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110】 死生契阔

米斯隆德有别于其他堡垒,它横跨舒恩河两岸而建,整座城市被分割为南北两段。

北城是整座城市的政治文化中枢,南城则主营造船。故北城住着的大多数以辛达精灵为主,而由于西渡的船只都在舒恩河南面出发,故南城更多的是南多为主,当然还有因前往不死之地滞留的各族精灵旅者。

南城以南是蓝山山脉北峰,东面便是塔山。隐匿在蓝山的奥克斯军队,与蛰伏塔山的冰龙,像一张网对南城形成合抱之势。

当暴风雪席卷整座海港城市,精灵士兵面对城外奥克斯们数次挑衅,依旧闭门不出。两天后,暴雪转化为雨雹,吞噬南岸。

正当奥克斯大军守望之时,米斯隆德城内响起了精灵挽歌,哀悼的大号吹响在海港夜空。噩耗传遍城内外,“绿林王后猝逝,棺木从城堡后方运走,矮人亦随行”的谍报也传到塔山。本欲进攻的黑色军团按兵不动,在城后方重兵对峙。

米斯隆德因而得以拖延两天。

到第五日午间,塔山蠢蠢欲动,它们收到后方有精灵军队的消息:守灵的精灵队伍前夜在竟神不知鬼不觉绕过守在城门外的半兽人将棺木运回绿森,随行的还有那个大难不死的矮人。三只被戒灵驾驭的凶恶巨兽直奔米斯隆德后方舒恩河口……

当暮色降临,半兽人的号角宣告着战争正式爆发——

塔山最重要的力量均倾巢而出,而冰龙则从山脉中飞出,直奔海港。塔山的黑色军团如黑潮从山脉倾泻,跟随着冰龙冲向灰港的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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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送绿林王后的队伍逆流而上,辎重难行的船只行驶却极快。

但船行终比不过飞行。当驾着纳兹古尔之鸟的戒灵将追上时,河水忽而震彻天际,如海啸般吞噬了它们……

精灵小队在东岸登陆,他们没入暮暗丘陵,行踪若隐若现。

再次被抛在后面的戒灵有些气急败坏,它们派遣擅长追踪的狼群,搜索属于登丹的阿塞丹地区。它们深知,在丘陵的另一面,暮暗湖周围聚居着大大小小的村落,彪悍的北方人类士兵,它们生怕打草惊蛇。

精灵行踪愈发飘忽,它们开始猜测护送灵柩不过是托词,米斯隆德此行真正目的是求救于人类。它们更急欲在精灵翻越丘陵前截其去路。

当为首的戒灵接到消息说棺木已经找到时,更为踌躇。它们围成一圈,戒备地朝棺木靠近,直至看见绝美的女精灵躺在其中,才稍微放松。

“她不是林地的王后!”

为首的戒灵惊叫,身下的纳兹古尔之鸟一阵嘶鸣,尖锐得钻透人的脑膜般。

“林地的王后我很早以前就见过,她不是!”

“但是她的打扮……”

“蠢货!我在伊瑞詹战争前就跟她相处过,那时我还跟随着蓝袍巫师!她不是!”暴怒的戒灵几乎是提起同伴的衣领吼的,“中计了!快撤!”

蓦地,沉睡的女精灵睁开眼。

它们急欲逃跑,却被光芒笼罩,方圆二十米都被锁住。白色的光覆盖所有……

跟假扮伊伦的伊芮梅里应外合,格洛芬德尔指挥士兵包抄形成封闭区,在此内遍洒埃兰迪尔之光封住了三只戒灵和黑色巨兽,还有食人妖的战力。

里面的生物由于光芒太炽看不到外面的情景,他们不断敲打碰撞攻击着,拼力突围。

“以魔法打败魔法,不是寻常正道。”看着结界内外黑色的力量彼此碰撞,伊芮梅忍不住皱眉。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这结界是此前在帕兰提尔之境的收获,从播梦者处得到的启示,真知晶球的力量可以扭曲时空,可惜只能解一时之困。”

心细如发的王后不忘发生过的细节:“格洛芬德尔,刚才你听见了么?为首的恶灵说,他认识伊伦,而且是在三千多年前?”

它们的来历呼之欲出。

“也就是说,蓝袍巫师……跟伊瑞詹的战争有关。跟戒灵有关——他们还跟巫师时期的索伦有关?”

但从第二纪元一千年至今,已经将近三千年,两个蓝袍巫师从没出现在正式的战场中,他们抵达中土后就像消失了一样,没有在历史留下一点痕迹。

格洛芬德尔从蒙福之地而来,他很清楚,第一批来到中土的埃斯塔力能力可不一般。不像米斯兰迪尔被消除太多神力。他们的力量可不比索伦的小,哪怕是舍生取义也该是壮烈成仁,不可能无声无息——

要么陨落,要么堕落,不外乎二者。

“那他们……现在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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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自灰港建造以来最艰难的一战。

大江滔滔,半兽人军队也浩浩汤汤。

冰龙与大鹰在天空激烈对抗,地上则是激烈的攻防之战。兽人的军队兵分两路,主攻南城城门,两军正面交锋。一面从水路逆流挺进,船只围堵在南城港口以截断了南北城的通讯和支援。此举也等同在后方突袭南城。精灵士兵自高处投下石块和箭雨,阻挡了几波攻势,但当冰龙将灰袍巫师和大鹰击落在海港,将停泊的船只击得粉碎,转身将半边江水变成冰块,南城后方便无法抵挡如江水般涌入的士兵。

塔山的士兵如黑色的河流将南城围成一圈,葛龙德攻城锤猛烈的撞击与半兽人士气如虹的吼叫声撼动了整片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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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伊伦被震醒。

她没有因从米斯隆德最高处堕下成为肉泥,她被大鹰和巫师救起了。她不由自嘲,大概轻生这种事,更该独自一人时成功率更高吧。也因为不欲被控制的信念占据上风,她没让芙蕾达出来。她再次占据自己身体的主导权。

攻城锤的声响愈发震动得厉害,像是一记记闷雷。

这种声音两千年来已深入到作为战士的她的骨髓之中,乍听见便可凭着本能判断是什么。阿蒙兰她听过一次,之后哪怕击退了半兽人大军,可也因为破坏严重很快便弃守了。这声音犹如每一座城堡的丧钟,意味着无尽的屠杀。

她急急起身着装,戴上手.弩和短剑,冲出高塔。映入眼帘的是舒恩河对岸陷落的硝烟,火光冲天——

听着绝望的哭喊和兽人的嘶吼,她无法自已地热泪奔流。

面对战争,自伤自怜已变得如此渺小。

如果始终要逝去,既然她的生命、她的过去和将来终要化为尘埃,那就该痛痛快快燃烧殆尽!虽然□□和精神备受耗损,即使已经挽不起弓举不起剑,但她终究是个战士,那个曾守护阿蒙兰一千七百多年、绝不退缩半步的铁血战士!

只要一息尚存,她也决不允许邪恶流毒这片土地!

奋起信念惊人。

支撑起孱弱的身体,还有仅存的那一丝意识,让她奋不顾身奔下城楼,冲到北城的最前线。

此时南城已被吞噬泰半,冰龙将大江的一段变为冰柱,半兽人的军队顺着冰柱进攻过来。瑟丹指挥着战斗的,北城内外集结着上千骑兵,可是面对瞬间便将他们冰封砸碎的恶龙,还有数量是十倍之多的邪恶之物,防线迅速崩溃。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当半兽人大部分已放胆集合在结冰的大江呼喊时,冰块迅速地断裂。无数士兵掉入江中,而这时的江水竟像被瞬间加温似的滚烫,这些家伙如掉入开水锅被灼煮而哇哇大叫,然后被冲入大海。

伊伦惊异地看向瑟丹,在场的人都仿佛没有看见他手上璀璨的火光。

火之戒,纳雅。

她很久以前见过,在伊瑞詹。

精灵四戒有着独特的魔法,只有拥有过的人才能看得见。当瑟丹看到她注意着他戴着的戒指,但他此时更集中心力在战事上,高呼号召精灵军队反扑。

纳雅算是冰龙的克星,烈火将它锁在江面。他也瞥见了她手上的弩,被弩弦上散发金银光芒的丝线吸引。

“加拉茨民之弩?弦上有着凯兰崔尔的头发?”看见她点头,他将身后的箭筒卸了下来,将两支特制的短箭递给她,指着不远处几欲脱困的冰龙,说道:“我们仅有两次机会。”

…………

“砰!”

歪了!她的心咯噔了下。

箭在龙身上爆炸开来,震彻舒恩河两岸,火焰燃亮半边天空让人睁不开眼。可龙却从火海中冲出,剧烈的爆炸只能让它掉落半块鳞片。而它的目光却锐利地捕捉到弓箭手的藏处,一甩尾巴便扑向她——大鹰将她抓住飞走,而她原站立的地方只剩一簇冰柱。它将把她放在高塔上,便在灰袍的驱策下朝身后的飞龙再次对决。

受到纳雅的影响,海风炙热地流动着,东面火光冲天。而她此际面向的西面夜,却是最漆黑之时。

吉尔伊斯帖尔正在西方的天际缓缓奔驰。在海天相连的地方,尤为明亮。

她看着它,几若失神。

“夏露儿!”

心焦的呼唤让她清醒过来。巨龙庞大的身影却已经遮住了她眼前的星星。不知什么时候它又甩开了大鹰,追上了她的踪迹。

“我认得你。”巨龙在她身前吐息,让她的发四散。“那天我在塔山攻击你和那些小虫(蜻蜓)的时候就闻到,你的身体散发着淡淡的臭味,这是灵魂腐朽的味道。呵呵,那正是帕拉达最喜欢的味道呢!”

她汗毛竖起,不知道是它的强大还是因为它的话。

“但你可别以为,我就不会杀你!”

它目露凶光,喷出冰冷的寒气——正当她以为死亡已至的时候,城堡四周的藤蔓却纷纷挡在她的面前,瞬间绕成伞状再扩大成墙,挡住了所有寒气,结成厚厚的冰锥将高塔保护起来。

眼前绿色的藤蔓让她瞬间空白。突来的认知慑住了她……

此际东方微亮,日出如期而至。

巨鹰循着地平线飞来,成群加入战斗,它们身下是来自阿塞丹王国的人类士兵,漫山遍野顺江而下。半兽人军团随着天光降临崩溃四散,仓惶逃窜。而巨龙则在鹰群的攻击下堕入了大海。

伊伦迅速下了城楼,在流战中穿梭,寻找着最熟悉的身影。可是找了好久好久——她几乎要怀疑,那几根藤蔓不过是自己的臆想……

斑斓的日出中,大鹰停在岸边,高大的身影跃下,背对着光芒徐徐走来。

浅金色的发丝在温暖的海风中,如诗如画。

直至,他也看见了她——

他和她都同时一凝,旋即朝着对方飞奔。

越来越近——

她看清了他的白色战袍,他的样子——那张久违了的却无比熟悉,在心内描摹了无数次的脸。

他和她紧紧相拥,抚摸着彼此的脸庞,边哭边笑,深深地拥吻……

世界万物一瞬间又变得无比渺小。此际的大海无边无际,汇入了深邃的天空,完美契合着。

吉尔伊斯帖尔的星光依旧,一切仿佛从未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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