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说到这儿,所有人都沉默了。就连林姑姑都低下头去,不敢看我。
我疑惑地转过头去看哥哥,希望从他那儿得到一个答案。
只见哥哥犹豫了许久,才低低地对我说道:
“这是表哥去岁夏日里备好了送来的——”
“他说,清河的饰品颜色深重,样式简单,更适合男子。你自小在金麟台,也是个爱美的,所以他擅自主张先做了送来。若还有更好的,只当做是以后给你的嫁妆。”
可惜,轩哥哥终究没能等到看我戴上它的那一天。
“笄礼的规矩多,小姐还需用些时间学。请小姐随奴婢去后面屋中学习。”
之后的几日,我和□□日去馥兰轩点卯,除过用膳休息的时间,一日也要学上四五个时辰——一直到入夜才各自回去就寝。
七月初七一早,没等锦儿叫我,我便自己醒了过来。我瞧摆在案几上的更香,知晓已经是寅时了,可外面仍是阴沉沉的,不见半缕阳光——只觉得那阴云压在心头,紧张的感觉骤然而生。
不一会,锦儿进来轻声唤我。替我披上一件外袍,就传了早膳。
寅时半刻,家仆送来了热水、牛乳、茉莉花汁和玫瑰花瓣。锦儿与秋痕为我沐浴梳头,又匀了体脂,方为我穿衣。
元服已经送至洛云台的东偏殿处,而我此刻穿的,是较为隆重的齐胸襦,外加一件纱制的广袖。
上好了妆面,锦儿又点了正色的胭脂,在我的额心处,点上一朵芙蓉。
秋痕倒了些茉莉花发油在手心处,顺过我已经擦干的发梢。一阵清浅的花香散过,她替我梳顺已经长至后心处的长发,在发尾处束上一枚芙蓉玉环。
忽而有钟声传来,空灵而厚重,在清河的山间随晨风回荡。飞入耳中时,亦带着山林之间凛冽的气息而来。
我扶着锦儿的手走出院子,极目之处是天边乌云低垂,压在山巅。行至祠堂处,一阵微风卷过院中的银杏——
参天的古树上,叶片的边缘已经微微泛黄,一经风吹,便窸窣作响。
指尖处渗出了薄汗,锦儿似也发觉了我的不安,悄悄捏了捏我的手,以示安慰。
这将是我最后一次,以孩童幼女的身份来祭拜了。
秋痕在祠堂的门口处,将点燃的三炷长香递进我手中。我迈过祠堂高高的门槛,走过铺满金砖的大殿——
清冷的寒意透过鞋袜漫进了脚心。我望着那一列列的牌位,银漆描过的名号在烛火的映衬下幽然生辉。看着他们,我更像是被一位位的先祖审视。他们在评判,判我够不够资格,做聂氏的女儿。
这是我第一次跪在大殿正中的蒲团上,膝盖触地的那一刻,我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震动着耳畔。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地平复自己复杂而又慌乱的心情,
“敬呈列祖列宗在上,幼女聂氏思琰,虽不敢言勤敏好学,有所建树。但循祖训,克己守礼。承蒙先祖庇佑,今有二八。特此祭奠,愿见予及笄佩冠、名列族谱之荣。”
说罢,我规规矩矩地拜了三拜。
‘求父亲母亲、轩哥哥在天有灵,保佑我,保佑聂氏,保佑清河,也能保佑姨母,岁岁平安。’
我把手中的长香插进香炉,微微福身,缓步退出了祠堂。
刚出祠堂,便有浩浩荡荡一行人在门口等我。为首的自然是林姑姑,她向我跪下行礼道:
“请姑娘移步洛云台,行及笄大礼。”
来到洛云台的正殿前,便闻奏声:“聂氏幼女,行笄礼!”
身边的一众家仆侍从皆恭敬退下,由林姑姑引我至东偏殿,拆玉环发压。留下些许发丝垂于肩后,其余挽做高髻,束于发顶,不佩发饰。
正殿处笙乐渐起,林姑姑扶着我的手,送我至落云台正殿门口,将我交给秋痕。临走前,她低声对我说道:
“小姐莫怕,只管去做便好,不必忧虑担心。”
林姑姑是教习过父亲的姑姑,德高望重,又向来刻板严厉,往日里教我们规矩,不曾得她半句赞赏。如今有她这一句安慰我,心中所有慌乱的心绪似有神针作定,不再纷扰难缠。
虽说如此,可就在我踏入大殿的那一刻,我尤感肩膀一紧,心里暗暗打鼓——不紧张,实在是难啊。
“开礼!”
沉肩挺腰,我只敢昂着头望向大殿的正前方。大哥坐在高台之上,我看不清他的神色。但我也只有望着他,方能在心中寻得些许平静。
“家中小妹,年方二八。择选吉日,宴请宾客,抚琴鸣瑟,成其笄礼。望其自此遵道从礼,谦和恭谨;敏而好学,柔淑嘉慧。”
我转身朝南,向观礼的宾客福身行礼。
余光中晃过一抹金色,我抬眼望去,只见南宫凛坐在他父母身侧,含笑的眼睛对我眨了眨。
可此时我紧张得已经木了一张脸,哪里有工
夫管他笑还是不笑。只得挪开目光,安静规矩地行完礼,去到东侧的笄者位处向西而坐。
早已盥汤净手的南宫懿自西阶向我走来,她的嘴角紧紧地抿着,玄色的眼眸却是满含笑意——
我猜,她是在憋笑的,而且憋得辛苦。
看她努力地一脸正色,执了梳篦为我梳头时,我小声地对她说道:
“小妮子越发胆大了,这样的场合你都敢笑。”
她亦小声回复我,“表姐说得这是什么话,我这不是憋着不敢笑吗?哪里胆大了?”
“我不过是想到表姐上一次如此正色,还是在听学时困得以头点地,却要强打精神。”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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