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之后降谷零再回忆起那个夜晚,所有的细节都记不真切了,迷离得就像梦境一样。
仲秋的东京天黑得很早,夜色像稀薄的潮水慢慢漫上来,淹没了猎物灰色的巢穴。霓虹灯还没有亮起来,他和他的同伴抓住了这个机会。
那相当于是捅了境外()谍的老窝,战斗相当激烈,他为了抢夺那部存储着关键信息的手机被对方伤得不轻。
失血让他的视线和记忆都变得模糊不清,唯一记得的事情就是他绝不能以现在这副样子出现在jc医院,他还不敢拿卧底的身份冒险。本来是打算任务做完就抽身离开,但是现在这样子,好像很难从这滩浑水里抽身离开。
风见替他扎上了止血带,他隐约想到什么,跟风见说不用担心,然后开着车就回到了单身公寓。
记忆中某些关键的节点都模糊了,一些泛旧的画面却变得温暖清晰,与眼前的人重叠在一起,让他分不清究竟何为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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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家吗?解放西338号,黑啤外送。”
出云浅溪敲开波本公寓的门时,手肘很潇洒地支在门框上,绯红的唇角微微扬起,配上精致的眉眼显得格外撩()。但是当她看到开门的人时,风情万钟的笑容却生生卡住了。
波本只穿了件撕破的白衬衫,左半边肩臂被血染得通红,铁锈的甜腻腥冷扑面而来,她的胃痉挛起来,忍住了干呕。
“你又去杀()越()了?”出云浅溪用手虚拢住口鼻走进来,反手锁上了门。
“我又不是你,每天坐在办公室打电脑。”波本咕哝着抱怨,从玄关退出来,给她让了位置,右手掌心不由得按住了因为缺血而变得冰凉的左臂。“我可是日本最大的黑涩会雇的打手,一年到头除了杀()就是越()。”
出云浅溪注意到他右侧大腿的伤和止血条,伤口离股动脉很近。
“我送你去医院?”她站在门口,把垂过肩膀的鬈发撩到了耳后。
“送我去吃牢饭吗?”波本阴阳怪气地瞪了她一眼,转过身,慢吞吞地拖着伤腿往餐厅走。
出云浅溪脱了大衣和高筒靴走上来,挽住波本的臂弯,让他把重量放在自己身上。她穿了一件浅咖色的羊毛衫和棕红色麂皮裙,上好的羊绒薄而柔软,透过女人手臂的温度和乳木果淡淡的香味。波本不由得回头看她一眼,鼻头蹭到她的鬈发,他低着头,贪恋地磨蹭了一下。
出云浅溪没有理会,扶他在沙发上坐下,蹲下来检查了他腿上的伤。刀伤,伤口很深,离股动脉很近,再用点力他就直接当场报销了。她不知道他去干什么,她也不关心,这是两个人之间的默契,除了交换需要的情报其他什么都不问,这样两个人都安全。
“伤口太深了。我可以帮你缝合,但是要打破伤风。”蒙古大夫做出诊断,站起身,阴阳怪气地问他:“你抢的那批货里,有点能用的东西吗?”
波本黑了黑脸,“在酒柜下面的柜子里,有一个急救箱。”
出云浅溪依言找出来,那简直就是把救护车给开了过来。“你是打算开诊所吗?”
“不瞒你说,确实有这个想法。”说得挺自豪的。“我小时候的理想就是去家门口的诊所打工。”
“原来你从小就热爱打工”她把箱子拎到了茶几上,低头找着要用的工具。“诊所里也有漂亮女医生?”
波本脸顿时红了一下,手臂不自然地抽动,他想掩饰过去,但是已经被她看到了,再掩饰就显得太刻意了,只好承认,“对啊,不可以吗?”
“男人啊。”她摇了摇头,“咖啡店那个女同事也是?”
“跟她有什么关系?”波本皱了皱眉,艾莲娜和小梓怎么会扯到一起?“我不是告诉过你,我去波洛打工是为了调查雪莉的事情。”
“找到了吗?”她转过身,垂某望着他,指尖敲打着手里拎的玻璃瓶,黑色眸子深不见底。“雪莉。”
波本忽然明白她这话兜了一圈是什么意思。他早就知道到她进入组织是为了调查aptx4869,但她不属于药管局,也没有其他更高明的手段,只是凭着军械所和药厂的人际关系在偷偷地调查,然后通过苦艾酒搭上了他这条线。雪莉失踪后她直接跟他摊牌了,要aptx4869的所有资料和雪莉的下落,波本则可以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内部资料。出云浅溪握着军械所的半边天,行动组的道具多半都会经过她的手,再加上朗姆让苦艾酒出面委托她设计的那个秘密武器,他没有理由不答应。
局面似乎有些棘手。
“有眉目了。”他想糊弄过去,毕竟是初恋的女儿,不太好直接卖了换情报。
“我觉得我的要求不过分。”
“你要的是情报,”波本试图混淆视听,“从我找到她到套出情报需要时间。”
她看上去有些不开心。
“因为她是明美的妹妹吗?”她眼里的光黯淡地闪了闪,“你不愿意把她交给我。”
波本愣了一下,然后把头偏了过去,避开她的目光,避重就轻地回答:“我会把你要的信息给你。”
“我不会找她寻仇。”出云浅溪说,“我也是研究员,我知道任何科学成果都是无罪的,有罪的是用那些成果杀()人的人。我找她,只是想要一份研究报告而已。”她靠在沙发旁,单薄的剪影显得有些落寞。
波本看着她,心里忽然有些不忍,出声哄道:“我说了,会给你。就算我杀()越(),也还没堕落到扯谎骗女人。”
出云浅溪垂眸看他一会儿,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先用生理盐水清洗伤口,然后再帮你消毒缝合。”她拿他挺没办法的,波本好像是有点小孩子脾气,撒娇耍赖赌气的活全让他一个人干了,她也不知道拿什么还手,总不能跟个幼稚鬼比撒娇。况且,也不想趁现在要挟他什么。出云浅溪在厨房里找了个不锈钢的盆子,倒了开水,把生理盐水和葡萄糖放进去加热,然后趁这个间隙到盥洗室去卸妆。
波本好像知道自己理屈,没有再出声。摸出手机回了风见的消息,让他放心,然后交代了别的事情。
出云浅溪给自己消了毒,戴上无菌手套,在纱布上倒了些温生理盐水,清理了半凝固的血迹和伤口污染,然后在伤口上淋了双氧水杀菌。
“你不去医院的话,死掉了我可不负责。”她最后问了一遍,这个深度可不是闹着玩的。
伤口痛得要死,波本咬牙忍着,勉力抬眼看向她,“我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死掉……”指甲几乎嵌进了皮肉,失血让他变得虚弱,他靠在沙发的软背里,喘息着,看到出云浅溪拿出了外科用的针线,实在没忍住问她:“能不能帮我拿瓶酒?”
“让你死得更快一点吗?”出云浅溪反问,然后拧开葡萄糖递给他,“把消炎药吃了。”
他勉强接过玻璃瓶,有点委屈,但是又不好发作。出云浅溪看见,觉得有点好笑,那样子就像个怕打针的孩子。
“怎么,要我喂你嘛?”
“要。”他想也不想就回答,玻璃瓶推到了茶几上。抬起头时发现那女人眼里含着玩味的笑意,像一只猫看着她的猎物耍小把戏。
波本抬起手,扯住了她的衫子,“想要止疼药。”深蓝色眸子恍若带着某种类似小兽的依恋。
其实……
出云浅溪放下了消炎药,拨弄起他的金发,他抓住她的手,偎在她的臂弯里。
撒娇这招还挺好使的。
她低下头,轻轻吻了他。然后稍稍抬起一点距离,看他的眉眼,轻轻颤抖的金棕色眼睫。
眼睫微微抬起,他眼中迷离,掌心握住她的手臂,将她拉近,齿尖抵住她的唇,孤军突进。
他笑起来,灰蓝的眼底透出一抹孩子气的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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