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小姐说把这汤赏给你,还让你以后做账当心些。”
他的眼神在鱼汤和楼梯之间来回移动着——鼻子发酸,险些就要泪如雨下。
如果有机会,他一定会报答她的。
只是,恐怕她此生都不会需要吧?
几日后,他见那夫人与公子一道出门。
他想着,楼上的小姑娘,该是很孤单吧?
那天店里人少,他早早做完了账,准备回家。
天光浅淡,外面的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
走出门,他看见那个小姑娘站在屋檐下,只有她一个人——
一身鹅黄色的齐胸襦,臂间挽着一条银白的披帛。
乌亮的双垂髻上用红绳绑着一双小巧的银铃,修长的脖颈上戴着一只璎珞圈。
眉间描着一朵漂亮的芙蓉。
小姑娘的侧颜清秀,上扬的眼角和翘起的睫毛有几分冷冽的美。
从她的五官依稀能看出几分南宫瑜的样子,却没有她那般惊世骇俗的艳绝——
两道浓眉弯过,不觉间平添傲气与威严。
孟瑶觉得,她不笑的时候,有点不怒自威的意思。但因为年纪尚小,意蕴不足。
她昂首看着雨水自屋檐上成线地落下来,落在地上,溅湿了她的绣花鞋。
小姑娘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恍惚羽毛飘过他的心间。
他看着小姑娘伸出手,玉笋样的指尖沾上了水珠。
“这个给你!”
他将那把被他补了多次的伞塞进小姑娘手里——她等了这样就,应该是在等她的哥哥和母亲吧。她肯定很想去找他们,可没有伞,她怎么去呢?
孟瑶一头冲进了雨里,生怕会被追上来——生怕,她不要他的伞。
这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一点事情了。
那一夜,孟诗的病情突然加重——骤然间,就到了要撒手人寰的地步。
孟瑶连夜四处奔走,找遍了邻居才勉强凑够看病的钱。
他在母亲的病榻边摇着蒲扇煎药——没有再回店里。
他怕极了,生怕自己一走,便再也见不到母亲了。
孟瑶在家中衣不解带地照顾孟诗月余,
当他再回到店里时,毫不意外地被赶了出来。
可他不甘心,站在店门外问那位夫人的去处。得到的回答却是,
“他们两日后就走了。听说你不再来了,自然也没有把伞留下。”
第二年春寒未散,孟诗便撒手人寰。
为了孟诗的病,孟瑶可以说是变卖家当——
如今,连丧葬的费用都出不起。只能将母亲草草埋葬。
他带着母亲留给他唯一的遗物——一颗润泽的珍珠,前往金麟台认亲。
那是孟诗,毕生的夙愿。
他用尽了最后的钱财,买了拜礼,置了衣冠,只为能认祖归宗。
二月二十,是他的生辰,亦是他兄长的生辰。
可他一想到那个小姑娘,又觉得有些难过——
若他真的回去了,那便只是他妹妹了。
但是也好,作为她的哥哥,他能够理所应当地护着她——总归他希望她一生都好。
是她什么人,比起她的安好,似乎就不那么重要了。
大殿内歌舞升平,众宾欢庆。
他被拒之门外,连父亲的面都见不到。
孟瑶苦苦哀求着,举着那颗被母亲视若珍宝的珍珠,一遍遍地说着:
“侍卫大哥,您看看,这真的是金宗主给的!”
“滚滚滚!金家百万家财——珍珠如土,金如铁。这算是个什么东西?!”
孟瑶不信,他母亲看得比命更重要的东西,如此不值得一提。
他还欲辩解,却被人一脚踹开。
金麟台的台阶那么高,
摔碎了他的拜礼,也摔碎了他的期望和自尊。
就连那颗珍珠,也不知去向了。
孟瑶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
用受伤的手整理衣冠——
他记得母亲说过,“君子正衣冠”。
就算别人看不起他,他也要为了母亲,对得起自己。
他抬头望向台阶的尽头,
看见他所谓的父亲站在云端,不屑地如同睥睨一只蝼蚁。
而他的兄长,站在他父亲身后几步,冷眼旁观。
孟瑶咬着牙,擦掉面上的血迹,拱手行礼。
“轩哥哥!”
孟瑶转身时,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从大殿的方向传来。
他走得愈发快了——生怕被那个小姑娘看见。
一路上,人人看他的眼神都多了嘲讽。
行至金麟台的大门时,他被一个侍女赶上——是被她唤做“秋姑姑”的人。
那女子递给他一个小罐子和一把伞,
“小姐让我送来的伤药,还有替她还的伞——请公子善自珍重。”
“多谢。”
孟瑶还想说很多话,但终究都咽了回去。
这样的他,配和她说什么呢?
他一路漂泊,行至清河,拜入赤峰尊门下。
如此,他才知道世事凉薄——不止那些金尊玉贵的人瞧不起他,就连那些与他同样职称的人,也一样轻视他。
而他珍爱敬重的母亲,则被他们冠上“娼妓”这样的名字。
既然世上无君子,那自己,也不做这君子了。孟瑶这样想着。
孟瑶是个聪明人,比世上绝大多数的人都要聪明——
他略施小计,便登上了副手之位。赤峰尊器重他,就连清河的二公子也十分喜欢他。
可他就算登上了从前想都不敢想的高位,他手下的人仍在背后看不起他。
总有一天,他会让看不起他的人后悔。
那一年的暮春,赤峰尊突然去了兰陵的金麟台。而孟瑶则在不净世,陪伴怀桑。
他真心喜欢那个整日看花逗鸟的少年——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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