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死了吗？
阿拉贡模糊地想道。
他好像掉入了一片冰冷而漆黑的深海中，不断地往下沉去，他竭力想伸手想抓到些什么，但最终触碰到的只是无边无际的浪潮与泡沫。
他依稀看到海面上有一双红色的眼眸，宛若一块国王冠冕上熠熠生辉的宝石，又好像海平面上初升的一轮红色朝阳。
仿佛有看不见的嘴在他耳边一开一合，阿拉贡感到有一双温暖的手轻轻地按在他的手上，用力把他猛然拽出冰凉透骨的海面，呼唤道：
“醒来吧。”
阿拉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上方是轻轻摇曳的山毛榉粗枝，阳光透过枝上的嫩叶闪烁着，金绿交织。空气中到处都弥漫着混合的甜美香气。
他立即意识到，自己已经来到了瑞文戴尔——埃尔隆德之家。
阿拉贡缓缓转过头来，床边已经坐着幽谷的领主，精灵的领袖埃尔隆德。他乌黑的长发如同黎明前的暗影，阿拉贡恍惚间差点把他当作了塞西尔。
“我的孩子，你终于醒了，幸好你抵达幽谷时还算及时，否则我也无法保障你的安全。”埃尔隆德慈爱地说，但他饱经风霜的脸上透出的一丝忧伤和思虑出卖了他的心思其实并不在这里。
“我是怎么到这里的？谁送我来的？塞西尔呢？”阿拉贡顾不上礼节，左右环顾了一周，没有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急急问道。
埃尔隆德缓缓伸手按住了他的肩，仿佛没有听到他在问什么一样，叹了一口气：“埃斯泰尔，你现在需要的是好好休养，等到你痊愈之后，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阿拉贡见他的态度强硬，不便违抗，只好重新躺了回去，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静静地眺向窗外，幽谷外仍然是白茫茫一片，鹅毛般的大雪仍然笼罩在迷雾森林上空，仿佛一切都是大梦一场。
埃尔隆德轻轻合上门，示意让身后的侍卫退下，自己独自一人走进了一座僻静而空旷的宫殿。
宫殿能看的出许久无人居住，墙面斑驳，上面镶嵌的宝石黯淡无光，但是依稀可见几抹小孩子留下的涂鸦。
他绕过曲折繁复的回廊，来到了一片破败且落满灰尘的大厅内，墙上雕刻着白色大理石制成的浮雕。
黑发红眸的精灵抚摸着他那匹枣红色的骏马，独自一人静静立在大厅中，身上依旧只有一件单薄的黑袍，使整个人看起来弱不禁风。听到渐行渐近的脚步声，他才不紧不慢地松开了马脖。
“你把白绫取下来了？以后都不打算戴了？”埃尔隆德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像一位谆谆教诲的长辈。
“是。”黑发红眸的精灵淡淡地回答了一个字，半张脸隐没在阴影里，看不出喜怒。
埃尔隆德发现自己从来都看不透这个养子，在他面前，自己所有的气势与威压仿佛都不存在似的，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让自己的语气透出愉悦与高兴：“那很好啊。”
“与其戴着白绫欺骗他人，博取同情，还不如用这双眼睛让他们离我远一点。”塞西尔自嘲地笑了笑，“毕竟，我只会给身边的人带来厄运啊。”
埃尔隆德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你不惜动用那股力量，也要把他送过来？”
“我这是在帮你。”一阵沉默过后，塞西尔挑了挑眉，有些讶异他会问这个问题。
他在埃尔隆德面前完完全全脱下了那副温和天真的壳子。那一瞬间，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红线，仿佛被微微激怒一般，闪着不悦与捉摸不透的光芒。
“况且，这个阿拉贡如果死了，妹妹会伤心的，不是吗？”他又懒洋洋地反讽道。
听到这句话，埃尔隆德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愠色，刚想说些什么，但他随即注意到塞西尔脸色惨白，似乎也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平静。
“我难得做一件好事，你不要在这个时候来扫我的幸，父—王。”塞西尔冷冷地说道。
埃尔隆德的脸上划过一抹痛色，努力使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塞西尔，你好像很排斥自己的兄弟姐妹，能和我说一说是为什么吗？你现在的心性——”
那是很多年前，塞西尔很小的时候，埃尔隆德记得他十分怕生，天天喜欢小心翼翼地跟在埃洛希尔的身后，像个忠心耿耿的崇拜者一样，但是后来，在那场大乱之中，埃尔隆德亲眼看见塞西尔亲手烧掉了埃洛希尔的半截金色长发。
精灵生来就崇尚美，自那发生之后，埃洛希尔砸碎了自己宫殿的所有镜子，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门。而塞西尔也搬离了幽谷，在迷雾森林的无人腹地里建起了一座小木屋，并且扬言再次见面要烧光埃洛希尔的头发。
“我从来就没觉得自己是幽谷的一份子。”塞西尔淡淡地说，“或许你当年就不该从银脉河里把我捞上来。”
“既然他醒了，我的任务也完成了。”他轻捷地翻身上了“岩浆”，仿佛没有看到埃尔隆德惊愕的神色，语气凛冽如深冬的冰泉，听不出丝毫感情，“别了，父王。”
“谁和你说的这些，我明明下令……”埃尔隆德威严的面容上终于产生了一丝裂痕，睿智而有神的灰色眼睛不受控制地黯淡下来，“这么说，你早就知道了。”
“是。”塞西尔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薄唇轻启，“不必担心，既然我还唤你一声‘父王’，我便永远不会与幽谷为敌。”
“但倘若我想走，也是没有人能拦得住的。”
岩浆嘶鸣了一声，仿佛是在应和他的话。
话音刚落，塞西尔连一个余光都没有再给这座他从小长大的宫殿，毫不留恋地驰出了殿门。
埃尔隆德怔怔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万语千言最终化作一抹风中的叹息。
他抬头望向天空中的星斗，正北方向血红色的那颗星突然光芒大盛，散发出极其靡艳凶险的银红辉光，染红了小半边天。
我更新啦，这次我会坚持的（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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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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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Chapter.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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