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毓梦趁着夜色回到了沈碧遥的家,却发现早已空无一人。
“阿姨,”她在楼下徘徊了很久,终于见到一个人,“这家里的人呢?”
“好像刚刚搬走了。”
“那您知道她搬到哪里去了吗?”
那老太摇了摇头。
江毓梦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小楼好像开始倾斜,似乎下一秒就要倒塌。
沈碧遥搬走了。
江毓梦无力地倚靠在深灰色的墙壁上,目光涣散地对着天空上青白色的月亮。
你就这样一意孤行地躲着我吗……
华亭那么大,我到哪去找到你的踪迹呢?
不知不觉中,沈碧遥已经离开半个多月了。江毓梦强迫自己不去想她,一心扑在自己的事业上,却还是没有办法。她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却觉得沈碧遥的身影像空气漂浮在每一寸尘土之上。
她从十五岁离开家的那一年起就再也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孤独,寒凉的灯光好像沁入了她骨髓深处的每一根脉络,整个世界似乎即将离她远去。
然而此刻她的心中依然涌动着强烈的**,好似贪婪的火焰灼烧着她的肺腑。她开始怨怼自己的无能与懦弱,她想,如果自己足够强大,姐姐是不是也会顺从在自己的庇佑之下呢?
那双眼在黑夜里散发出火的亮光。
话剧《良缘锁》的排练室里,江毓梦坐在角落里的长椅上,一边用扇子扇着风,一边随意地翻看着今天的报纸。天很热,不算开阔的排练室内总缭绕着一股热气,黏黏腻腻的,总也驱不走似的。江毓梦的心中有些烦躁,把报纸翻动得哗啦哗啦响。
尽管政府严加打压,抗日报刊还是源源不断地涌现在华亭的街头。她忽然注意到了一个笔名“青远”的作者,从前没有听说过,也许是刚刚冒头的小作家。
江毓梦向来不爱看报,不知今日为何竟耐着性子读了下去。读着读着,她忽然觉得这篇报文的文风甚是熟悉,隐隐约约似是很像沈碧遥的手笔。她不禁眼神一亮,心口忽然开始砰砰直跳,连她自己也没有注意到似的。她的头一点一点低下,眼睛似乎都要粘到了那报纸上,一字一句地看得更加专注,丝毫没有注意到身边忽地多了一个人。
一个穿着灰色西装的瘦高男人端着烟枪坐在她身边,女孩被一阵呛鼻的气味激得抬头,对上了那人狭长而浑浊的双眼。
“导演,找我有事么?”那人原是这部剧的导演——纪承飞,此人原是华亭有名的大家族纪家的二少爷,家世煊赫,这纪二少爷从小便顽劣,无心学术只日日沉迷于花天酒地之中,最近不知为何又一时兴起想要做导演。
江毓梦对这人本就没有好感,然而她新近挑中的剧刚好被纪家投资,于是纪承飞顺理成章地成了导演,江毓梦碍于早就签好的合约也就没有再改。
“江小姐,不知一会排练结束您是否有空,不如我们一起去吃个饭,再讨论一下剧本的细节,您看如何呢?”
纪承飞的语气轻佻至极,江毓梦何其聪敏,早就听出了他话语的弦外之音。
“不好意思了导演,我晚上还有事,改日我们再聊吧。”看着身边女孩疏离而厌恶的神色,纪承飞瞬间变了脸色。
排练室里的人不多,都在专注地做着自己的事情。纪承飞向四周张望了一下,便一点一点挪动着身子,离江毓梦越来越近。
江毓梦能感觉到身边人的躁动,想起身离开,却被男人一把攥住手腕。纪承飞看着瘦弱,手劲却大得狠,江毓梦一时竟无法挣脱,只得冷冷地看向男人。
“纪导,还请您自重。”纪承飞一下子站了起来,望向江毓梦的眼神里带着垂涎的火热,他一把将女孩拉了过来推到墙上,一只手死死地压住她,另一只手旁若无人地向女孩的身后探去。
江毓梦的上半身被牢牢地压住无法动弹,她只能感觉到那男人身上恶臭的烟味熏得她反胃,抓住了男人意识迷离的瞬间用尽力气向他的身下狠狠踢去。
“啊!”纪承飞被身下突如其来的痛楚一下子卸了力气,江毓梦趁机挣脱,朝男人的脸上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啪!响亮的一声在排练室里回荡,人们纷纷抬起头来,才注意到角落里的情况,却都忌惮着纪承飞的势力没有人敢上前一步,只得避过身当做没有看到。
纪承飞又羞又恨地看着她,狭长的眼睛瞪大了,散发着狠恶的凶光,指着江毓梦的手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句话。过了好一会,终于从咬紧的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嘶哑的声音。
“你、你等着!我不会饶了你的!”
于是便转身飞也似的逃走了。
江毓梦还站在原地,似乎还尚未从刚刚的事情中清醒,胸膛因愤怒而剧烈起伏着。她早就听闻那纪承飞劣迹昭著,却没想到他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对自己动手。一想到那人放大了的丑陋脸庞和满身的呛人烟味,她便觉得窒息。
一旁的众人见纪承飞走了也纷纷上前,虚情假意似的安慰了她几句,叫她不要放在心上,也有人说她太冲动了,这样做对自己没好处。
江毓梦听了只觉得好笑,她自知这次得罪了纪承飞必然会惹上麻烦,然而她向来却不是肯吃亏的性子。打他那一巴掌都算轻的,她想,要是自己毫无戒备真的跟纪承飞走了后果就不堪设想。
想到这,她心中那微微的忐忑不安终于被全然的愤怒与厌恶占去,暗暗地攥紧了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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