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的话，领头的黑骑士忍无可忍，兜袍下模糊的面孔闪过一丝嫉恨之色。他尖叫着呼啸出剑，一股阴寒的剑风猛然涌起，直向精灵脆弱的脖颈砍去，看架势似乎是想将这个出言不逊的狂妄精灵立毙当场。
出乎意料的是，黑发红眸的精灵眼皮抬都没抬。他不闪不避，直接单手扛住了黑骑士迎面而来的剑刃。
他的手没带任何护具，看起来仅仅是一只骨节分明的再普通不过的手，白得几乎透明，仿佛能看见上面纵横交错的青色血管。
看到他大胆的举动，黑骑士兜帽下的深不见底的暗处闪过一丝邪光。
他手里拿的可是赫赫有名的邪恶之剑魔窟剑，只要有哪怕一点点的细小的碎片残留在伤口里，伤者最终都会变得和他们一样——在绝望，恐惧，痛苦中褪隐成一个生不如死的幽灵。
他不介意把眼前美丽的精灵变成同类。
“滚开。”正当黑骑士幻想时，黑发红眸的精灵只惜字如金地吐出两个字，然后，缓缓地抬起头，仿佛感觉不到痛苦一般，平静地与黑骑士对视，目光平静地简直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伴随着握住剑刃的手猛然用力——
他的双眸在霎时间红光大盛，手背上浮现出繁复妖诡的血红色纹路，飞快如藤蔓缠绕般沿着五指蜿蜒盘旋而上，接着便深深地烙印在了黑骑士手中纯黑的剑刃上。
刹那间，整个剑身周身放出耀眼的红光，剑身通红一片，宛若待锻造的铁器被置于千万度熔炉之中，被高温突然烧红了似的 ，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作了一滩铁水。
领头的黑骑士怔住了，还没来得及看清黑发红眸精灵的动作，手臂上突然感到一阵铺天盖地的灼痛。当他吃痛松开只剩剑柄的魔窟剑后，一抬手，竟发现自己的袖子上不知什么时候竟悄无声息地窜起了一团跳跃的火焰，其火势之烈，似有要将自己五脏六腑燃烧殆尽之势。
如果说戒灵有什么弱点的话，那便是他们害怕被烈焰灼烧。那种感觉，和将他们脆弱的黑暗灵魂直接曝晒在阳光下别无二致。
“我们走，嘶嘶。”见碰上了钉子，还被毁了佩剑，那领头的戒灵顿时心生畏惧，但他也不并恋战，转身和两名手下掉马离去。
塞西尔也无意去追，而是掸了掸手。那柄魔窟剑的残骸一离主人的手，就化作了灰黑色的尘土，风一吹就灰飞烟灭了，只剩下一柄丑陋的光秃秃的剑柄被遗弃在杂草丛生的地上。
“真是毫无还手之力啊。” 突然，塞西尔的脑海里浮现出一道阴恻恻的男声，像是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轻蔑地不屑笑道。
“我警告你无数次了，从我的意识中滚出去。”塞西尔脚步一顿，不悦地警告道，脸上露出极度反感的神色。
“可是我和你是一体的啊，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我只不过是你的另一面罢了。”
那个声音的语气处处透着循循善诱，继续锲而不舍地自顾自道，被塞西尔骂之后竟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变得更加兴奋与激动了。
“一派胡言。”塞西尔早已司空见惯，懒得搭理它。
这个声音在塞西尔很小的时候就出现在了他的脑海内，很久才会发一次声，其余大多数时间都在沉默中，沉默的时间久到它在塞西尔的脑海中的地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不过不知今天是抽了哪门子风，它居然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要不是我，你这个可怜的小精灵还在幽谷受尽委屈呢。”那个声音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回忆，饶有兴致道。
塞西尔手中的动作一顿，沉默不语，装作没听见他的话。
他低头看了看掌心的伤痕，颇为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从身上随意撕了一根布条，胡乱地缠好，才勉强止住不断往外汩汩流出的鲜血。
他的血是银白色的，宛若熔化的银一般在月光下折射出淡淡的皎洁光芒。
“岩浆，下次看到他们，直接朝他们喷火。”塞西尔抚摸着岩浆纯黑的鬃毛，安抚道。
岩浆嘶鸣了一声，算是回应。
见塞西尔压根不搭理自己，那声音觉得十分无趣，便索性换了一种方式，窃窃笑道：
“主人的时代即将来临，精灵和人族简直不堪一击，你想好要效忠于谁了吗？”
“......”
“我才不关心这世界的死活。”塞西尔淡淡道。
听到塞西尔的回答，那声音满意地一哂，重新消失在了黑暗中。
守门人听到了马厩传来的巨大动静，衣服都来不及穿好，就提着灯笼急匆匆向马厩赶来，塞西尔听到脚步声迫近，索性直接翻身上马，向马厩后的深林深处驰去。
“岩浆，我打听到他们要往哪去了。”塞西尔俯下身在岩浆的耳边自言自语道，仿佛它可以听懂一样。
岩浆翻了个白眼，鼻孔喷出两股粗气，似乎对自家主人的行为很不理解。
“他好像……没认出我。”塞西尔苦涩地继续说，刚刚肃杀的面具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少年特有的那种心事重重的苦恼表情。
“怎么办，如果跟在他们后面会不会被认为是坏人啊……”他想起在跃马客栈中阿拉贡对他露出的戒备神情，感到有些惴惴不安，就像是不会做选择题的小孩子一般纠结。
他其实是想主动和他打招呼的，但是一想到七年前自己自作聪明地装作盲人欺骗别人，又不告而别的事，又打消了这个念头。现在想来自己有些自作多情——人家怎么会记着他？
岩浆驮着他向森林深处驶去，闻言差点两眼一黑撞上树干。
塞西尔俯在马背上，一动不动，一时间思绪万千。
七年了……整整七年……他没想到还能再遇见他。
中洲那么大……人类的寿命又那么短……以后还能再遇见吗？
他那样天生的王者，恐怕已经不记得自己这个无名小卒了吧。
不过……最后去看一眼，应该…应该……
“岩浆，”他叹了一口气，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凑到枣红色骏马的耳边，轻轻问道，“你知道风云顶在哪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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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Chapter.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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