,微笑着看她。
“怎么走路都没有脚步声的......”江毓梦暗自腹诽道,“不是,这人怎么老是针对你啊?”江毓梦一脸不解地问。
沈碧遥知道她看见了,倒也没费心思隐瞒。
“她说得也不完全不对......有一些还是对我很有帮助的。”沈碧遥拿起报纸,又瞟了瞟凌霜的文章,“这人的文字倒是有趣,一针见血,竟没有那种矫揉造作的文气,实属罕见。”
有机会还真想认识一下,沈碧遥心想。
“何况她也不是只评价我啊,这华亭能算得上名号的作家,她几乎都批评了个遍,还有用词更过分的呢。”
真不愧像她的笔名一样,凌霜......凌霜......
沈碧遥忽然想起了什么,这名字她曾听说过的。
那日她去震旦大学,找散布江毓梦流言的小报记者白鸣,那个带路的姑娘便叫凌霜。
会是她吗......沈碧遥猜测道。不过,当日那女孩那副嫉恶如仇的神态倒是和这凌霜如出一辙。想到这,沈碧遥不自觉地笑了。
“你笑什么?”江毓梦有些不满地看着她,似乎是在为了她不理自己而生气。
沈碧遥回过神来。
“嗯?”
“嗯什么嗯!”江毓梦故意把嘴撅的高高的,转过头却用余光小心翼翼地瞥着她,“我说,我们什么时候吃饭啊,真的要饿死了!”
沈碧遥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一边答应着,一边到厨房端菜去了。
几个星期过去了,一天清早,沈碧遥收到了一封信。
拆开信封后,露出了厚厚一沓信纸。沈碧遥原本以为只是普通的读者来信,却没想到信纸地下的署名居然是凌霜。
彼时沈碧遥的最新小说刚刚出版,这也是她第一次脱离了话剧编剧的身份,以一个小说家的身份发表作品。没想到凌霜居然这么快就读完了一本将近二十万字的作品,还为她写了一篇长长的评论。
信纸上的字迹和她的文笔一样锋利。沈碧遥一字一句地读完了信纸上的每一个字,有一些和她不太一样的新观点,她觉得很是有趣。当天晚上,她便再一次找出了从前的报纸,挑出凌霜的文章,一篇一篇地读了下去。
似乎是第一次如此认真的阅读她的文字,每一个字都像是被淬火灼烧过一般,每一句话都像是藏着冷光的刀刃。她的观点是如此的不同寻常,议论又是如此的坚毅。她不知不觉被迷住了,连江毓梦喊她上床睡觉的声音都没有听见。
她决定一定要和这人见一面。
好奇心的驱使下,沈碧遥给凌霜回了信,邀请她下周末到京城路上的一家咖啡馆小坐。
凌霜同意了。
到了约定的时间,沈碧遥刚刚走进咖啡馆,便看见靠窗的座位上坐着一位短发的女子。那女生穿着一身浅蓝色的水洗布袍,正在望向窗外。
从沈碧遥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那女生的侧脸。熟悉的面容渐渐与记忆里重合,沈碧遥有些惊喜。
果然是她!
她缓缓走上前去,那女生闻声转过头来,一双丹凤眼里没有什么情绪,仿佛是意料之中。
“是你?”
那女生终于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我说过,我们一定还会见面的。”
沈碧遥笑了。
她们开始攀谈着。这凌霜原是震旦大学的学生,前几个月却因为公然顶撞校方被开除,如今在一家报社当法语翻译。
“那个老师包庇同学考试作弊,我提出来了,他们却不承认。”
说到此事,凌霜依旧愤愤不平。
“这样的地方不待也罢。”
她抿了一口面前的咖啡,语气坚硬地说。
“你的一些观点我不敢苟同,不过也要比那些冥顽不化的老古董强多了。”凌霜放下了咖啡。沈碧遥注意到,她只要一说到兴头,语速就会加快。
“那些文人的眼中只有自己,我向来不喜欢他们那种伤春悲秋的调子。而你的文字,”凌霜平放在桌上的手捏成了拳,“是有一种向上的生命力的。”
沈碧遥感到很惊讶,第一次有人这样评价她,这让她觉得很新鲜。
凌霜还在继续说着,沈碧遥偶尔插上一两句,更多的时候是在静静地听着。她的语言是有魔力的,让人永远不会枯萎,永远挺拔。
“时候不早了,”凌霜望了望咖啡馆对面墙上的挂钟,“我还要回去处理点工作上的事,先告辞了。”
“和你交谈很愉快。”沈碧遥起身送别,再次与她握了握手。
“后会有期。”
清脆利落的声音传来,伴随着那女孩渐行渐远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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